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1)

首发：~第六十四章

小薰颓然地栽进了枕头里：“于毅超怎么可能会忽然死掉，他答应过我要死在我的后面的，他答应过的。”她的情绪好比一层薄薄的蚕丝，轻易可以将它摧毁扯断，这让葶君有些紧张，她牢牢握住小薰的手：“没有人想要离开你，但是没有人可以控制死亡，小薰你要坚强，如果于毅超还活着，他一定不会想要看到你为了他被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薰痛哭出声：“他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我记得很清楚，但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在哪里啊？我们之前还度过很美好很浪漫的夜晚，他抱着我发誓他要一辈子对我好的，他发誓要走在我的后面好让我不要伤心难过的，可是他食言了，他从来没有骗过我的！”　　“我知道我明白。”葶君点着头：“现在只有你能告诉我们真相，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专业心理辅导师的劝慰之下，小薰的心跳渐渐趋于平缓，记忆，似乎跋涉回到了那一晚——　　“他没有呼吸了，我以为他在逗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副僵硬的样子，我叫他，他不理我，他从来不会不理我的。”　　“在此之前，有陌生人闯入你们的范围吗？”　　“没有，没有任何人，只有我和阿桀，而且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阿桀都会保护我的我相信他！”　　“好，你现在沉静下来，我会帮你找到他。”　　……　　所有人都退出了病房，只能透过房门的玻璃望向病房内，心理治疗不能受到外人的打扰，哪怕是小薰的父母也不行。　　“古飞，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江凯山发问。　　“当时miss宣在小薰小姐的新房内对她做了第一次的催眠治疗，而后我们只听到小薰小姐的一声尖叫，由于我们都守在大门口，所以内部的情况不得而知，但我猜测小薰小姐一定是回忆起了她的亡夫，刺激过度而产生痉挛反应。”　　而且这位父亲还有袭警的行为，属于袭警未遂！古飞话虽未出口，但是眼睛直勾勾盯着小薰的父亲，小薰父亲根本不敢抬头回应，他知道他当时是一时冲动了。　　“如果小薰小姐的记忆变得完整的话，我们就很快能找到于毅超先生的死亡原因。”江凯山保证。　　“好的，好的，但是，请务必保证我的女儿要健健康康。”小薰母亲哭泣的颤音勉强形成了整句话，这是一个母亲最基本的祈愿。　　“我们的临床心理专家都是相当专业的，请您放心。”江凯山给小薰母亲一些信心，为她打了打气。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葶君才从病房里出来，她神情严肃，小薰父母连忙凑上去：“怎么样宣警官，我女儿没事吧？”　　“她现在情绪稳定了，但是我有一些事想询问一下您，不知道您是否方面。”这话是对小薰的母亲说的。　　小薰母亲疑惑地同自己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葶君继而补充：“请您相信我，这也是为了根治小薰小姐的心病。”　　对方点点头，她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清楚当初自己女婿离奇死亡之后，女儿的状态就不正常，一直瞒着女儿没有女婿这个人显然不是长久之计，该面对的，终究还要面对。　　地点选择在警署的会客室，江凯山和古飞也参与到问话当中，因为小薰小姐身系命案，他们也需要了解死者死亡之前的一些细节，也好尽早撤除小薰小姐的嫌疑人身份。　　大家坐定之后，葶君开门见山：“小薰小姐有抑郁症，并且有梦游行为，这些您知道吗？”　　“抑郁症？梦游？”这些词对小薰母亲这个年纪的女性有些生疏：“我女儿只是有点不爱说话，性格太安静，但是我以为这对女孩子来说是好事。”　　“您是说大家闺秀的举止作态吗？但是小薰小姐是因为心理原因才患上抑郁症的，而梦游也是抑郁症的并发症，这些年她其实一直都很辛苦，这是我对她催眠治疗过程中她告诉我的。”　　催眠治疗往往可以深入患者的内心，使患者说出隐匿在心中很久很深甚至连她平日都未曾自觉地话，而在催眠治疗中，小薰对葶君说她很害怕，有人好像伤害了她，但是她不知道那是谁，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很痛苦。　　葶君细细一分析，推测也许是发生在小薰幼年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小薰的记忆不是很全面，所以很多事都是片段式的存在，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就是小薰遭遇到的伤害没有因为记忆的不健全而消失，相反，它根深蒂固地影响了小薰未来的人格、价值观以及人生观。　　“那，我能做什么，我要怎么帮我女儿呢？”小薰母亲有些慌张。　　“请您告诉我，小薰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这样我们才能追根朔源。”葶君环视了一下江凯山和古飞：“请您相信，我们的督察都是具有极高专业度的人士。”　　言下之意，不过是消除小薰母亲的戒心，让她如实将小薰的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明明白白讲出来，有了这些事实做依据，才能尽快查出小薰丈夫的死亡真相。　　小薰母亲犹豫片刻，终究点点头，将小薰三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原来在小薰三岁的时候，小薰的父母想要培养孩子的艺术天分，开始让小薰学习钢琴，由于小薰年纪太小，为了方便小薰练琴，特地给她请了一个优雅的钢琴教师，这位钢琴教师是一位刚从音乐学院毕业的硕士高材生，亭亭玉立举止优雅，小薰父母对这个老师很满意，认为小薰跟着她，也能耳濡目染很好地锻炼自身的气质。

一度小薰也很喜欢这位老师，因为小孩的第一直觉就是喜欢漂亮的人，由于是全天课程，所以小薰父母就安排老师在别墅住下，老师的房间就安排在小薰的房间的隔壁，本来一切都如常，小薰的钢琴也进步得较快，可是忽然有一天……　　（因涉及到未成年人，故而简要描述，小薰受到了欺负……）　　“小薰小姐出事之后，您没有想过替她找一位心理治疗师吗？”　　“没有，这毕竟是私事，我不想让外人知道，再加上我女儿还小，我以为她不会记得这些事，我以为她慢慢长大就会好了，可是……这一切都是我以为！”小薰母亲暗暗揩了一把眼泪。　　“小薰小姐是否还出现过什么异常的状态，您知道吗？”　　小薰母亲仔细回想了一下：“小薰每晚十点钟就洗漱好上床睡觉，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她成年，我们都没有去打扰过她，但是——”忽然顿住：“我记得好像有几次我悄悄进小薰的房间看看她有没有踢开被子，就看到她坐在床边上梳头发，我以为她还没睡，叫了她几声她也没有回应，我想她可能是在专心想什么事情，但是我第二天问她的时候，她却完全记不起来我曾经进入到她的房间。”　　“miss宣，这是什么病症？”江凯山大概能猜测得出来。　　“是梦游，我在对小薰小姐进行催眠的时候就发现她有梦游的倾向，她梦游的症状也许就是在她得了抑郁症之后。”葶君进行解释：“我有个请求，我可否观察一下小薰小姐的生活作息？”　　“好，但是，您要怎么观察？”　　“让小薰小姐搬出别墅，住在她自己的公寓里，请问是否方便？”　　一个安静的观察环境，一个足够带给小薰安全感的空间。　　小薰母亲点点头。　　——————　　小薰是拎着一个大行李箱搬进了自己的公寓，她仍然没有从失去爱人的打击中走出来，面容哀戚：“宣警官，其实，我很早就想一个人住了，可是我的爸爸虽然把这间公寓送给了我，但是我却一直没有机会使用它。”　　“为什么不想和父母在一起居住呢？”“我不是不想和他们一起住，只是，他们给我的关心太满，好像时刻担心我受到伤害一样，我很想告诉他们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自己，只是他们从来不会选择相信我。”　　很多中国式父母的通病！　　“从现在开始，这就是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空间。”葶君将小薰母亲拿给她的公寓钥匙亲手放置在小薰的手掌上，像是在做某种仪式感的交接。　　“谢谢。”她的笑容一点都不似三十岁的女人，她被保护得太好，如果说她二十岁恐怕都不少的人会相信。　　“我有一个请求，我想今天在这里借宿一晚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这算是她独立生活的第一个过渡吧。　　小薰母亲说的没有错，小薰到了晚上十点钟会准时入睡，此时葶君还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观看电视，小薰洗漱完毕之后，向葶君道了一声晚安就入房睡觉，葶君内心忐忑地盯着时钟，推算着小薰是否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到了十点半，葶君的手机忽然响起，是短信的提示音，她拿起一看，是古飞发来的——　　我在门口，开门！　　蹑手蹑脚地开了门，葶君疑惑地望着站在门口穿着舒适的古飞，他很像是来借宿的，一条沙滩短裤一件棉质白t，葶君开口用气音问道：“你来干什么？”　　古飞同样用气音回答：“我不放心你，这个点那个女生应该睡了吧。”　　“十点钟进的房，算了你快进来吧。”在门口像做贼一样的对话实在有失雅观，古飞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观察。”　　“现在才过去半个小时，我想她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我想再等等。”　　“好啊，我陪你等。”两个人的声音都是小得不能再小，为的便是有备无患，纵然知道这间公寓是属于高档小区，隔音环境极好，但是两人仍旧不敢怠慢，唯恐“空手而归”。　　古飞拉过葶君坐到沙发上，对她稍稍一打量，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纯白的套装，上衣长过臀部，裤子又是极为纯顺的棉感，将她的两条长腿刻画无疑，古飞欣赏地笑了笑：“这身睡衣我没见过，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漂亮？”　　“我睡衣多了，哪你套套都见过？”　　“那我这个男朋友当得不合格啊，连你的睡衣都没看全，那可不行。”　　“不然你想怎么样？”　　“从明天开始，正式搬来我家住。”古飞眼神极为“诚恳”。　　“我们在做正事，严肃一点。”葶君有时候有点受不了他的“流氓”劲儿。　　古飞耸耸眉，玩笑点到即止，他开始陪着葶君耐心等待……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葶君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她缓步靠近小薰的房间，在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竖起耳朵聆听小薰房间里面的任何动静！　　古飞则不发一语地跟在她的身后。　　门被推开一条缝，房间内的一些细微的响动闯入两人的耳朵，不得不说高级家装的隔音着实充分，在门外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　　这些声音有些像老鼠碰翻了小瓶小罐，葶君努力让自己的双眼尽快适应黑暗看清楚小薰到底在做什么，万幸的是小薰并没有完全拉上窗帘，月色透过窗户给予了一些微光，她看到小薰站在窗户面前，月光映照之下，长发披肩，看不见她的面容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和动作，

她的动作迟缓却带有目的性，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葶君心中“咯噔”一下，明白小薰母亲口中梦游的症状出现了！　　小薰拿起梳子一下一下非常细致地梳理自己的长发，梳了许久，她才放下梳子又走到镜子面前，镜子映照出小薰的脸，在月光的折射下，小薰的面带着一种凄婉的惨白，葶君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而做着这一切动作的时候小薰都是迟缓而条理，也许睡眠中的她根本没有看镜中的自己，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然后她开始抚摸那张婚纱照，面容恬静安详微微带着笑意，只是那种笑容少了人性的温暖，多了一分，多了一分……死人的气息！　　原来人在无意识游荡的时候，是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出现！　　葶君连眼睛都不敢眨，就看着小薰缓慢而有条理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婚纱照，仿佛是抚摸着自己最心爱的爱人，也许面前的这个女生虽然得到父母无微不至的庇护，但是她内心深处一直都没有得到过安全感，而只有在于毅超的出现之后她才在情感上有了寄托有了倚靠！　　而于毅超的忽然过世则导致小薰失去倚靠，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小薰一夜之间立刻回到以前封闭自己的状态，宁愿不去面对她曾经拥有这个倚靠的事实，因为——　　得到后失去不如从来没有得到的好！　　她开始可怜起小薰来，纵使丰衣足食又能怎样，精神上面受到了伤害，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创伤！　　但是她仍然有疑问，如果单单只是梦游的话，就会把于毅超活活吓死吗？　　葶君复而轻轻关上门，古飞低声问她：“观察得怎么样？”　　“她的确有梦游症状，但是我觉得并不足以将于毅超吓死，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古飞沉思片刻，无法给予葶君一个答案。　　第二天一早，葶君利用厨房冰箱里备好的食材做了早餐，却迟迟不见小薰出来用餐，于是便上前扣了扣小薰的房门，继而扭开了那扇门——　　忽然，葶君发出一声尖叫，尖叫吸引了正在洗漱的古飞，他疾步冲上前来：“怎么了？”　　葶君颤抖地指着床上的小薰，她穿着一身乖巧的睡衣，四肢僵硬，嘴巴大张，面色惨白——　　她死了！　　小薰是怎么死的，昨晚上古飞和葶君一直呆在客厅，寸步没有离开过，难道她也是看见了什么，被活活吓死？　　“我马上送她去医院。”古飞上前就抱起小薰，想往医院冲，而在抱起小薰的那一刻，古飞感觉到了不对劲……　　小薰抱在怀里的手感并不像死人，古飞摁住她的脉搏，她的心脏在正常跳动，四肢逐渐开始变得柔软，嘴巴在慢慢闭合，古飞长出一口气，对葶君道：“她没死。”复而将她重新放置在床上。　　时间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左右，小薰才彻底醒了过来，她见到站在门口的葶君和古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早上好，我是不是睡得太沉了所以你们都没能叫醒我？”　　的确不是一般的沉！　　而且她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葶君明白，按照心理学的解释，假死症状的出现应该是受害者受到严重的刺激而发生，小薰会出现假死症状的关键也许就是新婚之夜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亲密而导致她内心深处回忆起这段不堪往事！　　假死症状，只是在书上阅读过，但是今天葶君实打实地面对了这一切，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坐了一趟过山车，起起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