首发:~第6章逃亡路上巧遇长袍
正值晌午,烈日如炬,即便是双眸紧闭,瞳孔依旧是被刺得生疼,马羽悠悠转醒,周身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尸横遍野、血凝如胶的景象。刺鼻的血腥中夹杂着烟火味,炙热的气息经久不散,残肢断臂和战旗残梗混为一体,状若地狱般恐怖。
马羽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如此残酷的战争,战场上的士兵仿佛失去了人性,像一群只会杀戮的野兽。
马羽亲眼看见和他一起入征的战友,被骑着马的敌军直直地冲过来砍了头颅,滚到马羽的脚边。在马羽还在惊愕之际,杀了战友的士兵又被人从马背上射了下来。
有的士兵即使身中数剑,但仍然嘶吼着做最后的殊死搏杀。两个多小时的恶战,士兵们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小山丘。
这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让马羽想起了家乡被灭门的晚上,母亲誓死保护马羽是触动他内心最痛的回忆。
是战争,是这无情的战争让父亲一去不返,让自己的战友马革裹尸、惨死荒野,让菊泽村被屠杀得几乎殆尽,只剩自己孤苦伶仃地存在于这乱世之中。
马羽恨透了战争,战争只是统治者争权夺利的工具,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却意味着家破人亡。
经此一战,马羽决意不再充当探马赤,不甘心做统治者的工具而卖命,此生,他誓要报灭村之仇。但是,无武技傍身的他,要想在这乱世中存活下去,谈何容易?
马羽一瘸一拐地拖着满是伤痕的身躯,在余晖下艰难地穿过丛林,模样颇为狼狈。他的衣甲早已在战斗中被划破,满身血垢,披头散发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一般骇人。
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听闻远处阵阵破风声袭来,隐隐还伴随着追杀声。
马羽心生疑惑,此地战争方才结束,死者枕籍、血流漂杵,寻常百姓断然是不敢来此地的,那么来者是敌方?又或是自己的部队?
无论是哪一方,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的马羽都不想和军队再有任何交集,他们肯定是清理幸存者,于是,马羽咬咬牙便躲进了密林之中,留心观察。
随着打斗声渐渐逼近,一行人马出现在马羽的视野中。
当头两人皆是一身长袍,盖着兜帽,看不出身份。可随后十余名凶神恶煞之徒,一身贴身短打劲装,黑布蒙面,同样是不知庐山真面目,但两方架势对峙,剑拔弩张。
“文刚老贼还想逃?王仁浦都已兵败伏诛!你区区一介幕僚又能逃哪去?不如束手就擒,或许我还能留你全尸!”
一众杀手的领头之人提刀冷笑,声哑如石磨,令人不寒而栗。
怎料,名叫文刚的长袍之人却是不甘示弱,手腕翻转间,一把匕首在袖袍之下露出寒光:
“既然穷追至此,要战便战,何必逞口舌之利?”
他转视身旁的一人:“左超!此等助纣为虐、残骸乡民之人,死不足惜,速战速决,送他们上路罢!”
言语之间,竟是丝毫没有把这些宗王府派来的杀手放在眼里。
杀手们无不勃然大怒,也不再废话,身形交错间,配合默契地向着两位长袍者袭来,刀刀凶狠、直逼要害。
马羽静静地匍匐着,一动不动的像一尊石头,与丛林浑然融为一体。
他虽不知那两位长袍者是何方神圣,在十余名杀手的围攻之下依旧镇定自若,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想来二人即便是有着通天之能,也不是那群杀手的对手。
他只期望这群杀手们在解决了这场争端之后,能尽快离去。千万别发现自己,毕竟他好不容易才在一场战争中捡回了一条小命,可不想再被抓回到军营之中。
林中阵阵惨叫声四起,马羽小心翼翼地打眼望去,眼前的场景却让他难以置信。
只见其文刚身形轻盈,脚尖一点便高高跃起,在树梢间穿行畅通无阻,灵活得如同山中猿猴,杀手们手中的刀影密不透风,令人窒息,却连想要碰到他的鞋底都是奢望。
而另一名叫做左超的人更是简单利落且快得很,他体格健硕,奔袭如猎豹般一往无前,每落下一步都会在地上划出一道光影弧线;杀手的刀锋落在他的身上,竟诡异地发出金铁碰撞之声,却留不下半点伤痕,徒做无功。
此二人或缥缈或悍勇,御敌之法大相径庭,但相似的是,他们手中匕首的寒光,都在落日余晖之下越发熠熠生辉。
寒光所到之处,皆是带起血雾升腾,那些原本还嚣张跋扈的杀手们,此时却如同镰割麦穗一般瘫倒在地,短短十息之间,惨叫声便已戛然而止。两位长袍者昂首而立,与倒地而死的尸体形成强烈反差。
观其死状,无不是咽喉受创、一击毙命!此二人的功夫可真是了不得,以少击众却游刃有余,在杀手的围杀之中如同闲庭散步,手法之干净利落,杀一人如杀一鸡。即使刚刚经历过一场血与火残酷战争的马羽,也是前所未见,只觉得神乎其技、目眩神迷。
“走吧,左超,迟则生变!”年长的长袍者沉声道,左超恭谨应诺:
“是!文刚大人!”
二人再度将容貌隐于兜袍之下,委身于黑暗之中,联袂离去,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地上的尸首一眼,也不知近前的密丛中,竟还藏身着一个紧张窥视的马羽。
战斗止息,两名长袍也渐行渐远,马羽提起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正想挪动身形反方向逃匿,眼角余光却瞥见刚才倒地的尸体中,一名杀手竟诡异地坐了起来。
马羽差点被这一幕吓得尖叫出声,刚挪动的半个身位,已然是僵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只见一名尚且生还的杀手偷偷起身,目光愤愤地盯着文刚二人离去的背影,接着张弓搭箭、一箭射出,箭矢精准地穿过丛林,直取文刚的后心。
马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与杀手的距离并不远,能够清楚地看到这名杀手咽喉上的伤口并不深,至少不足以一击毙命,此人竟是带伤诈死,等文刚放下戒备之心后再度发难,真是狡诈之徒!
此时,马羽惊魂未定,心神不宁,见此情景,竟是一时没忍住大喊一声:
“当心偷袭!”
话刚脱口,他便后悔了,这两方狗咬狗,自己掺和进来作甚?况且他藏匿于此,骤然发声,岂不是会被那长袍当做杀手的同党而被解决?
果如他所料,他的惊呼声在寂静的林中如平地惊雷,文刚顿时有如惊弓之鸟,迅速回头,却瞥见冒着寒光的箭矢已然飞至眼前,文刚顿中一声闷喝,双足起跳,一个后翻跃至半空,徒手抓住飞掠的箭矢,竟是转身顺势直接扔了回去!
箭矢的声势比来时更甚,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杀手的咽喉处穿透而出,留下两指宽的伤口,血流如注。杀手呜呜地痛呼几声,便眼神涣散,瘫倒在地,这回是不再动弹了。
还没等马羽从文刚神乎其神的一招中回过神来,却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左超那健硕的身影已袭至眼前。
见左超竟一言不发就暴起攻击,动作之快令马羽心中大骇,再也顾不上浑身的伤口,就地侧滚脱离了藏身的草丛。
锋锐的匕首从藏身之处划过,力道之大炸起草梗漫天飞扬,只要再晚上一瞬,定是落得个横死当场的下场,马羽后怕不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见一击未中,左超有些愕然,接着似乎觉得丢了面子,登时怒目圆睁,手腕翻转反握匕首,再度发起进攻。
马羽却是一口血痰吐出,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势,五脏六腑都如同刀割一般痛不欲生,看着左超步步逼近,他能够感受到左超在那长袍之下,肌肉凸显、精瘦有力的身躯,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自己恐怕难成敌手。
不过成事在人,要他就此屈服受死,断然是不可能!便是死,他也要站着死!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直视左超,两眼目光如炬、毫无胆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