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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八十七章
然,曲欣茹早已说不出话,她只能急促地喘着气,感觉周身的力气被一点点地抽去,感觉吸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颤抖着抬起手,想要抚摸江凯山的脸颊,她的掌心被匕首割开了一个深深的伤口,江凯山颤颤地握住,生怕触痛了她,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她的鲜血晕染在白色的婚纱上,像一片刺目的火焰,刺得江凯山根本睁不开眼,江凯山只能不停地眨眼,每眨一次就会有泪水砸落下来,他无法控制,只能一直喃喃对曲欣茹说道:“欣茹,你会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坚持住,我们还要结婚,我们还要完婚,你坚持住欣茹!”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葶君捂着嘴,难以置信地望着前一秒还走在自己前面的曲欣茹,下一秒却浑身是血地躺在江凯山怀里,她听到周遭有人大喊:“救护车马上就到!”也有人在大喊:“现场有没有医生,赶紧先救人啊!” 所有的噪杂所有的混乱,就在曲欣茹被抬上担架送入救护车之后渐渐消失,重案组的同事们全部随着江凯山一并赶往医院,在曲欣茹被送入抢救室的过程中,江凯山一直紧紧握住曲欣茹的手:“我一定会等你的,我一定会等你出来的,你一定会出来的!” 曲欣茹带着氧气面罩,艰难地回应着:“凯山,等我,凯山,等我出来,我一定要出来,你等我!”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气音,江凯山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两人的手,在曲欣茹被推入抢救室的前一秒,才不得已被分开! 手术室外,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感觉时间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停滞不前,江凯山抱着头坐在椅子上,江父江母抱在一起哭,江珊倒在颜强的怀里一直抽泣,而这件事最大的受害人是曲欣茹的父母,他们受不了女儿突然被刺的打击,也纷纷进了抢救室。 古飞在江凯山面前蹲下身,扶住江凯山的肩膀:“江sir,你放心,曲小姐福大命大,她一定会没事的。” 邱sir转头问向国仁:“那边情况怎么样?”他指的是江桦,国仁回答:“贺逸和小蓝在看着。”“你马上过去,看看有什么情况。”江珊听到了邱sir的指令,连忙起身:“邱sir,让我也去吧,我怕小桦情绪不稳定,我跟过去会好一点。”邱sir点点头,国仁便带着江珊和颜强离开了抢救室现场。 手术室内,抢救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医生们在同死神赛跑,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决定他们成败的关键点! 仪器表上曲欣茹的心脏在起起伏伏,这些强求她的医生们,他们已见惯了死亡,可能他们把生死当作谁都会经历的一种轮回,但是不代表他们会放弃她,曲欣茹知道自己救下了自己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她在刀刃刺向他的那一瞬间将他狠狠推开,他倒在了地上,没事了,而彻骨的疼痛却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望着他焦灼慌张的眼,很想抬起手来擦拭掉他眼中的泪水,可是她发现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曲欣茹就安静地躺着,感觉耳边的喧嚣渐渐远去,前方是明媚的阳光,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平静而温暖——凯山,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放心了! 抢救灯熄灭,医生摘去了口罩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回答道:“幸好送得及时,病人已经被抢救过来了。” 众人如释重负,医生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大家,曲欣茹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 但医生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众人松懈下去的心情又重新揪了起来:“但是因为从高处跌下,病人的胸椎出现重创,因此病人可能会出现瘫痪的状况,请你们做好思想准备!” 如雷轰顶! 好好的一个健全的女孩子,突然就面临瘫痪的厄运,如果曲欣茹清醒之后,她是否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江凯山已经听不到其他人的哭泣,听不到其他人的说话,他的目光变得呆滞而涣散,感觉头部好像猛然被人重击了一拳,眼前一黑,他疲软地倒了下去! 等江凯山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拉住古飞:“欣茹怎么样了?”古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江sir,你还有没有不舒服?” 江凯山头仍然有些晕,他努力地睁眼闭眼:“我没事,我刚刚怎么了?”“医生说你受到刺激过度,导致暂时性晕厥。”葶君回答道,如果站在江凯山的角度,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姐姐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居然拿刀要刺杀他,而后自己的新婚妻子因为保护自己而受伤面临瘫痪,那么他应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姐姐,又应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爱人? 恐怕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这番打击吧,再多的劝慰在当事人面前都会显得贫瘠不堪,就如同当年千千的失踪,古飞也如同疯子一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江凯山的状况,他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只能小心翼翼:“曲小姐被抢救回来了,人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欣茹现在在哪里?”“在重症监护室,她还没有醒过来。”利刃刺入脏器,对人体是致命打击,曲小姐恐怕一时半会都不会清醒。 江凯山呼吸声变得粗促,他对围在身边的人说道:“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古飞回头和葶君互换了一个眼神,示意江父江母一同离开病房,纵然大家都担心江凯山,可是眼下这个状况,还是让他一个人安静地整理一下思绪比较好。 葶君出了病房,自顾自走到一个空荡荡的走廊,她感觉自己的内心
好像这个走廊一样,仿佛有不间断的凉风一直在灌入,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她意外自己根本哭不出来,只是穿着曲欣茹亲自为她挑选的长裙,静静地靠在墙壁上。 古飞慢慢走到她的身后靠近她,拉她进入自己的怀里,她整个身子都是软的,有深深的乏力感。而古飞的怀抱温热无比,带着她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气息,葶君瑟缩了一下,闭着眼睛将头埋进他怀里,古飞抚摸着她的长发和脸颊,低声安慰:“别难受。”他的声音空旷而温柔,葶君听得出来他也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伤心。 葶君眼前还回放着前几天的场景,曲欣茹兴奋地拉着她挑选着菜色、曲欣茹献宝一般将这条白色的长裙递到她的面前、曲欣茹捧着婚纱像小女孩一般眼里盛满了幻想问她以后生几个小孩合适、曲欣茹…… 或者什么都不想了,她应该想到曲欣茹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强! 但是,她能够忍受自己瘫痪的事实吗?她能够接受自己从一个能乱跑乱跳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摇身一变变成躺在病榻上连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照顾的瘫患者吗? 她还有那么多梦想,她说她还想要带着孩子和江凯山一起去全世界旅游一次,她还说她要潜心研究更多的菜式满足自己的丈夫和小孩的胃口,她还说…… 这些梦想对现在的她而言,残忍吗? 如果是一个陌生人袭击江凯山,她也许还能去怪罪对方,但是伤害江凯山的是他的亲姐姐,她为了江凯山是否又能接受江桦对她的伤害呢? 葶君埋在古飞怀里的头转了转,眼睛闭了又闭,古飞低头,看着怀中的她颤抖的唇畔,苍白的容颜,还有她眼中,那么浓烈的悲伤的意味,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她。 在天灾人祸面前,人类的力量永远都是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可怜而又贫瘠! 医院—— “江sir不见了。” 江凯山的房间空空如也,而医院里也没有能够找到他,警署他也没有去过,他平常会去的一些地方全部都没有他的踪影,他的手机是关机状态,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怎么办?凯山他会不会想不开啊?”江母担心道,江父劝道:“不会的,欣茹还没有醒,凯山是个坚强的孩子,他从小就知道分寸,他不会抛下欣茹不管的。” 国仁对古飞说道:“邱sir已经发动了刑警组的同事们全部去找了,到现在还没有人找到江sir的下落。” 相比这些人的慌张忙乱,古飞倒是显得异常镇静:“你们放心,江sir一定不会有事,他只是想暂时性逃避一会,等江sir想明白了,他自己会回来的。” “飞哥,你确定头儿真的会没事吗?”小蓝依旧有些担忧,古飞则笃定地点点头:“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帮不了江sir,只能靠他自己,但是我们也要马上找到江sir,我们一定要保证江sir的人身安全。”“好!” 古飞下意识拨通了葶君的电话,可是很意外地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这个时间点她不是应该在办公室吗? 古飞赶到葶君的办公楼,被前台助理告知他今天早上miss宣接到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出门了,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们她去了哪里,古飞转念一想,难道葶君是和江凯山在一起吗? 如果江凯山此刻想要倾诉的话,葶君无疑是最合适的对象,但是江凯山这样不发一语地失踪,也让所有的人都在担心他。 海边—— 江凯山坐在一块礁石上,目光凝滞地盯着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海浪,他现在耳朵听不到,眼睛也看不到,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而古飞的猜测并没有错,葶君的确和江凯山在一起,她带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小心地在江凯山身边坐下,将咖啡递给江凯山,江凯山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木讷地接过:“谢谢。” 葶君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变得轻松:“你来看海,是因为欣茹喜欢海。”“miss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联系你吗?”江凯山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得不带任何一丝情绪。 “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像他们一样,一味地让你坚强一些,让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葶君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你是这个事件最大的受害者,不止是因为欣茹的事情,还是因为造成这件事的主因是你的姐姐,你没有办法去怪任何人,也不想再听他们的所谓劝告,所以你宁愿自己呆在这里。” “我从读小学的时候,就一直是班上的优等生,班长的位置一直都非我莫属,然后我念了初中,再到高中,我一直都是老师家长们眼中的佼佼者,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我选择了警察大学,因为我一直都想当一名可以保护我身边所有人的警察,从小到大,学校的老师,我身边的人都对我说,这个世界是讲究公平公正的,做善事有善报,做恶事就会有恶报,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翼翼很守规矩,从来不敢走错一步路不敢做错一件事,但是我得到了什么呢?”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我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我得到这样的报应,如果真的让我得到报应的话,又为什么让欣茹来替我承担这一切呢?” 葶君扶上江凯山的肩膀:“我明白你的心情。”“为什么,为什么受到伤害的是欣茹,为什么伤害她的又是我的姐姐,如果伤害欣茹的是一个歹徒,我还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哪怕是要了我的命我都要为欣茹讨回公道
,可是那个人是我姐姐,我能做些什么,我能做到只是听到我身边的人都在和我说不要怪她不要怪她,所有的人都告诉我这是一个意外,但是是不是一个意外就可以让我不伤心不难过,是不是一个意外就可以让欣茹重新站起来让我不再自责呢?”他的情绪开始变得十分激动:“欣茹是为了我才受了重伤,是为了我才变成重度瘫痪,她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一旦她醒过来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告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爱她。” “江sir,欣茹不会怪你的。”葶君知道自己的安慰于事无补,江凯山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我知道欣茹不会怪我,因为一直以来我无论做错什么她都不会怪我,但是我知道她越是这样我就越难受,我宁愿瘫的人是我而不是她,miss宣你明白吗?” “但是如果受重伤的那一个换成是你,那么现在在我身边伤心自责的不就会是欣茹吗?”葶君缓和了语气:“你们都想为对方扛下灾难和不幸,但是自我的牺牲不代表就能成全对方的幸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对怎么样是错的,现在好像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如果我没有同意我姐姐参加婚礼,她就不会发疯,如果我接住了那一刀,欣茹就不会有事,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我明白,所有的人都没有错,你没有错,欣茹没有错,你姐姐也没有错,但是最大的错误,就是所有的人都要求你必须坚强,他们剥夺了你伤心的权利,因为他们比你更加伤心,所以要求你的坚强来挽救他们。”葶君叹了一口气:“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想要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当事者往往面对的压力要比常人痛苦百倍,这种痛苦这种压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不能体会。 江凯山高高地仰起头,冲着天空吼道:“我真不明白,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公道,如果真的有公道的话,为什么偏偏是欣茹,为什么偏偏是我?所有人都告诉我,你应该明白,应该知道,但是我只知道,欣茹是因为我变成高位截瘫,我只知道,没有人能真正帮得了我!” 葶君安静地望着他,听他发泄,她很清楚他现在最需要的事情就是发泄,她收回扶在江凯山肩膀上的手,轻轻地说:“欣茹还活着,她还活着,就会有希望。” 江凯山漠然地冷笑一声:“miss宣你知道吗,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欣茹醒过来之后我看到她满脸的绝望,然后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她难受,我想告诉她我看到她难受我比她更加难受。” “江sir,欣茹不是你一个人的欣茹,她还有我,还有她的家人,你也是一样,你身边有古飞、有国仁有贺逸,你还有你的姐姐你的家人,你们都不是孤独的,他们一直在关心你和欣茹。” “关心?”江凯山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葶君点点头,给予他最大的信任,她明白自己能做得很少!忽然葶君看到沙滩上有一只小小的螃蟹,海浪每一次翻滚过来,它都险些要被冲走,但是它死死地扒住石头不放,等海浪过去,它又开始自己挖洞的工作,葶君指着它对着江凯山说道:“江sir,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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