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25章 暗杀
夜色浓稠,月光昏淡,星光稀疏,在平静空寂的街道上,两个人勾肩搭背,歪歪扭扭地走在路上,时而放声大笑,时而又悲伤地大哭。这要是被人瞧见不免又要嫌弃地骂一句:“俩酒鬼!”
这俩酒鬼不是别人正是顾九盈和李从瑛。话说这两人一从沈府出来就进了一家酒楼痛饮狂醉。
雅间里,李从瑛拽着顾九盈一会儿是笑一会儿又哭,笑的是他终于得偿所愿,与心爱之人纵情形骸初尝人间至欢,可哭的是一夜春宵过后,心爱之人要嫁的不是他,阻挡在二人之间的权势更是如崇山峻岭,他这一条薄命无力抗衡。
“我七岁就与她相识,至今已经十二个年头了,十二年呐,人生有几个十二年,我不甘心!凭什么!”
顾九盈接过小二新端上来的酒壶,为他续满酒杯,看着他捶着桌子,叹声道:“李兄,凭你面对的敌人要比你强大得多,多喝点儿吧,一醉解千愁。”
听到这句话,李从瑛眼中痛色一闪,继而喃喃道:“是啊,输就输在我不够有本事,没有能护得住唯玉的本事。”
顾九盈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两人足足喝了三坛梨香醉才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出酒楼。
空寂的街上,无边的浓墨将左右两侧的民房描绘成了重重黑影,即便是顾九盈极力克制也被李从瑛灌了不少,眼下思绪混沌,反应迟缓,就算如此还不忘将李从瑛扶好,免得他摔个鼻青脸肿破了像。
“玉儿!”李从瑛醉醺醺仰天咆哮地唤出两个字。
顾九盈刚想骂他扰民,堵住他的嘴,就见十数个黑衣人已将他们二人团团包围,他们俱穿着黑衣蒙面,手中抽刀出鞘,锋利的刀刃在漆黑的夜幕中寒气彻骨。
“你们不是玉儿”李从瑛醉眼眯起来盯着眼前的人扫视。
顾九盈头痛无比,当即毫不留情地指责道:“废话!当然不是你的玉儿,这全都是你扰民招来的祸端!”
看李从瑛一脸呆滞。
顾九盈拱拱手,笑着道:“各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失恋的人情绪失控难以自持,今天就饶了他吧!”
“哼,顾九盈我们是来找你的!”面罩之下为首的恶黑衣夜行客道。
“找我,我又没扰民!”
几人话不多说,持刀就上,顾九盈急忙将李从瑛推在一旁,这位少爷现在于她来说可是关键人物,绝对不能有半分闪失。这群人倒确实都是冲着她来的,对于瘫软在地上的李从瑛看都没多看一眼。
对方人多势众,顾九盈只得挪动着醉步狼狈的躲闪劈头而来的钢刀。
那伙人也是目的明确,专为取她性命,刀刀都往要害地方招呼,一片令人胆寒的光影中,顾九盈只觉得胳膊一痛,凝眸看去已经是衣衫被划开长口,血流潺潺。剧痛之下思绪也清明不少,她劈手夺过其中一人手里的长刀,抬脚将他踹到墙上,随后横刀应对。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僵持片刻眼看就落了下风,突然冲临近的巷道中窜出三四个锦衣夜服之人,他们看也不看顾九盈转身就与那十几个黑衣人打了起来。
顾九盈终于能松一口气,就见那四五人各个身手了得,轻易就将人解决了大半,不远处长街上传来脚步声极快的赶来,一片刀光剑影中顾九盈扭头看去,生怕是那伙儿贼人带的后援。
等人走近了,她才发现是谢锦韵,他携着满身霜气,劈手将一人长刀夺过,直接将人捅了个透心凉,随后跪下身将顾九盈揽在怀中,一身疲惫与紧张因他的到来无形地化解了。
顾九盈将头埋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干冽的暖香,轻声唤了句:“兄长”
“我在。”来人气息起伏急促,嗓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后怕。
顾九盈的余光看出去,此时地上已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方才那四五个凭空冒出来帮忙的人又这样悄然消失了。
谢锦韵将两人带回客栈,深更半夜又遭了这样凶险的事,便将李从瑛安顿在顾九盈的房中睡下。
相邻不远的房中,宿冬神色惊慌地进了屋:“姑娘,姑娘不好了!”
余怜柔刚刚睡下,听见声音坐起身,一头绸缎般的墨发顷刻间洒落肩头,巴掌大的小脸本该楚楚动人却因眉头紧皱而多了些许凶色:“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宿冬跪在床边,喘着气道:“顾九盈遇刺了,是谢公子救回来的,两人现在在一处呢。”
“遇刺?!”余怜柔不敢置信道。
“是,顾九盈身上血淋淋的不会有错,奴婢担心奴婢担心是老爷按捺不住派来的人。”
“糊涂!”余怜柔紧握住拳,愤恨地捶在床头:“我废了这么大的劲儿,如今被他临门掺一脚,计划都搞砸了!”
她一张小脸泛白,眼含盛怒,又是气又是愤:“为今之计,只有尽力补救,你亲眼看见是谢大哥带他回来的?”
她正在气头,宿冬不敢直视,低头道:“是,奴婢亲眼所见,他们进了一个屋。”
余怜柔起身,双手绞着发尾来回在屋里踱步,口中呢喃:“既是进了一个屋,关系必定会破冰,凭着救命的恩情冰释前嫌也不一定,不行!绝对不行!”
她咬紧了牙,从牙缝中发出咒骂:“这个老糊涂真是毁了我的一盘棋,只要等他们俩彻底翻脸,待顾九盈见到二皇子那一日就是她的死期,我们就能够毫不费力将她解决掉。”
“那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她思来想去,逐渐平复了心中的怒火,口气轻盈不少:“你去准备药酒来,我亲自去给顾二公子送药去。”
夜风清冽从窗棂中吹了进来,屋里的一盏孤灯频频摇晃,谢锦韵起身将窗户关上,回来坐在床边,看着顾九盈手臂上的血迹皱起眉头,那柄钢刀力道不小,将那细嫩的皮肉划得反卷起来,深可见骨的伤口撒上了足足一瓶止血散才将血止住。
顾九盈嘴唇发白道:“多谢兄长搭救。”
谢锦韵撩起眼,清隽的眉眼被光影笼上一层朦胧,掩不住的心疼:“那几个锦衣之人,你可认识?”
说到那几个半路杀出来救她的人,顾九盈也面露疑惑:“我不认识,这些人从前也没见过。”
凝眸想了想,也只有唯一一个解释:“或许是李府专门来保护李从瑛的吧。”
李从瑛一来不与人结仇,二来父亲又是地方知府,就算是保护何必派三四个那般武艺高强的人,岂非杀鸡用牛刀。
谢锦韵眼波动了动,没有再深问。
门扉被扣响,不等两人出声,一只足莲就已经跨进了门槛。
“顾二公子,被伤得厉害吗?”随着一声急切的询问,余怜柔走了进来,她显然是匆匆赶来,及腰的墨发松散挽了一个簪,身上雪白襦裙上只套着一层薄薄的披纱,肤白莹润,眸光盈盈,还未张口就足已叫人沉醉迷恋。
知道的她是匆忙探望没来得及换衣裳,不知道的以为她是来勾引哪家公子的。
顾九盈半靠在床上,看着她假仁假义,嘴角勾起似笑非笑:“能劳动余姑娘深更半夜特地来探望,真是顾某之福——”
余怜柔刚要客气,只听悠悠传来四个字:“——大饱眼福。”
她身形一滞,忍下羞耻感,平心静气道:“顾二公子你这么晚跑出去与人喝酒可急坏了谢大哥,你可知道是谁做的这事?”
顾九盈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眉眼,直到那双盈盈水眸泛起一丝隐晦的暗流,才漫不经心道:“顾某最近忙着宴请友人,喝醉了酒言语上总会有起纷争的时候,哪能记得那么清楚。至于是谁做的,这就更难说了。”
“整日混迹于市,半夜不归家,碰到这种事,没丢了命已经算你走运。”谢锦韵的声音满是责备。
“我这样好的运气,也何须劳烦兄长出手相救,你大可不必为我卖人情。”
“你!”顾九盈锋利的言语像是刺伤了他,谢锦韵眼神沉痛:“小九,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顾九盈笑意凉薄,空余的一只手拨挂穗任凭床帐落下:“兄长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我究竟是谁变了,实在是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