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赶尸匠(1/1)

首发：~第89章 赶尸匠

我和钟叔跟他们穿过一座飞檐牌楼，沿着石路走了好长一段，来到一片大坝子上，坝子上搭着遮雨棚，棚子里好些身着苗服，佩戴银饰的苗人，大人小孩都有。见我们进来之后，几个站成一排的苗族中年人将自己身前一根胳膊粗细的竹筒吹响，竹筒的声音高亢激昂，颇具震撼；另有几个妇女吹响了手里端着的一只由粗细不同的黄竹所制的乐器，声音清脆悠扬，娓娓动听。

我们在族长的带领下，来到坝子深处搭设的一座简易灵堂前，金所长和两位干警鞠躬行礼，而后上了香；钟叔和我学着他们的样子也给逝者上香行礼，我落香的时候，瞥见那棺木中空空荡荡，心中大是不解。灵堂旁边一张法坛，法坛上的法器和我在陈淑婉家看到的鬼道所使的法器样式一样，但是左右看了一眼，不见做法的巫蛊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上完香折回来，棚子里已经摆上吃饭的桌子，主人家将饭菜陆陆续续全部端上了桌，在族长热情的邀请下，我和钟叔跟他们坐在了一张桌上。我一直不是很喜欢吃这种席，在桌上简单吃了几口，就去下桌玩去了。钟叔将我拉到跟前，在我耳边叮嘱小心被人下蛊，我点头答应，让他放心，因为这种事情早在之前老范就跟我说过，他说苗疆这边下蛊的手法防不胜防，喝一口水，吃一口饭，都有可能被人下蛊，而且不注意的话，连什么人给自己下蛊都不知道。所以这一路上我和钟叔都比较警惕，很少去吃外人递来的东西。

我看到一个小男孩端着一碗肉骨头，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木制狗窝前。他将肉骨头刚刚倒进狗窝前的空盆里，一条脊背黄黑，体型干瘦的土狗立刻从狗窝里蹿了出来。这条狗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铁链，但狗嘴被人拴住了，围着碗里的骨头焦急的打着转，嘴里的口水从嘴缝里不住地流淌下来。

我非常不解，问那男孩道：“小弟，干嘛把它嘴巴绑上？”

那男孩茫然地看着我，似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一个稍微大点，看着和我年纪相仿的苗族姑娘看到我在跟男孩说话，就走过来用生硬的普通话问我在说什么？我指指那条黄狗，又将先前的话问了她一句，她道：“等一会儿亡人要回来，大家怕狗叫吓到他，发狂伤到他，不得已才把他拴起来，把嘴给它绑上了。”

她说“亡人”两个字的时候，语调非常别扭，我听得不是很明白，还道她说有像我们一样的外人要来，就点点头走开了。我在附近转了一圈，最终走到那座有好几层飞檐的牌楼前，那牌楼是卯榫结构，样式造型和我们陕北的牌楼迥然不同。我正欣赏着这座充满了历史味道的建筑，忽听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沉闷的锣响，那锣声和我平日里打更敲的那面锣的锣声完全不同，我们敲的那面锣声音洪亮且浩浩荡荡，但这个嗡嗡作声，却也是久久不绝。

我很是纳闷，站在牌楼前盯着远处看，渐渐地，那锣声越来越近，我身后坝子里有人听到动静，开始大声嚷嚷起来，没一会儿，大家举着火把从坝子那边跑了过来。

钟叔将我拉在身旁，问金所长道：“金所，这是发生啥事了？”

金所长压低声音，用手挡着嘴巴，道：“赶尸的回来了。”我和钟叔大吃一惊，“我也是刚听说的。”

我和钟叔各自咽了口唾沫，原来这就是那棺材空荡荡的原因。只见族长打着火把走到人群最前面，转过身来对大家说了一通苗话，金所长听完，招呼我和钟叔远远站开，将石路给让了出来。

“你们以前听说过赶尸吗？”

“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钟叔颇受震撼，压低声音道：“难道……真的是死人跟着赶尸匠从外乡走回来？”

“不是走回来，”金所长摇头道，“以前是走水路，然后再换山路，现在交通便利了好多，基本上是把族人的尸体运到寨子门口，用不着那么麻烦。现在如果不是雨季，用车就能带尸体带回来，最主要还是受了雨季的影响，大车没有办法上山，只能请人下山把死者赶上山来。”我和钟叔听得一愣一愣，虽然我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现在即将见识苗疆的巫师赶尸，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各自心中都充满了好奇。

等了十多分钟，我总算是看清了那赶尸匠的身影。

这人瘦高，颧骨隆起，样貌丑陋，脚穿一双草鞋，身披一件黑色的长袍，腰间系着黑色的腰带，腰带上绑着一只刀鞘，却没有看到刀在哪里。他头上裹着一点青色布帽，肩头斜挎着一只鼓囊囊的黄布挎包，每走一步，就用力敲响手中的铜锣，而后朝天上洒出一把黄纸。只是那铜锣的声音很奇怪，响起之后，竟然变得像古庙里的撞钟一般嗡嗡响，我忍不住问道：“他手上拿着的铜锣好生奇怪。”钟叔也点点头，他也觉得这锣的声音古怪的紧。

金所长表情有些紧张，道：“那是阴锣，赶尸匠给死人带路的时候，打给死人听的。”我和钟叔骇然。

所有人远远地站在石路两侧，火把的光线勉强将赶尸匠身后的“人”照到。

我见那“人”带着斗笠帽，额前贴着一张符篆，长长的布衣将他的脚也藏在了下面，赶尸匠每走一步，身后到那“人”则轻盈盈跳起一步，每一步都准确的跳在距赶尸匠身后半丈的地方。

我和钟叔面面相觑，暗想这不就是没有长毛的僵尸吗？

赶尸匠手里的铜锣敲的很有节奏，他和身后的那具僵尸看上去很慢，但实际上速度一点也不慢。赶尸匠的步伐很大，但无论他跨的步伐有多大，他身后僵尸与他的距离始终只有那么一点。等赶尸匠赶着僵尸走远，我们所有人这才在族长的招呼下聚拢了过来。

那族长问我和钟叔，道：“两位没被吓着吧？”我和钟叔摇摇头，族长见我竟然摇头不怕，对我露出一副钦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