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章 流觞之议
“没用的……没用的……”这时,状若痴呆的尚廉固终于开口了,喃喃不清地说道,“不论咱们想什么办法,绝对斗不过她……这世上……无人能斗得过他……”
“老鬼!你当真痴傻了不成!区区一个女人就将你吓成这幅怂样,你怕她我可不怕!我偏要与她再斗上一斗!”厉南殇怒极喝道。
兀宁筵也看得着急,上前劝道:“父主,那女人再厉害不过是只身一人来了昆仑山,咱们有数十万大军,而且其他诸国也与她多有仇怨,咱们这么多人,何惧她一人?”
“她是一个能让天上多出九个太阳的女人!!”尚廉固蓦然崩溃,嚎啕大哭道,“筵儿!南殇!当日你们都在场,你们都看见了!那是人之所为么,便是九天星君也做不到啊!咱们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出了几万阴鬼大军,竟被她用一个沙坑就给埋没了!没用的!莫说几十万,就是百万大军也胜不了她!”
“国主!”辛师鳌心神惧震,虽然诸多传言都将去年的阴鬼之祸指向君子国,但谁也拿不出证据,而且世人似是有意回避,纷纷都不去深究此事。此刻听尚廉固亲口承认,其心中的惊涛骇浪难以想象,“国主……你……你们……竟当真如此不择手段……”下一刻,他面如死灰,整个人都没了神采。
“老鬼!你振作一点!出发之前,咱们还在国中整顿兵马,这才来王城几日,你怎就变得如此颓丧?那女人登基至今也未敢直面诸国,咱们到王城这么多日她都不敢现身,你怎知她就不是怕了咱们?”厉南殇万分急切,原本苍白的脸上涨得血红一片。
“当啷!”一块青铜令牌被尚廉固无力地丢在了地上,一路歪歪扭扭,滚到了兀宁筵脚下,“你们若还要去斗……就由你们去吧……”说罢缓缓起身,神情木然地踉踉跄跄出门而去。
“国主!”望着地上的令牌,辛师鳌瞬间回过神来,心里又是陡然一沉。那是国主调度军队的令牌,将此令牌交出,等同于将国主之位禅让而出。望着颤抖着将令牌缓缓捡起的兀宁筵,他只觉眼前昏黑一片……
夜已过半,繁华的白帝城完全陷入沉寂,街道上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唯有路边零星的火光,似乎还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哥哥,这次真是意外之喜,你终于如愿以偿,坐上国主之位了。”房间里,厉南殇与兀宁筵围坐桌旁,神情兴奋。
望着手中那泛着古铜色的国主令牌,兀宁筵唇角微颤,心绪久久难平,“没想到,才来王城几日,父主的心境变化竟如此之大。”
“岂止是这几日,从澄脐山退兵回来他就已一蹶不振。他已然被那女人吓破了胆,如此也好,没了他碍手碍脚,咱们就能放手一搏,好好与那贱人再斗上一斗!”
兀宁筵点点头,狞声笑道:“南殇,你说得对,便是为了两个孩儿,咱们也绝不能认命!此次论政,她想议四牲共处之事,咱们便叫她明白,西域金雷之地,远非她那小小的澄脐山可比!”
望着手中的令牌,兄弟俩相视大笑,一时间好不得意。厉南殇又道:“说起论政,都已过了三日,那贱人到底在想什么,至今都不现身?”
兀宁筵冷冷笑道:“管她想什么,诸国国主都在城里干耗着,他们不急,咱们也不急。有种就让咱们一直等下去,到时看西域百姓如何议论。”
厉南殇哈哈笑道:“哥哥所言极是,她登基至今已有半年,却毫无建树。少昊兴师动众为她修建宫殿,还将王位分出一半,只怕是肠子都悔青啦。”
相谈正欢之时,房间的门被推开,洣苼轻轻走了进来,又将房门轻轻合上。厉南殇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洣苼乖巧地坐到了他怀里。
“孩儿们都睡了?”他随手探入她衣襟,一边肆意把玩着她的身子,一边笑着问道。
“嗯,刚刚睡下。”
“刚刚让你给你父主修书,你为何不肯?”他手上稍稍用力,立时叫她痛哼一声,微微蹙起了眉头,继续冷声道,“如今咱们才是一家人,你不为我们兄弟着想,也得为两个孩子着想。若果真大难临头,你不愿与我们共度危难么?”
“我……我此生都是你们的人,生死都在一起,只是我父主那里……”洣苼一脸为难,只得求助地望向兀宁筵。
兀宁筵摆摆手道:“算了,别再为难洣苼了,此事非她所能左右,匈安黎定不会与你我两国合兵,否则云脊千亢定不会放过他。”
厉南殇冷哼一声,不再多言,随手将洣苼的衣裙扯去,抱着她朝榻上走去,“哥哥,早些安歇吧。”兀宁筵笑着点头,跟着朝榻上走去……
寒夜正浓,霏声绵绵,一阵急促的马蹄打破了夜半的宁静,由远及近,滴滴答答,清亮入耳。
“咚!咚!咚!”紧接着,一阵响亮刺耳的锣声骤然响起,有如夜空惊雷,将熟睡的人们瞬间惊醒。
“哪个该死的东西现在敲锣打鼓!我去宰了他!”被突然打断兴致,厉南殇火冒三丈,衣服都没穿就跳下床去,正要出门,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馆外响起。
“王母有令!诸国国主立即入宫议政!不得有误!!”
听得此言,厉南殇呆呆地站在门口,与榻上的兀宁筵面面相觑。下一刻,二人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至极!
“这个……这个该死的贱人!!”
一片片火光随之亮起,诸国的驿馆都靠在一起,传令官一通敲打呼喝,很快将众人全部唤起。一辆辆马车接连从各个驿馆驶出,逐渐在街道上汇集,在一阵骂骂咧咧的私语声中,有如长龙一般向王宫而去。
庄严肃穆的集萃宫灯火通明,十根巨柱如同昔日的西域十国,撑起了西域的整片天地。巨柱前是十座论政台,乃是十位国主之位。
众国主才一入殿,立时发现一处异常,原本的十座论政台如今只剩九座,过去义瞿国的那一座已被拆除,地上重新铺上了青石,空荡荡的一片。
望着那巨柱前的空地,众国主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异样之感,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何异样,凄凉?萧条?还是别的什么……
“义瞿国已然灭亡,集萃宫里自然不会再有义瞿国主章屏济的座位,拆除论政台也在情理之中……”
“论政台被拆得如此干净,青石都已重新铺好,看样子是没有打算再建的意思,白帝和西王母难道不想为章屏济复国么……”
被夜半惊醒的众国主脸色本就不好,那石柱前的空地上,似乎弥漫着一阵莫名的肃杀之意,使得原本还在心里暗骂西王母的众人,脸色更显凝重。
“陛下驾到!”
随着众国主纷纷落座,不多时,一身锦衣华服头戴金冠的少昊也在三卿的陪同下大步踏入殿中。他面带微笑,神情庄重,在众国主的注视下,径直走上玉阶,坐上左边的龙纹王座。
三卿坐于阶下,地位比众国主稍稍高上一些,落座以后与众国主一一颔首致意。
少昊朗声笑道:“娘娘忧心政务,夜不能寐,故而召各位深夜前来,还请诸位体察娘娘一片苦心。”
众国主心里暗暗冷哼,无一人接话。顿益朗小声嘀咕道:“忧心政务?哼,论政之期都已过了三日,她早干嘛去了,搅得人半夜不得安宁。”
在座都是修为精深之人,他声音虽小,却还是清晰地传入每人耳中。大家相视一眼,虽无人附和,却都深有同感,就连坐在上位的正卿博昊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既然娘娘如此忧心政务,那她人呢?难道还要让大伙在这殿里坐上三天?”等了一时半会,见王母仍未到场,宗昱怒意渐起,火哼着说道。
“娘娘必是有要事耽搁,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少昊也不禁面露尴尬之色,连忙遣侍从前去相请。
不多时,侍从带着一个婢女返回,正是娘娘的贴身侍女翠屏。望着一众目光不善的西域权贵,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
“娘娘呢?”少昊连忙问道。
“禀……禀陛下……”小姑娘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公主……突然惊醒,正哭闹不止,除了娘娘谁也哄不住,娘娘让……让陛下与诸位国主先行商议,待……待小公主睡着……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