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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十八章:白梅落雪(下)
宋珩眉弓微锁,转瞬即逝:“在下所习,并非宋家武学,乃是随一奇人,修习数载。在下剑法,名为‘云龙相生’,未曾显露于武林,姑娘怕是不曾听闻。”
“奇人?”
屠奉六稍作考量,便不再多想:“本公子素来心狠手辣,既然你自报家门,难道不怕本公子杀人灭口,你宋家满门喋血么?”
一番狠话,在她说来,平淡无奇,似是早已习惯武林杀戮。“姑娘仙子之姿,哪里会是这般残忍好杀之辈。”
对屠奉六这般话,宋珩早有意料,此刻说来,并无惊讶。屠奉六未料眼前男子镇定如初,此等定力心性,着实不是凡庸可比,冷哼道:“那便要看,天明之后,本公子是否还记得有你这号人物了。”
相距天明,不足一个时辰。凉风习习,四野无声,篝火渐熄,似也在等待着初阳破晓。宋珩脸色轻松,并未将屠奉六威胁挂记在心:“那便如姑娘所愿。你我本非同路之人,天明之后,各自离去,实属该然。今日种种,篝火燃尽,在下亦不记得。”
说罢,盘腿坐下,运气调息。“呵,”屠奉六一时黯然:“是啊,你是宋家公子,而我只是一个刽子手,自然不能同路。”
是惆怅,是无奈,酸楚悲苦,何须与外人说道,只得化作辛辣,生生咽下喉中。如风中百合,瑟瑟发抖,幽幽一叹,愁丝万千,抓起一把沙石,向篝火砸去:“篝火将尽,你我已是陌路。”
脚步无声,如山神鬼魅,融入黑暗,再无身影。看着篝火乍然暗淡,复又燃起,宋珩终是苦笑:“爹亲曾说,武林风烟,一旦沾身,此后之路,只有无奈。”
黑夜散去,天际云海,身披金光,撕裂沉昏,洒下金箭万道,沐浴草木鸟虫。宋珩分辨方位,心念拜访点苍剑派一事,不敢耽误,起身朝太原城走去。一路行来,已有小贩摆放桌凳。纵然零星,亦是新一天的开始。若是没有诸多仇怨,或许此时也当这般恣意度日。所幸,昨日玉龙般号停船之地,离太原城,相距不远。宋珩加快脚力,不足一个时辰,便通过水西门,步入太原城。折返酒馆,这才知晓屠奉六已先行离去,向边城青交代一番,思忖与南宫欣舞并未约定时间,倒也不必过于着急。点了些许茶点,在二楼雅座歇息。茶过三巡,酒馆逐渐热闹起来,宾客满座,喧嚣不绝。宋珩见状,却是眉头微皱。这一行客人,多是武者装扮,青蓝长袍,应是昆仑派弟子。不远处,一条瘦长人影,正襟危坐,脸色阴沉。看在眼中,宋珩双目含恨,仇海填膺。此人,正式昆仑掌门,萧京。他身侧两名昆仑弟子,气势汹汹,不断驱逐客人,此刻已有七八张空位。一名弟子见宋珩二人兀自品茶,悠然自得,甚为不悦,上前喝骂道:“哪里的瞎子,看不见此处已被我昆仑派包下了么,想喝茶,去别的地方。”
“呵,”边城青冷笑一声:“昆仑派好大的威风,所至之地,便要往来行人如临鬼怪,退避三舍不成?”
语带嘲讽,仍是端坐不动,看也不看那弟子一眼。“切莫胡言,”宋珩接话道:“昆仑一派,源远流长,其威浩大,莫说行人了,当真是鬼怪,也得退避三舍。”
若是平时,边城青语出讥讽,宋珩多要制止,只是此时此日,所见之人,令他心生怨怼,言语之中,反而应和捉弄。二人一唱一和,那弟子听在耳中,分外讽刺,心头怒意横生,“呛啷”拔剑在手,直向宋珩面门劈去。宋珩不闪不避,骈指一抬,夹住长剑锋锐,足下动如惊雷,一招“春蚕吐丝”,踢向那弟子“腕骨穴”上,口中冷喝一声:“撒手!”
那弟子手掌一松,连退数步,整条右臂,颤抖不已,额前冷汗豆大,划落脸颊。一招退敌,宋珩也不抬头,反手一甩,长剑斜飞,插在那弟子脚畔。那弟子“啊呀”大叫,仓惶再退。此刻,二楼之上,除却宋珩、边城青二人,不过聊聊几名客人,见状生有笑意,却是碍于昆仑派之名,不敢出声,强自忍耐。“兄弟好身手,在下楚闻,敢问兄弟师承何派?”
说话之人,面如冠玉,发髻打理,极为整齐,左手负剑在后,右手平垂,掌心微弓,已有握剑之意。“无门无派,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
宋珩见来人神态傲慢,也无心多做交涉。楚闻目光点落宋珩身上,看他不愿打理自己,剑眉高挑:“我派有要事相商,兄弟可否行个方便。”
向前走上一步,气势自生,虽是语言客气,却有意相欺。周围数名弟子,缓缓聚集,长剑未提。反是萧京,不住打量宋珩,暗生疑问。宋珩“呵呵”冷笑:“贵派自行商榷,还怕我二人出言打扰不成。何况酒馆人多,本非谈话之所,不如兄台移驾昆仑,届时天高地长,也无人胆敢逾越。”
“兄弟执意如此,说不得,在下便要讨教一番。”
侧身抽剑,紫气灿然,华光流转,映日生辉。一剑在手,更是目中无人,长剑一抖,剑花散落,星星点点,朝宋珩周身大穴刺去。宋珩眉心一凛:“紫微剑!是昆仑派嫡系弟子。”
心知对手身份,饶是宋珩技艺非凡,亦是心有戒备,起身勾脚,长凳斜飞,向楚闻砸去。紫微剑乃昆仑派镇派宝剑,削铁如泥,霎时木凳已被斩成数段。剑式不改,劲风收敛,唯有紫光裂电,逼人夺命。“‘无声剑式’,好得很。”
宋珩识出剑招,足下生风,避开锋芒,“哐啷”声响,木桌断裂,连带桌案茶具,一并摔在地上,碎成千万。边城青眼见剑光无痕,手握剑鞘,妙足点地,连人带凳,向后推开。四周客人见兵器出鞘,唯恐殃及池鱼,纷纷逃离。剑招落空,宋珩身形一动,巧踏迷踪,白影留痕,飞足快踢,如八方风雨汇聚,席卷天地。楚闻快剑连发,所击皆为残影,心中惊骇对手身法巧妙,手中再无迟缓,紫光剖阴阳,长剑断风雷,却如冰川湖水,无声无息,最为凶狠。心知宝剑之利,宋珩灵动如脱兔,不敢直撄其锋,足走方圆,脚踢方寸,以缠斗之法,游走楚闻身侧。弹踹摆蹶勾,式式连环,层层试探。一侧萧京,手持茶杯,放置唇边,却已无心品味。昆仑众弟子之中,楚闻最是得他真传,一手“无声剑式”,于无声处听惊雷,不说堪比自己全盛之态,亦有八分火候。此来中原,汇聚龙城,多少有着与其他七派较量之意。而眼前白衣男子,无论起招运势,皆有保留,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实属罕见。对其身份,自己却毫无了解。脑中思绪电转,纵然武功路数,全然不符,仍是想起十年前,那个剑动四方的白衣剑客。心念纷至沓来,战中二人,交手已过数十。楚闻剑走无声,刁钻凌厉,宋珩身形百转,片叶不染。招招落空,楚闻心怒之间,手段愈发无忌,三剑连刺,皆为夺命之招。劲风飒飒,宋珩已是无可避,无可退。边城青看得心惊。她心中知晓,宋珩拳脚功夫纵然不俗,但功夫厉害之处,却是剑法。眼见宋珩再落险境,几欲送剑相助,转念一想,宋珩身上宝剑不出,必然心有考量,只得作罢。剑锋临身,剑气过处,宋珩鬓发摧折。再无犹豫,脚踩八卦游龙,入乾反震,归离出巽,神形合一,一脚自下而上斜踢,正是“春蚕破茧”之招。楚闻大惊失色,左手撤掌格挡。哪知春产破茧,并非一力施为,掌足相接一瞬,对手足上层层力道叠加,犹如水滴石穿,化作惊涛骇浪。一时措手不及,接连退后。宋珩被逼上极端,有心重手,便要废去楚闻一身武脉。一指破,而引其血流不止,脚上真气凝聚,轻喝一声,再施重力。眼看楚闻溃败之际,霎时劲风横生。宋珩心头冷笑:“还是出手了。”
当机立断,撤劲回退。但闻一声脆响,一根竹筷,斜插入地。“太原龙城,当点苍剑派管辖之地。楚闻,妄动干戈,也太不把点苍剑派放入眼中了。”
萧京沉声怒斥一声,转头朝宋珩笑道:“小兄弟武艺卓绝,果真后生可畏。在下昆仑掌门萧京,敢问小兄弟名讳几何。”
无理在先,萧京看似责备,实则有心维护,若是宋珩技不如人,怕是另一番光景。念此,宋珩暗自不屑,心有忿恨,表面却恍如初闻:“原来是萧掌门高足,无怪技艺精湛。在下福州宋家,单名一个珩字。得罪之处,还望萧掌门海涵。”
萧京“哈哈”一笑,心思不知,扬手一挥:“宋贤侄客气了,我与令尊颇有交情,既然宋贤侄正在用膳,自便即可。”
说着,叫来店小二,吩咐道:“且为宋贤侄再安排佳座,不可怠慢。此中费用,由我昆仑派承担即可。”
宋珩连忙抱拳行礼:“有劳萧掌门了。”
朝边城青使了个眼色,二人移到邻座。“师父。”
楚闻推至一旁,小声说道。“哼!”
萧京冷哼一声:“如此小事,尚且不能做好,脸丢得还不够了?”
瞥了一眼宋珩,有意压低声音道:“宋家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待此间事了,说不得需调查一番。”
一番争执,不过片刻,又归于平淡。昆仑弟子各自入座,二楼之上,再无其他座位。宋珩端坐,心思早已不在桌上茶点,凝神细听,却听楚闻悄然说道:“师父,裴风战未免太过狂妄,一张文书,便要各派汇聚太原,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你又知道什么。”
萧京口中责怪,脸色大为舒坦,可见,楚闻之语,颇得其心:“听闻裴风战得一奇人,预备再攻天玄教宗。”
心念一转,声音再低三分:“各派此来,若说针对天玄教宗者,怕是唯有青城、雪山二派。武当内门执事失踪,少林、峨嵋已有淡出之意,崆峒早有异心,如今正统,煞是好看。”
眼睛透出深邃,稍有警示意味:“此次出山之前,你心比天高,如今当知何为卧虎藏龙。纵然几派并无争雄问道之意,但碍于正统盟主之面,派遣门中高手,亦是情理之中。”
楚闻与宋珩一番交手,虽然有萧京中途止战,但云泥之别,心中自知,心高气傲者如他,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中原武道。再有萧京一番提示,不免收敛几分狂妄,面露三分谦逊:“师父提醒的是。”
萧京、楚闻二人,交谈声前,宋珩有心听闻,倒是将这一番对话,听了大概,心中生疑:“以此观来,中原正统恰是貌合神离。裴风战此时出兵天玄教宗,已是未战先败,裴风战如何不会知晓?莫不是有意凝聚势力。至于萧京口中奇人,呵,倒是要看看究竟何方神圣,能一挽狂澜。”
见余下交谈再无正统消息,宋珩也无意逗留,朝边城青使了个眼色,二人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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