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86章 朱砂
要说苍葭是魏知年的红颜知己这种话倒有些夸大, 不过她也的确很明白他。咖啡的回甘在舌尖流连,看着文秋满脸的苦涩,却说:“没事, 我保你这胎生的下来。”
她自是知道魏知年的排布,但不知道是为了给宿主积一积阴德,还是因为此时洒落在桌上的日光令她心情愉悦,想了想, 觉得这事其实还可以有另一种玩法。
文秋没料到事情竟有这般转机,她多少是个有点傲气的人, 闻言竟真心实意地与苍葭说了声谢谢, 又怕唐突了她, 想了想,将杯子推了推。
“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总是要魏先生满意才好。”
魏先生满意……我满意魏先生就满意了。苍葭也不好与她说这话, 毕竟这话实有欠打之嫌。不过换个角度来看,魏知年驯人的本事的确一流。
因此苍葭并不反驳她,而是换个了话题:“沈玉霖再过十天就要和聂菀菀成婚了。我已经收到了帖子,这帖子还是沈督军单下给我的, 知年那里是另一份。”
文秋明明也才二十二岁,人却比当年也不过二十三四的顾渺渺清醒,她望着这个和自己肖似的女子,心里没有妒忌也没有嗔怒。
她依旧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说:“我知道督军心里是有你的。”
这具身体本能的心一酸, 看来那一千天的柔情蜜意做不得假。但时间是不能倒流的,人生也永远不会退转。
因此苍葭代替顾渺渺豁达一笑。
“不,我是要说,永远不要跟一个留在回忆里的人争。你应该踩在顾渺渺和聂菀菀的肩膀上, 在他心里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你要比顾渺渺更依赖他,比聂菀菀更崇拜他。还有就是,永远不要妄想成为他的妻子。他这种人对妻子的要求一定是以聂菀菀这样的女子为标准的,不要把自己放在一个不适合的位置上,不然你会失去自己所有优势,然后输的彻彻底底。”
文秋微一抬眼,她是个聪明女子,自然能感受到了苍葭的好意。她张张嘴,想问一句你为什么帮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她不是为了帮自己,而是为了让自己赢过聂菀菀。
她很恨聂菀菀吧,文秋想。
苍葭像是看透她所想一般,却既不解释也不反驳,而是与文秋道:“好了,我们来说说后续的计划。”
魏知年近来喜欢在店铺关门时过来接她,有时候是随她一起回府,有时候则是要她陪他出去交际。
最近上海局势不稳,赵家在一场交火中败了,赵将军就此死于征途,赵非是家中三子,只是大哥在其父死后没多久就亡于暗杀,二哥是个烟鬼,一副重担交在赵非手上,其他人又大多不能心服,赵家因此现下正闹分家。
一片乱糟糟中,赵景两家的婚事竟照常进行,两家婚礼办的低调,赵非成婚之后,一改从前流连花丛的习性,甚至与冯念安都断了联系,对自己明媒正娶的赵太太宝爱非常。
而景家或许是看在景芝的面子上,赵家如今大厦将倾,景家不愿管赵家这个烂摊子,却还是愿意提携赵非这个女婿的。
因此,虽说赵家已经彻底于权贵圈失势,在这场舞会上,苍葭仍有幸见到赵非以及他的太太景芝小姐。冯念安作为她的员工兼顾渺渺曾经的学生,苍葭本身对她还是关注的。不过冯念安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并不能改变或是阻拦什么,因此虽然知道冯念安对赵非早不是逢场作戏那么简单,但就如冯念安所说,一时的情爱、轻视以及流言都会过去的。
景芝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虽说嫁的夫家是彻底败了,但景家还在,因此在这社交场上,虽说作为赵太太的景芝不受欢迎,但作为景家姑奶奶的景芝却是没人敢惹的。
苍葭与她不过点头的交集,甚至还不如与聂菀菀熟,两人寒暄一番就各自散了,倒是赵非莫名看了苍葭几眼,苍葭不是轻易动声色的人,只做未察,然后抽了个机会问魏知年。
“冯念安和赵非是怎么回事?”魏知年在社交场上最正经,一改最近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毛病,只是贴着她耳朵道:“赵家倒台和他大哥的死都有冯念安的功劳,他眼看着冯念安崩了他大哥。其实冯念安那时候心软了,而他本来可以趁机要了冯念安的命,可惜他也心软了,他放了冯念安走,然后娶了景氏女。”
魏知年如今对她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又向来思路清晰,几句话就利利落落地将事情与她交代清楚。苍葭倒不知道冯念安身上是有功夫的,想了想,最终只说:“果真乱世不配人儿女情长。”
魏知年不是心软的人,对她这番感想并不发表什么品评。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耳语一阵就回了舞池中,路上遇见沈玉霖和聂菀菀,沈玉霖如今得文秋,见到苍葭后反而更觉得尴尬。
还是苍葭善解人意,先向他们两人打了招呼。
沈玉霖这才冷静下来。
“恭喜督军和聂小姐好事近。”她挽着魏知年,笑出一脸的明眸善睐。魏知年亦笑,文质彬彬的,仿佛手上从未染血似的。
聂菀菀今日亦盛装,只是那盛装之下,总有几分令人不敢细读的憔悴,对比之下倒显得苍葭愈发意气风发。
聂菀菀只觉如鲠在喉,戴着手套的手抬起来,用指尖点一点苍葭的指尖,算是打招呼了。
“不知道顾老板和魏先生什么时候好事近呢?”强压之下,聂菀菀尤能尽力扳回一局。
算是个有意思的对手,苍葭心想。
若魏知年并没娶她的意思,聂菀菀这句话问的就相当扎心且叫人难堪了。
所以聂菀菀策略和方法都没错,可惜偏偏算错了人心和时机,但这种错,其实算不得聂菀菀的错。魏知年偏偏就有娶苍葭的念头。苍葭扬头去看,只见魏知年伸手扶了一扶眼镜,道:“也快了,只是不能在上海办婚礼,想想怪遗憾的。”
杀人诛心。
苍葭眼然见魏知年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但他依旧是施施然的、从容的,却又含着令人不能忽视也的得意与傲慢。他的得意是对沈玉霖,傲慢则是对聂菀菀。
苍葭十分想在这个时候趁胜追击,但也知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因此反而极其内敛的垂一垂眼睛,装出个又幸福又娇羞的样子。
只是这样子,沈玉霖看不得,聂菀菀亦看不得。但魏知年也不愿意这对准伉俪盯着苍葭看,因此主动转了话题,与沈玉霖说起如今局势来。
顾渺渺从前极少被沈玉霖带去社交场,魏知年在这方面却很高调,浑不介意他的女人无权无势,只是做点无伤大雅的小生意,因此常带苍葭出来交际。
就算不论苍葭自身际遇,这小半年频繁陪魏知年赴宴的经验也能彻底让她历练出来,顾渺渺身上的那一部分自持、主见与骄傲在她生于这世界的第二十九年得到了最好的表达。
她那成熟女人的风韵与因爱情滋养而依旧保留的少女的娇憨交杂,令她有光。她松开挽着魏知年的胳膊走向聂菀菀,落落大方与她道:“他们聊他们的,聂小姐,咱们去玩咱们的。”
她从前或许与聂菀菀比起来略有不足,但那真的是模糊的叫人记不起来的从前了。她如今是这样的艳光四射,又是这样得体从容,沈玉霖虽得文秋,但在此情此景的比对下,亦觉她是不能与她相提并论的。
从前只当是蚊子血,想要尽力抹掉好去迎那一捧光。
如今却成朱砂痣,落成心尖血,忘不得,碰不得。
聂菀菀极厌苍葭,却不愿在社交场合失礼,加上沈玉霖和魏知年给的双重压力,只得含笑称好。
女人们在的地方,也无非是说些衣裳首饰了。聂菀菀与苍葭站在一处,那些知道她们之间纠葛的人心里多少觉得稀奇,只是皆不曾有所表露罢了。
聂菀菀最好风度,僵着笑与众人聊了许久,好容易找到了个机会可独酌一杯,苍葭偏还不放过她,一路跟着她,又跟侍者讨了两杯酒,递她一杯,自己留一杯。
聂菀菀其实也是袅袅婷婷一美人,苍葭不带情绪地欣赏着她的美,就在她隐现不耐之际,方按住她的手笑道。
“聂菀菀,你我能在这共饮一杯,也是有趣。”
聂菀菀一只手被她搭着,另一只手却依旧不受影响地端起酒杯。一口红酒下肚,既酸也甘,聂菀菀眼一眯,方回应她:“是啊,谁能想到呢。”只是看向她的目光里,到底有厌。
苍葭只做不觉。
“聂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咱们都是没身子的人,所以才有在这喝酒的自由。不像文小姐,啊,菀菀你还不知道吧,文秋她,有孕了。”她笑着,不顾聂菀菀勃然色变的脸色,放开她发着抖的手,转了转眼睛,似笑非笑地说:“督军还真是能干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