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孟氏自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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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婆子在门外等着孟娘收拾, 她们不敢议，夫人吩咐过下头人嘴要严实。

但这在燕国公府算得上丑事，眼看三公子要定亲, 结生母要送去裕安, 以后分隔两地，这辈子恐难再上一面。

搁谁谁受得了, 且, 这都要走了, 三公子也不来送送。

看着也没么情分。

孟氏的三个孩子, 三姑娘早就嫁人了, 六姑娘在许娘身边, 三个孩子, 搁别人这辈子都稳妥了，可她最后么都没捞到。

不过转念一想，去裕安也不错, 那是夫人娘家祖上之地, 有好吃好喝地供着, 这一辈子不也就那样吗？不比她们这些下人日子好多了。

人还是得看开点。

等了两刻钟多, 屋里没人出来, 里面也没有动静。孙婆子心突然紧了一瞬, 她想去催一催，可怎么叫喊里面都没人应声，推门发现门闩从里面插上了。

这回孙婆子彻底慌了, 喊人过来，几人合力才把门给踹开, 孟娘吊在房梁上。

她穿着五年前来庄子的那身衣裳，头上一只素银钗子。在这儿的几年, 三姑娘来过两次，三公子来过三次，送过银钱料子，比这体面的也有，但她没穿。

孙婆子大喊着救人，可这都过去两刻钟了，孟娘早就没了气息。

一个人若想死，拦都拦不住。

孙婆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儿。若是在别的府上，处死个下人或者哪个妾室犯了事，私下弄死，都是常事。

就像安王府，一个侧妃都能悄无声息地没了，有谁知，可在燕国公府，哪怕犯了事儿，夫人也只是给发落到庄子上。

她觉得有些瘆得慌，可一想自己没做过亏心事儿，人又不是她害死的，她怕么？只压了压心，把庄子里的人仔细敲打了一遍，把人放着，匆匆回燕国公府复命去了。

燕明泽一早去了书院，沈氏也是怕夜长梦多，所以才让府里的婆子赶紧去庄子。

但沈氏没想到，孟娘会自尽，听到这消息时精都有些恍惚。

都死者为大，在沈氏这儿也是这个理，人都死了，从前的事儿再计较也没用了。

“这事你们都给我憋在心里，若我在外面听一个字，你们自己想想后。”沈氏又，“你办事儿还算牢靠，等过午之后，你去书院给三公子传个话，就……我身体不适，让他回来。”

孟娘是入不了祖坟的，最多在庄子里找一块地葬，燕明泽是她的儿子，总不能最后一眼都不去看。

“你再去淳安侯府传个话，三姑娘想来便来，不想来就不来。”沈氏觉得，还是得知会一声，其余人就不必告诉了。

只不过沈氏不知，孟娘就这样自尽了，究竟是为了让她儿子无后顾之忧，还是心死如灰，觉得再活下去没么意思。

但人都死了，谁都不知孟氏临死前想了么。

至于燕明泽会不会后悔，沈氏也不清楚。

这些事儿，沈氏不许下往外传，更不许在私下议，她对燕明荞的是，孟娘已经去了裕安。

儿还，这种事还是不听为妙，就当孟氏去了裕安吧。

要问她会不会觉得是因为要去裕安才导致孟娘自尽的，沈氏可不会这么想。

孟氏有一个好儿子，为了儿子，做么都心甘情愿，情愿把儿卖了，情愿在庄子待五年，如今想不开自尽，这还能怪到别人身上去。

燕明荞知孟娘已经去了裕安，还安心了些，尽管不在盛京，但去那之后不缺吃少穿，也算养老了。



下午，燕明泽从书院回来了，得知消息之后，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就动身去了庄子，处理孟娘的丧事。

孟娘这一生为燕国公生下了三个儿，死后入不了族谱，也进不了燕家祖坟。

燕明泽到庄子的时候，已是傍晚了，天边红云成片，微风荡漾，一切如常。

他到了燕明月。

燕明月眼眶发红，梳着妇人发髻，比之未出阁时，模样有些许变化，更像一个成熟的妇人了。

燕明月的胳膊上绑了一条白布，身边跟着一个婆子，婆子手里提着一篮子，篮底有些纸屑。

她看着燕明泽看了好半响，两人已有五年未，如今再，难免有物是人非之感。

燕明泽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

燕明月走过去，：“姐姐。”

事到如今，娘没了，真的亲人也就他们姐弟几个，何必把以往的仇怨还记在心里，抓着不放呢。

燕明月：“这声姐姐我可担不起，如今你心里应该挺高兴的吧，也满意了。没人再能妨碍你，听你要议亲了，在这儿先声恭喜。”

不远处的屋子就是孟娘的灵堂，里头亮着烛光，因为是府里放出来的妾室，丧事极其简陋。燕明月来得早，在灵堂里跟孟娘了一会儿话。

她已经嫁人了，如今也做了母亲，从前的事不能释然，但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只不过出来再看燕明泽，只觉得呕的慌，令人恶心。

燕明泽皱了皱眉，：“姐姐，当初是我年纪，不懂事，可如今已经长大了，我也知错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难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连生母都不放过的人？我如今在议亲，娘这边只能先放一放，但等成亲之后，我定会将娘接回去，我没想到娘会想不开……”

“在你心里么都能放一放，你做错事，受苦的是我，在庄子里待了五年的是娘，如今，死的还是娘。燕明泽，为么死的不是你？”燕明月深吸一口气，“你我姐弟情谊五年前就断了，日后不必再叫我姐姐，你的亲事和我无关，大喜之日我不会去的。我也祝你能扶摇直上，日后发达显赫。”

燕明泽看着燕明月越过自己，又看她上了马车。

他心想，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娘会自尽。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真的松了口气。母亲他生母病逝，如今不过是坐实了已。

可他心里的难过也没作假，几年的母子情分，断就断了。

不过，燕明泽也不敢深想。他从萧阳回来的这些年，去黄府有七八次，次次带着点心，可来庄子不过三次已。他不是不知孟娘想他，孰轻孰重，在他心里早就分明了。

燕明泽请了两日假，把孟娘的丧事处理好才回书院，他甚至都等不到孟娘头七过了，因为出来太久，黄家兴许会疑心。

议亲的关键时刻，燕明泽不想再出乱子。

府上其他人都不知他回来了，当时婆子去书院喊人。也只有先生以及同窗的几人知。

沈元景和燕明泽是同屋，自然也知。但他记得请假的时候的是燕国公夫人有恙，他想不通的是，那日放学，他看燕明烨了，为何放着燕明烨这个嫡子不喊，为何喊一个庶子。

沈元景早先和燕明泽住在一个屋子里，的确是为了盯着他，他一直觉得燕明泽嫉妒心重，心眼极，盯着他是为了回报燕国公府一二。

一开始，燕明泽的确是心惊胆战，好几夜都睡不好，以至于会试落榜。

后来他就和燕明烨回府住了，如今临近秋闱，燕明烨又回书院住了，燕明泽自然也回来了。

不得不，燕明泽心性极佳，这样也能听课读书，下课还能和先生请教问题。

回书院后，还有一群同窗围着他问，和别人关系也不错。

燕明泽解释：“一些事已，多谢大家关心。对了，这两日先生都讲了么？可否借我看看笔记？”

有人把笔记递了过去，燕明泽了声谢。

等到晚上回屋，燕明泽就点着蜡烛，动静极地温书，他依旧很怕沈元景，怕他报复，更怕他为难。

任何心思和手段，在绝对的权势之下，都显得可笑和无用。

尽管燕明泽还在遗憾当初摔下山崖的不是沈元景，没把他直接摔死在那一了百了。不过有时候他也会庆幸，还好不是，那个地方摔不死人，不然如今沈元景定会报复当初算计之仇。

只要明年会试考，他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四月上旬下了几场雨，燕明荞不好出门，就在家里看书理账，日子还算惬意。

她偶尔会去二嫂那儿吃饭，毕竟二哥最近都在书院住，要准备会试，嫂子这边多个人也有伴，不过大多数时燕明荞都是在院吃的。

今日她还收到了祖母的信，一封给母亲，一封给她的。

燕明荞的那封她拿回来了，洗干净手，点上香之后才把信打开。

祖母自己身体很好，让她不用惦念。在萧阳有燕明栩兄弟姐妹陪着，也很有意思。信问了问燕明荞何时去萧阳住，马上就夏日了，天气炎热，可以去萧阳避暑，等入冬了再回来。

燕明荞找来信纸回信。

——字如晤，展

信舒颜

她今年就不去萧阳了，去年才待了几个月，她今年想多在家陪陪母亲。

信写了燕国公府的一些事儿，又写了她现在每日都会读书看账本，家一切都好啊，望祖母勿念。

父亲没有写信，不过信燕明荞也问了两句，她是做儿的，该尽孝，本是家信，啰啰嗦嗦不知不觉就写了一大堆，好几页纸。

燕明荞的几个堂兄今年年初也都成婚了，不过路途遥远，只送了礼，人没到。父亲和二叔在为祖父守孝，到明年秋日，父亲才能从萧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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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三哥哥也成亲了，四姐姐嫁人，她就是家年纪最大的了，时过得可真快。

等二这日雨停了，天放晴，阳光明媚，屋外都是湿润的泥土气息。

院子的月季花开了不少，有的花头还带着雨珠。

沈氏燕明荞在家里待了几日，催着她出去转转，光在家，人都憋坏了。

燕明荞想，别人家的母亲，多是盼着子在家，祖母还想她去萧阳呢，怎么到母亲这，光是推着她往外走了。不过，母亲也是怕她老在家待着，不和姐妹们出去玩，把脑袋憋坏了。

所以燕明荞就奉命出门了，她在几家帖子里挑了挑，又差人问了问顾绵最近要干么，得知也想出门玩之后，两人都打算去赴嘉元郡主后日办的登高宴。

去城北玉峰山爬山，同去的人应该不少，听还有不少松山书院的公子，他们要去山上登高作赋，可以同观。

在越朝，男之防并不大，像花朝节、七夕、秋……男能两人同游出行，平日里，一群人一也是可以的。

更有男一块儿对诗、作飞花令，在盛京有才学的子也不少，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光看着也挺诗情画意的。

陈嘉元是觉得看着那些男子诵诗作赋，觉得赏心悦目。燕明荞和顾绵则是因为人多热闹，两个人出去玩哪儿有一堆人有意思。

多认识些人也是好的。

两人年纪轻，对爬山倒也不畏惧，以前只去过普陀山，好看看别处山峰的风景。

燕明荞和顾绵约好了，回帖子的时候陈嘉元身边的丫鬟还，可以带些吃的，到时候爬山，一时半会儿不会下山。

这么多人一块儿去爬山，家公子肯定不带厮，她们也不好带丫鬟，不然乌泱泱一大片，肯定扫兴。

那就让丫鬟们在山下等着，燕明荞自己背着吃的上山。

她觉得，她这么大人，平日里吃得也多，也常出门走动，不是柔柔弱弱的娘子，她还背不动一袋子吃的吗。

到时候分一分，她也不剩多少了。

燕明荞吩咐厨房做了一些饭团儿、肉干，顾绵那边应该会带干儿，她就不带了。

她又让雪酥去玉芳斋拿了些好吃的点心、饼干、咸口面包，用油纸包着，放一块也不少呢。

燕明荞吩咐丫鬟：“用竹筒装些茶，拿点干，山上不好扔东，都剥仁好了。”

雪酥怕自家姑娘背这些上山背不动，“姑娘，这是不是多了些。”

上山去，午怕是都不能回来吃饭，这些东燕明荞还怕够呢。不过再想想嘉元郡主办宴会，她也不好喧宾夺主，还是让雪酥减了些。

“点心带四块，饭团一个就行了，多放点肉，不占地方的肉干带上，还有仁，装盒子里。就用二姐姐送我的那个背包装，明儿你和晴风跟我出门，也带些吃的，别光在山下等着。”

平日里，丫鬟们跟着出门，若燕明荞在酒楼吃，她们便在一旁的饭馆儿里随便对付些，赶在主子吃完前吃完就行。

若是只出门半日，就会等回燕国公府再吃饭，厨房会给他们留饭。

荞安轩的丫鬟和别处的还不一样，林香林枣得脸，拿的银子多，也会给她们这些不常出门的丫鬟带吃食。

跟着出门一日，不干活，就在山下转悠，也是极其不错的。

四日晨起，燕明荞先去太傅府接人，然后才前往玉峰山。

玉峰山在城北里亭旁边，燕明荞去萧阳时还路过过，远看苍峦叠翠，看着山高其实并不陡峭，亦有修的石阶路，顺着台阶往上走，到半山腰、山顶都有凉亭，可供人休息歇脚。

和普陀山不一样的是，玉峰山在山脚就能看流水，隔着很远都能听叮咚作响。

和玉峰山一样有名的是山上的泉水，像赵芸安喜欢泡茶，

用便是玉峰山的泉水。当初芳菲宴，燕明荞弄来两桶山泉水，也是玉峰山的，不过就从山脚打了两桶。有人玉峰山山顶的水比山脚处的更好喝，到底是真是假，燕明荞也不知。

这一带因玉峰山、玉峰水出名，旁边还有一些饭馆，就用山泉水做豆腐、做饭，还颇有名气呢。更有以挑水为生的人，从山顶挑一桶水下来，专供哪家泡茶喝，毕竟山高，这一桶水也要不少钱呢，这也是为何山上没有寺庙，有修建好的石板路。

这些燕明荞以前不知，是到这儿之后赵芸安的。

赵芸安是跟陈嘉元一块儿来的，她来过玉峰山几次。陈嘉元一听觉得不错，就把宴会之处选在了这里。

燕明荞心，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这山看起来都不太一样了。

现在看着更像一座金山，难怪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普陀山附近住的人就做生意，来山上进香的人多，也能赚到钱。

同来的还有周家、夏家娘子，另有几人燕明荞不太熟，她还看林毓婉了，但没黄芷心。

本来燕明荞是打算给黄家姐姐写个帖子，问问她这次去不去，要是去的话，可以一儿过来。

不过母亲再和黄家面要等这个月月底，两家都在考量斟酌，燕国公府不宜太上赶着，燕明荞就没邀。

没想到黄芷心竟然没过来。

嘉元郡主人齐了，：“他们估计还在路上，不知么时候过来，咱们慢慢上山。这玉峰山还是比普陀山险峻一些，大家沿着石阶走，别走错了。都看着点身边的人，芸安明荞，走了。”

娘子这边有九人，丫鬟们留在山脚下，每个人都带了些东，估计也是头一回这样，看着都跃跃欲试，不会想着光爬山，那多没意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明荞背着书袋，抬脚迈上玉峰山，石阶是青黄色的，两边没有围栏，但是草木繁盛。她在这儿就能听泉水的响声，向左看，山湿漉漉的，有细微的流水淌过，再看另一边，泉水欢畅。

燕明荞笑了笑，这边景色是不错，再仰头向上，云雾缭绕，这刚下过雨，哪怕太阳大，也觉得湿润。

她不由想起那句诗，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

得以景，便不白来一趟。

众人一边走一边话，虽然爬山累人，但也乐在其。

顾绵觉得累，但更觉得来这一趟值，不为上香，单为爬山，她：“读再多的诗也无用，真了山才知。这晨起应是下过雾，且看云犹在，难怪能画出东南四五峰。”

顾绵是太傅府的儿，别看平日吃吃喝喝一样不耽误，但功课从没拉下过。

林毓婉看了顾绵一眼，：“的确，今日云景好，水绿秋山明。”

就顾绵会背诗吗，她就是不想看顾绵出风头已。

顾绵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好诗好诗。”

她拉着燕明荞往上走，“明荞咱们快点。”

林毓婉看顾绵生气她就高兴，不过她今日也不是为了顾绵来，嘉元郡主办这次宴会，是还有松山书院的学子，来登山作赋，所以她才来的。

她觉得，这样的场合，燕三公子应该会来。

等众人爬到半山腰，嘉元郡主实在爬不动了，就在凉亭这边歇歇脚，顺便等他们过来。

燕明荞也累得不行，她还带了这么多东，这些人里，就她背的包最大，所以她最累，恨不得快点在凉亭里吃一部分，这样上山就不用那么累了。

她让顾绵先吃她的，又把点心分了分，换了干、圆子、金丝肉饼。

金丝肉饼是嘉元郡主带来的，燕明荞从没吃过，金黄金黄的，上面呢全是细丝，不用咬，摸一下都知很酥脆了，油纸上只洇了一些油，看上去很好吃。

圆圆一个，还没巴掌大，燕明荞觉得这个最好吃，决定就先吃它了，她咬了一口，酥脆的饼渣连着饱满的肉馅儿，还是牛肉的。

在越朝牛肉难得，吃着调味咸香，里面葱姜放得少，估计是怕味大，燕明荞还吃出胡椒的香气了。

虽然是凉的，但极其好吃。

金丝饼和点心，一口一样，这样吃着，等饼吃完，燕明荞把油纸折起来放好，然后用帕子擦了擦嘴。

转头的时候，发现不远处，凉亭下站着一堆人，身着蓝衣，都是家公子。

皆是站在下面，不敢多视，她们看过来，不过拱了拱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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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景站在众人，抬头看去，一眼看了燕明荞，比之以前，长高长大了不少，眼清亮，看了这边一眼就避开了。

来这儿的多是不用担心秋闱的，燕明泽就在其，他想出来散散心，况且，虽然要议亲，可也不是一日能办成的事。

出来转转，登高作赋，更是为了交流功课。

燕明泽也到燕明荞了，但心里没太大感受，沈元景在这儿，他能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