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范做法(1/1)

首发：~第24章 老范做法

钟警官迈着大步走过去，我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竟然也没能跟上他的脚步。

他走到一众人面前，皱着眉头将其他人扫了一眼，盯住那个揪住老范衣服的老头，用质问的口气问道：“你在干啥？”

老头见钟警官仪表堂堂，生的又是威风凛凛，一身正气，连忙松开了揪住老范衣服的手，道：“这……这人在人家葬礼上捣乱。”

那治安队长也被钟警官的模样吓了一跳，但他镇静心神，故作镇定，问道：“你是谁？和老范啥关系？”

钟警官从怀里摸出警察证，在众人眼前过了一遍，道：“刑侦大队队长钟天勤。”他看着那个治安队长，“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

那中年人脸上一红，但在钟警官面前又不敢说什么，转头就往院子外面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道：“队长，那老范买汽油，我怀疑他……”不等他说完，钟警官道：“我让他买的，我吉普车油不够了。”那中年人一听这话，灰溜溜地扭头走了。

居委会里的中年妇女和钟警官抱怨道：“钟警官，你把这老范抓回去关几天行不行？他经常来骚扰我们人民休息。有段时间这老范天天来我们巷道里面敲，大家被他吵的几乎神经衰弱了，上班的时候一整天一整天的头疼。”

钟警官没有搭理他们，和老范转身走到院子的一角，我也跟了过去。

“你想办法把这些人支走，晚些我要开坛作法，超度亡魂。如果顺利，大家相安无事；如果不顺利……你就准备写报告吧。”

钟警官一听要写报告，立刻觉得一阵头大，点根烟叼在嘴里，看向院里正望着我们三个的那些居委会的人。

“行，我给你把他们打发了。”他低下头看着我，“你拜老范为师了吗？”看我点头，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道：“那咱们以后接触的时间多着哩，以后就叫我钟叔。”

钟叔过去跟居委会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将胳膊伸开，把居委会的人统统“请”出了方家大院。

陈道士见状，诶了一声，道：“你这人，把他们赶走，谁给我结账？”钟叔走到正屋前，一把揪住陈道士的衣领，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你下岗了。”他像拎小鸡一样将陈道士赶出了方家院子，陈道士在外面叫道：“我的法器，我的法器……”钟叔哐当当将大门合上了。

跟爸一起干活的那些工友见他这阵仗，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吭声，钟叔回头看了一眼老范，后者道：“大家过来搭把手，把方家父子的方位改一改。”

爹和工友们听到这话，赶紧上来帮忙，大家一起将方家父子失身摆放的位置调转过来，让他们头朝大门，脚朝正屋。有人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老范笑笑不说，只是让大家抓紧把遮阳防雨的棚子搭出来。

钟队在老范的吩咐下，将正屋内的桌子搬了出来了，桌子上还有陈道士的那只装东西的挎包。

老范将包里的八卦布铺在桌上。而后又拿出一把桃木剑，右手并起剑指，从剑柄至剑身上一抹，桃木剑微微闪了一闪。我和爹都以为看花了眼，正想再看看一眼，老范已经将桃木剑摆在了桌子上。他将先前画符篆用的木牌拿出来摆好，又从怀里取出一枚法印和之前画好的符篆，对我妈道：“青山妈，麻烦你再帮我买点水果香烛回来，香烛尽量多买点。”我妈不敢怠慢，连忙出门去买。

我将香炉按老范的要求摆上桌的时候，老范笑眯眯地看着我，道：“这是法坛，你先过个眼熟，我以后慢慢教你。”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气闷热至极，豆大的汗珠在我们每个人的额头上淌落下来，钟叔颇有感慨地望着天道：“黑云压城城欲摧。”话音刚落，县城上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雷声。

我爹他们已经将简易的防雨棚搭好了，他们将雨棚固定好之后，老范走到爹的工友身前，道：“大家辛苦了，”他从怀中摸出一点钱，给帮忙的每个人递了十块钱过去，“把钱收下，青山爹说大家都是过来帮忙的，这个钱就当给大家这两天的误工费。明儿个一早还要麻烦几位再走一趟，帮着抬抬棺材，把这父子两给葬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到老范竟是如此大方。那时候的十块钱可是他们三天的工资。钱在眼前，过去心中对老范抱着负面看法的人，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对老范点头哈腰，客气的紧。爹让大伙儿把钱收下，他自己却死活也不肯收，老范拗之不过，便作罢了。其他工友走了之后，他让我妈也回去了，但让爹留下，说爹答应了方老二，就必须从头到尾都要跟着，否则家中就要遭受灾难。

所有人走后，老范将自己那身黑衣解下，在空中翻了几翻，待衣服落下，竟然变得黄灿灿的，他将衣服套在身上穿好，我见那衣服的胸口位置印着一枚巨大的阴阳八卦，却是一件道士服。他从怀里摸出一只道冠戴起，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道行高深的老道士。

他将我爹买来的公鸡，墨斗，糯米、红枣和盐摆在法坛的香炉前，手起剑指置于面前，嘴里念叨：“日为帝王鬼神惊，月到诸侯将相迎，日万千兵随日下，时为剑子斩妖精，不问官符并太岁，专治九良及金神，丘公暗刀急回避，剑锋三煞除绝根，一切凶神皆扫尽，任吾造作元亨利贞，吾奉，太上急急如律令！”说话间，剑指对着桌上的几样东西一扫，法坛上的两盏红烛火焰登时蹿起老高。

我爹惊呼一声，叫道：“我的个亲娘！”

片刻后，红烛的火焰归于平静，老范手起刀落，将公鸡的头斩落，而后将鸡血灌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大碗里。

我看得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起，钟叔道：“咋？你害怕吗？你迟早也要学会这些东西。”

老范将碗里的鸡血倒了一些在墨斗盒里，将墨斗盒子交给钟叔，对钟叔和我爹道：“你们去把大门和房子的门窗都弹上线，尽量弹密直一点。”

二人拿着墨斗就去弹线去了，老范将法坛上的红枣抓出一大把塞到我的怀里，道：“吃，吃完把枣核给我，别丢掉了。”我嘿嘿一笑，将红枣一颗又一颗地塞进了嘴里。老范拿着盐袋子和糯米袋子，在正屋的门前的地上撒了许多，又将每扇窗户的窗弦上撒下一些，而后又去了大门前，在大门里面的地上也洒下了许多。

当这一切都做完，我们四个汗流浃背，坐在院子里吃起红枣来。

我爹看着一身道袍的老范，道：“范叔，我……我以前还以为你就是个打更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还会这一手？”

我爹点点头。

“青山爹，我想收青山为徒，这事青山妈跟你说过了吧？”

“说了，”我爹挠挠头，“我以为你就是个打更的。你也知道，我跟娃他妈没啥本事，这娃不读书，长大以后可咋整？”

老范微微一笑，道：“他跟着我你就尽管放心，只要有我老范一口吃的，他就绝对饿不着。”

钟叔也道：“老弟，你们一家子在我这算是情况特殊，为啥特殊？就是青山这娃特殊。”钟叔给我爹递了一根纸烟过去，我爹双手接过，他划燃火柴给我爹点上，又道：“我说句难听的，青山这娃跟在你们身边，是白掐了他的天赋。”

“钟大哥，这娃有啥天赋？”

钟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爹沉默一阵，又对老范道：“范叔，你还记得以前救过我的事情吗？”

老范哈哈一笑，道:“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我这辈子救过的人太多啦，不记得啥时候救过你了。”他说完这句话，院子里忽然吹起一整凉风，老范起身去了正屋，看了眼里面的钟表，又走出来看着天，道：“还有三个时辰，”他的表情十分凝重，“只怕要下大雨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