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一百零六月夜铮铮厮杀声
千变被应是带着,直接到了一处气象不凡的酒楼里,而潘忠大人已经早早到了,一见千变,甚是热情,只管过来与他寒暄,而那千变只能强撑着,用手扶住桌案,嘶哑着嗓音,哼哼唧唧的勉力应对。
众人客套一番,才各自落座,千变浑身发颤也赶紧坐下,谁知屁股的脓包破裂,疼得他“嗷!”
的一声,又蹦起来,差一点摔倒。
潘忠满脸诧异地看看他,不知何意,只有唐鹜阳与应是,都忍不住低头偷乐。
过不多久,酒菜齐备,潘忠赶紧亲自为千变斟酒,布菜,而千变却如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喜喝酒吃菜,只顾低着头,一杯接一杯的"咕咚,咕咚"的牛饮着茶水,一口气喝了七,八,十了壶,才抹一把嘴,清灰相仿的脸上才舒畅许多。
再去吃各种美食,与那烤的老鼠肉相比,都味同嚼蜡一样,毫无滋味。
唐鹜阳只当做不知,冲着千变道:"人言,大师最善于变化伪装之术,果不其然!我与大师相别不久,大师昔日是红光满面的大肚子罗汉,今日不仅脸色变得黢黑,还把一身的肉都缩了起来,变得瘦弱不堪!如此变化易容之术,真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那应是也嘿嘿笑道:"唐大人说的是!古有善于易容之术者,面部不论如何变化的惟妙惟肖,那身体体型的胖瘦,高矮却无法改变,据说,猪八戒三十六变也收不回诺大的肚子呢!而大师的易容术,不仅容貌改变,就是形体也变化巨大,真真是神功了得!"
那千变听他们一来一往地夸赞自己,也不好说话,只有哼哼哈哈的应付了事。
众人一场酒席,尽欢而散,又秘密到了宣抚使衙门,商量下一步行动方案,直到半夜时分,才由唐鹜阳与应是二人,一路将千变送回浮来山。
这白莲会天皇分会创建时间并不长,它的首创者,并非是浮来山的人士,而是来自于庐山东林寺的普度法师。
普度法师,出身在南宋末年的一户贫苦农民家庭,在南宋被蒙古铁骑占领之后,南宋子民都沦落为不折不扣的亡国奴。
元朝的蒙古贵族,到处掠夺汉族人的土地,改成放马的牧场,而南宋的汉民地位最低,自然被掠夺的也最甚。
普度一家赖以生存的几亩薄田,也被毫无理由的圈走了。
汉民尤其是南宋遗留下的南人,被元朝廷按照二十口为一甲,而甲长由蒙古人担任,他们必须完全服从甲长的指令,甲长对他们中的女子,财物,人身有绝对的支配权。
从此,普度一家人与全村其余几十户人家,被编成一甲,成了蒙古人实质上的奴隶。
普度小时候就是在这样屈辱的环境之下慢慢长大。
到了十七八岁,他与同村的一个女子偷偷相恋,两个家庭的长辈因世代交好,也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谁知,新婚在即,被甲长知道,便派人将那女子带到自己府里,那女子生的温润,柔美,甲长见了,动了色心,当天,便将她强暴了。
这样,那女子在蒙古甲长的家里被困了一个月之久,女子家里人四处托人又借钱送了赎身的银子,才被甲长放出来。
女子回到家里,因多日的连忧带吓,饱受凌辱,不过几日便自尽而死。
她的母亲也因丧女之痛,日日啼哭,泪尽而死,剩下他的父亲,守在母女的坟茔旁边,七日不饮不食,活活饿死。
普度的父母看着他们一家遭此浩劫,除了哀叹也是一筹莫展,而这一人生巨大的变故,让普度狠下一条心来。
在一日,夜黑风高之时,他携带利刃,进入蒙古甲长的家中,将已经喝得烂醉的甲长杀了,提着他的头颅,心肺五脏,来到自己心爱之人的坟前,泣血祭奠一番,抹一把满眼的血泪,匆匆回家,欲将父母接走,远遁他乡,谁知还未到家门口,只见自己的家已经被元兵包围,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听着父母在大火之中,挣扎,惨叫,他已经没有了眼泪,在山林之中,冲着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普度怀揣着国仇家恨,所到之处,均被通缉捉拿,一时无奈,只得投身与庐山东林寺做了和尚。
他在东林寺中,并没有忘却自己的深仇大恨,依和尚的身份掩护自己,加入了白莲会,投身于抗元大计。
谁知,过了几年,因参与反元,东窗事发,不得已,只身离开东林寺,四处漂流,到了浮来山。
此时的定林寺,只有几个老和尚,苟延残喘,其余的众僧都因寺产被蒙古贵族圈地放牧,抢夺走了,没有了衣食来源,纷纷离开。
普度初到浮来山,只见这曾经富庶之地,如今流民遍野,已经沦为乞丐之邦。
他栖身于定林寺中,坐坛讲经,创立白莲会分会天皇会,广收弟子。
那些失去土地的穷苦人处在生死边缘,而那些被沉重的赋税,劳役压榨的一般汉民也无不恨透了元朝统治者,听普度的宣讲,都如阴霾之中,见到了青天,纷纷举家入会。
过了不到半年,天皇会的会众已经不下万人。
天皇会的迅猛发展,振动了朝廷,多次组织围剿,普度在与元兵的一次交锋之中,受伤被捉,遭凌迟处死。
在元兵的一次次打击之下,天皇会慢慢萎缩,直到长眉大士无尘坐了定林寺主持,天皇会舵主。
为了使天皇会能保留衣钵,不被消灭殆尽,只得改变过去的策略,一方面与黄极会,无极会等白莲分会结盟,又与浮来山腹地的九里渡家堡,建立起唇齿相依的互助关系,另一方面,又不得不缓解与元朝地方剑拔弩张的关系。
而无尘死后,千变坐了舵主,他胆小怕事,又反复无常,唯利是图,他自然从不敢与元兵为敌,甚至还甘心坐起了元庭地方的鹰犬。
天皇会千变臣服朝廷的所作所为,虽然缓解了来自于朝廷的压力,却因此为其它白莲会分会,以及九里渡的不满与鄙视,因此,多年的结盟互助的关系,也就渐渐淡化了。
现如今,无极会在风铃儿的率领之下,彻底归服白莲会总舵,不再与天皇会有任何来往,而黄极会因龙在天已逝而土崩瓦解,天皇会所有的盟友之中,只剩下了力量最薄弱的九里渡项家堡。
项家堡,深藏在浮来山腹地,周围荒山峭壁环绕,只有一条狭长的九曲野道与山外相通,它背后是一条波涛翻腾的大河,在此转弯汹涌往东。
这个河湾曾经是一个渡口,被当地人叫作九里渡,自从几十年前,有项家一族,为了躲避战火,逃难到此,定居经营几十年,成为一个独立神秘的所在,就再无人可以从这里渡河了。
这项家堡迁居此深山之中,自认为可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谁知,元兵闻讯而至,与项家堡打了几仗,怎奈此处过于险峻,易守难攻,元兵深入山中,运转不便,最后,都只得无功而返。
从此后,项家堡的人,只在此处生活,也不去袭扰地方,时间久了,元兵也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各自相安无事。
其实,项家堡里的大小人等,没有一天不在筹划着推翻蒙古人的野蛮暴政,从新建立起自己的国家。
陆崇飞经常行走各地,督促分会吸纳会众,苦练精兵。
这一日,刚刚返回仰天山,便有手下,送来一封请柬,原来今年八月十五,乃是天皇会成立六十年的大庆之日,千变特意派人前来邀请总舵主陆崇飞亲临,以壮声威。
崇飞看罢,自然不会推辞,给千变回书一封,答应下来。
又过了几日,眼见的距离十五之期不远,他把各处料理停当,又对二位护法嘱咐了几句,并不带人跟随,只与月儿一起,走山路,弯弯绕绕的往浮来山而来。
这一日,到了一处山林之中,见天色已晚,二人下马,来到林中的一个土包后面,把马栓在树上,吃了些干粮,喝了几口水,因为天气闷热,二人飞身上了一处高树,坐在一根粗树枝上。
一阵微风徐来,心底顿时凉爽了许多。
崇飞一手攀着树枝,一手拦着依在自己怀里已经沉沉睡去的月儿,也不知不觉的恍然入梦。
正在二人睡得香甜之时,崇飞恍惚间突然听到远处似乎有吵嚷打斗之声传来,他心里一惊,睁开双眼,细细侧耳倾听,只听见那人喊马嘶,兵器相撞之声,距离这边越来越近。
崇飞急忙推醒月儿,二人轻身飞纵而下,翻身上马,各擎兵刃,循声而去。
他们二人出了树林,借着月光,只见山坡下面正有一群黑衣人,围着一个身形胖大的和尚,拼命厮杀。
那群黑衣人足有百人之多,使用的武器,稀奇古怪,各不相同,而且,个个武功都甚了得,不是一般人可比。
而中间被围之人,骑在马上,手擎一条粗重的镔铁禅杖,面对如此众多的敌手,舞动如风,毫无惧色。
崇飞站在坡上,看他们打斗,对于那和尚的功夫,不由得钦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