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惩罚眼前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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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入冬，日头照在汉白玉石砖上折出一片凝霜般的光来，将近午时，乾清宫的殿门轰然打开的时候，户部侍郎宋肖文因贪污被停职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户部侍郎的空缺很快有新人顶上，新任户部侍郎名叫韦严松，逆帝期间在翰林院任编纂，人年轻又踏实肯干，只是还没施展才干，就被定成了逆帝余党，险些被杀头，后来是裴言澈的一道赦令下来，才将他这条小命保下来。

本以为就要这么这辈子的官运就到头了，没想到今日天上掉馅饼，一个户部侍郎的空缺砸在头上，将他晕头转向，半天都缓不过来神。

能将户部侍郎这么大一个官交到自己手上，韦严松自然不敢懈怠，下朝之后，立马就动身前往户部任职。他不是个蠢的，虽然站在朝堂不起眼的位置，却也清楚地知道为什么宋肖文会被停职。

他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核对清楚户部进出账目，算清楚国库中到底还有多少银钱以供挪用，帮助皇上推行新政。

这一忙就是整整一天，直到暮色渐沉，宫中快要到了下钥的时候，他才放下手里的案卷走出府衙，一边走一边叹气，先皇重武轻文一心开拓疆域，每年光是徐涛驻守的北疆就要花费四千万两白银。

本就没积攒多少钱，到了逆帝时期养兵屯粮，又是一大笔开销。至今新帝登基，国库中已经是穷的叮当响，也就是说并不是宋肖文哭穷，而是真的穷。

可真的穷该怎么办呢，这个烂摊子已经砸在手里了，宋肖文尚且还有哭穷这一条路可以走，他则是干脆无路可走，他要是再到殿上哭穷，那就是当众打皇上的脸，叫他颜面上过不去。

叫皇上过不去，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一路愁眉苦脸地行到金汉桥头，驻足独立，远处深沉的苍穹逐渐聚拢，颇有一番望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凉感。

一扫眼，突然瞧见桥下有个面生的小太监，手里拿着个钱袋子，喜滋滋地在手里上下掂量着，天色昏暗，到了近处才看到桥头上站着人，吓了一跳，手一抖，钱袋子就那么掉到地上，黄灿灿的金锭子滚了满地，小太监瞧见他那一身官服，赶紧跪在地上行礼。

钱！

韦言松现在正在为钱发愁，看着满地的金锭子顿时“见钱眼开”弯腰从地上拾起一粒，细瞧，倒真是实打实的手笔，个个都是足称的金子。

一个小太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韦言松沉声道：“我记得宫中内侍年俸不过五两，你是哪个宫里的？竟有这么多金锭子，莫不是从宫中贵人处偷来的？”

小太监吓得面色如土，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回大人的话，乌孙藩国今日新进献了一批瓜果，奴才从拿了些给琉璃阁送去，阁里贵人尝着葡萄新鲜喜欢得紧，高兴之余就赏了小人这些财帛，奴才绝没有偷贵人的东西，请大人明察！”

“阁里的贵人？”

新皇还未充实后宫，这个贵人，韦言松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小太监提起头，战战兢兢提醒道：“姓顾，皇上龙潜时曾任她客卿之职，现在就住在琉璃阁中。”

韦言松哦了一声，他从前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并没有过多关注，不过是一个女子将来想必也是哪宫的娘娘，倒不好得罪，便叫这小太监将金子捡起来收好，言谈间随口道：“这位贵人当真是大手笔。”

谈起这件事，小太监脸上露出笑来：“那是自然，不瞒大人，这位贵人可是与萧家公子交好，眼下虽然萧家氏族盘踞京中，可谁不知道萧家氏族这头全是个空壳子，真正手里有些钱的还属人家萧家公子，现在人家可是占据西南半壁，不光是矿，连药草这一行也几乎垄断，现在京城的草药都是从江州那头购来的，可了不得呢！”

这句话像是给了韦言松当头一棒，顿时灵光骤现，历代朝廷一旦缺了银子就可以向民间的大户筹募银两，要是能联系到萧家公子，从他那处筹措些，不就正好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神采飞扬道：“那位贵人现在方便吗？可否为我引荐那位萧公子？”

小太监拢袖讪笑，支吾着：“这怕是”

宫里人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韦言松知道这个道理，以为小太监是为了这个，急忙从袖兜里掏出银锭子递过去，可那小太监却并不接：“大人误会了，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那位贵人眼下实在是有难处，不方便见外客，不过要是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奴才可以代为传话。”

韦言松如见救星，急忙道：“那就多谢了，劳烦内使代为通传，户部侍郎韦言松想要见萧家公子一面，劳烦代为引荐。”

小太监点头应下，揣着银子朝着内宫行去。

韦言松站在桥头，远远望着，将最后一丝希望都压在这个小太监身上，直到宫门下钥的钟鼓声将他惊醒，有了新的打算，他也不急着出宫了，转身整理朝服向养心殿方向而去。

转过宫门，途经养心殿，小太监的脚步就慢了下来，一直稳步进了琉璃阁。

琉璃阁里依旧是暖意融融的一片，皇上是真的疼爱这位姑娘，什么东西都给她用最好的，可这样的疼爱终究是朝不保夕的，他一个下人都能看得明白，更别说那么通透的姑娘了。

“怎么样了？”靠在窗前的人正翻看着那本《大殷地理图貌》，因为翻看的时间太久已经起了毛边，秋茗识字不多，却能认出这书上的字迹出自两个人的手笔，一个风雅飘逸，一个钢筋玉骨。

窗前的一枝寒梅，开得正好，衬得人比花艳，顾九盈抬起头，黢黑的眸子带着点点碎光：“怎么样了？”

秋茗躬身上前，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稚气：“成啦，奴才照姑娘说的，韦大人果然当时就想见你，可奴才说您不方便就替答应他带了话。”

顾九盈点头，神色平淡，并不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