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六章:隔县人贩争野路
黑心娘本是举起那孩子,又待效法方才那一幕,逼李如风收手,没想到李如风眼都不眨一下,继续送剑。
李如风是衡山有名的快剑,爆发力强,这一出手,冯延朗和方凌燕想要阻住已是不可能的,眼见那孩子就要死于非命,二人唏嘘不已,心下不禁埋怨李如风鲁莽。
谁知,黑心娘一惊,心一横,一侧身,用自己的身躯挡了过去。
李如风就在剑锋刚抵黑心娘衣服之时住了手,嘴角微微扬起。
“好,你有种”,黑心娘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杀伐果断的,只得如实说“她被我卖到黄州府了。”
“黄州哪里?”冯延朗迫不及待地问到。
“这我可不知道了,我们是在汉口进行交易的,由于是老主顾,才知道那中介是黄州的,你们自己找去吧,干我们这行的从来不问买主底细。”
冯延朗略作思索,冷冷道:“想你也不敢骗我,不然我让你们黑心蝙蝠从此在江湖消失。”
“哼……老娘要走了。”黑心娘嘴角上扬,把孩子一抛,欲拔腿离开。
“慢”,方凌燕身子一挪,挡住黑心娘去路,而李如风则很有默契地接过那孩子。
“黑心娘,你可记得十二年前你们黑心蝙蝠在淮南掳走了一个小女孩?”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我们卖的女孩多的是,我怎么记得”。
“那你总记得你那黑心郎的一只腿是怎么断的吧!”方凌燕道。
“你……你就是被王肇仁救走的那个女孩儿?都这么大了……”黑心娘想起这事,居然有一种惊逢故人的感觉。
“说实话,当初我还蛮喜欢那小女孩儿的,本想留着她的,可那该死的黑心郎非要卖了,不过,卖到哪里去了我可不记得了,只记得也是在汉口的一间客栈交接的。”黑心娘目光空洞黯然,言语古里古怪的,似乎是看透了什么。
“你真不记得?”李如风威胁到,他知道,这涉及到方凌燕的苦难经历,是她内心深处最敏感的东西。
“杀了我也不知道,老娘这辈子抢人卖人无数,现在也可以歇歇了。”黑心娘笑道,不知为什么,刚才自己以身躯救那小孩童时看到的冯延朗、方凌燕的眼光让她有一种愉悦的感觉。她确是已将生死看开了,一副求死的样子倒是叫众人吃了一惊。
“黑心娘,你们黑心蝙蝠夫妇作恶多端,也该偿债了。”李如风朗声道,剑早已举起。他向来嫉恶如仇,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开始替人打抱不平,虽然每每被人一顿痛扁,却依然越扁越勇,直到遇到了王肇仁,才开始了他常常痛扁别人的生涯。
“慢……师兄,是非因果,终有报应,这黑心娘虽是作恶多端,但终究未曾想过害人性命,据说她也是因为自己孩子被人偷走了才如此行事,而且,刚才她又舍身救下那孩童,还请师兄饶他性命。”
“呵呵……没想到啊,你小子竟然有副菩萨心肠。师哥,你可要多多学习哦。”方凌燕听完这话不觉对冯延朗刮目相看,这人看起来不苟言笑,没想到却是个爱积德行善的主,立时便乐了,紧跟着说到:“不管怎么说,我和妹妹也算是她从淮水捞起来的,师哥就暂且饶其性命吧。”
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大多已为人妻了,她却还尽情地玩耍,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性,知道这辈子怕是嫁不住去了,索性便由着性子,逢着年轻的小伙子,便唤别人作小子,俨然一副大姐的样子。
“好吧!就依了师弟之言。我也做回好人吧!”这冯延朗跟李如风都是儒门五岳子弟,此刻虽没序年齿,但李如风自忖年长,便称冯延朗师弟了。
“不敢,早就听说李师兄侠肝义胆,以后还要多多请教。”冯延朗本不善言辞,但对于同为年轻一辈,又是师出同门的李如风等人却生出了一番亲近感,因此说话便也不那么拘束了,但是话说出来却有一股酸味。
三人领了那小孩童,放了黑心娘离去。一路交谈之下,方知冯延朗离开嵩山后在途中碰到黑心娘在跟一个人打斗,救下了那人才知他是华山弟子秦和。秦和与师傅曾玄英等刚出武当不久就被一伙戴面具的人截杀,后来又被黑心蝙蝠趁机夺了曾锦依。打斗中,曾玄英打死了黑心郎,却也被追上来的杀手困住。曾玄英和其他弟子拼死护得秦和逃脱,要他救回曾锦依。秦和便一路追查黑新娘,没想到等他找到黑心娘的时候曾锦依已不知所踪了,而黑心娘正在抢夺一个孩童。他受伤已深,打斗不过,又兼多日劳累,终于一命呜呼,临死时恰遇冯延朗,便托付他帮忙追回曾锦依。
这一说,李如风和方凌燕又是大吃一惊,遂叙述了他们遭难的经过。
冯延朗的表情则颇为怪异,抵不住二人对嵩山派情形的追问,终于还是告诉李如风和方凌燕:五岳已经大乱,泰山可能已被刘静山窃据,恒山也被泰山派带人占据。听说四师叔杜晴岚被两伙人围攻,以她那么好的修为,竟然被一根绣花针从左脚跟穿到头,死得极惨。”这话说出来大家着实吓了一跳。
杜晴岚在武术造诣上算是个奇才,她一女流之辈,不仅轻功奇好,而且内力深厚,自创多门武学,称为武林宗师也不为过,如今却惨遭毒手。
“如此说来?杀害四师叔的也是刘静山了?”
“那倒未必,据说四师叔已经知道有人要与自己作对,一路上就留了个心眼,这才逃过了第一伙人的截杀,结果半路上杀出刘静山的人马,杜师叔只身逃出,再次遭遇伏击,这才殒没了,那刘静山却打着泰山的幌子提前上了恒山,出其不意地攻下恒山。”
“那头一伙人呢?是帮助刘静山的?”方凌燕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不是,他们与刘静山在恒山打了起来,结果官军赶到,那伙人撤走了。”冯延朗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似乎于己无关,只是他没察觉自己说的话似乎比平常多了许多。
李如风和方凌燕则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问衡山的事。
“华山据说也是被你们说的那伙戴面具的毁灭了,五师叔中毒后奋战至死。而你们师傅……大师伯重伤而逃,衡山恐也……”冯延朗停了一下,低下了头,又抬眼看到方凌燕急切的眼神,咬了咬嘴唇,继续说到:“衡山恐怕也没了”。
“什么?”李如风和方凌燕大惊,虽然早有传言,但真听到冯延朗这么说还是不敢相信。
“不瞒你们,我爹早在你们还在武当时就安排人下手了。”冯延朗低下了头,背过身去。
“你爹?二师叔?这么说是他带人去了我们衡山?”方凌燕闻言近乎疯狂,这事太突然了。
“不是……是”,冯延朗也不知如何回答,就在五岳诸派在武当论经之时,冯基便暗中指使门下弟子前往衡山发动突袭,灭了衡山,虽然不是冯基带人去的,但这罪责不是冯基又是谁。
“我师弟他们怎么样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李如风心里虽然又惊又痛,却仍然强忍悲痛,想试着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你师弟他们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这些我也是无意中偷听到的,这才与我爹吵了一架离开嵩山”。
“冯延朗……你给我说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疯了吗?”方凌燕依旧怒不可遏,凌烟剑已经架在冯延朗脖子上。
冯延朗与方凌燕的眼神相遇后又赶紧撇开,“师姐,这我也搞不明白,据我所知,我爹很可能与朝廷,还有刘静山都勾结起来了。”
“师妹,你先别激动,依我所见,这件事是蓄谋已久,并非冯师弟所能左右。”李如风毕竟阅历丰富,想的更多。
“不错,现在江湖上至少有三股不安势力,一是我爹,一是刘静山,一是那群面具杀手。但不知道这三股势力是否有所勾结。”冯延朗道。
“刘静山是原泰山掌门刘预全之子,二十二年前,三师叔取泰山而留刘静山,并收其为弟子,传其儒门武学,在武林传为一段佳话,没想到,此人暗中蛰伏,如今复辟,虽是可惜,却也有迹可寻。而你嵩山派向为儒门理宗,你父亲与我们师傅情同手足,又为何要与他们沆瀣一气?”李如风接着冯延朗的分析道。
冯延朗却无话可说,本来这事他也不了解,即使了解,他也不了解他爹,正如爹冯基也不了解他一样。
方凌燕听出来这冯基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本想将气都洒在冯延朗身上,瞪着眼看了一下却又不舍,旋道:“你小子,姐姐我本想要你好看,但看着小孩面上饶你狗命,等你把她送回乡了再来领死。”
冯延朗瞪大眼睛看着方凌燕,好似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接受长辈的批评,心里竟蓦然生出一份敬畏来,此时就坡下驴道:“那锦依妹妹呢?”
却听方凌燕笑道:“就交给师姐好了。”
冯延朗不知方凌燕为何突然又发笑,只是道,“那我先行一步,师兄师姐保重”,走出几步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道:“师兄、师姐,你们最好先不要回衡山。”
李如风与方凌燕一合计,若果真如冯延朗所言,那是去不得衡山。思来想去,还是先去黄州找寻曾锦依最要紧,然后一边打听师母的下落,一边折返襄阳寻找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