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六十五章
秋雨飘零,雨势不大,带着的却是刺骨的凉意,朦胧的雨幕中,长身玉立的宴烽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雨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朱红色大门上头的“黎府”二字。
朱红色的大门时不时地会支开一条缝,有黎府的下人探出头来瞧他一瞧,但谁也没有上前来询问宴烽,更没有人跟宴烽,当宴烽的视线对上时,下人立马缩回头去,一下就把门关结实了。
黎府对他的态度更差了,上回被关在门外,还有下人来问话,现在是黎府中的人谁也不跟他搭话了。
宴烽苦笑一声,他已经在这里淋了半天雨了,宴烽看到了青萝那丫头在大门口探头了,即使只有一瞬,他也看到了,可一上午过去了,半点消息也没有,黎文漪她真的忍心他这么淋下去,她心软得见不得别人受苦,对他,却是硬如磐石。
路过这条街的人,有大胆且心善,见雨中的锦衣公子悲伤地在雨中苦等,心有不忍,想给宴烽送伞的,在十来米外就被突然出现的全身黑衣的人给拦住轰走了。
这些人宴烽的暗卫,也是宴烽吩咐他们这么做的。
在推演了无数种办法都以失败告终之后,宴烽坐不住了,用上了最低级的苦肉计。
宴烽在试探黎文漪的态度,也是抱着能见她一面这种极小的几率来的,眼下最紧要的事情,不是求得黎文漪的原谅,而是要见她一面,谋取说话的机会。
只要说上话,总是会有让黎文漪动摇的办法的,如果话都不让他说了,那便束手无策了。
寒意刺骨的雨飘落在脸上,宴烽恨不得这雨下得再大点,一上午了,他怎么还没有晕,他一个文官,什么时候身体好成这样了?
要是以前他还能装晕,如今却是不能了,也不敢做了,本来欺骗了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多加一宗就多了不止一份的危机。
已是午膳时分了,宴烽等不到他要等的人,倒是把看热闹的徐漠给等来了。
徐漠撑着伞,优哉游哉地绕着宴烽转了一圈,摇头道:“不是吧,这种招你都用,显而易见到傻子都不会上当。”
徐漠没给宴烽撑伞,他知道宴烽不需要,不过他前两天天气好的时候不来,专挑今日下雨来,这昭然若揭的算盘,谁都看得出来啊!
徐漠没劝宴烽,他这样挺好,折腾自己,不折腾其他人,也算是造福沣京城了。
“我骗了她太多了,复杂的办法,她别说信了,连理会都不会理会,我想试一试蠢办法。”
蠢是蠢了点
<,但是没有风险,她至少不会因为这个举动更加讨厌他了,在他没有想好可进可退的办法前,不妨用些单纯的办法。
“啊,是吗?”徐漠敷衍着,他看着宴烽不稳的身形,暗自叹气,就这身板玩什么苦肉计,等真的病出事来,黎文漪怕不是要更嫌弃他了,“我听说过一个词叫负荆请罪,要不我去给你找些荆条来,你背着荆条给黎小姐道歉。”
“有劳你了,现在就去吧。”宴烽淡淡地回道,徐漠最好现在就去,别拿着个伞在他周围晃悠,坏了他的请求见面的诚心。
徐漠:……
他就不该多嘴,宴烽这都开始赶他走了,看这架势,宴烽是不肯轻易离开了,罢了,随他去吧,徐漠转身离开,他要去叫一辆马车到远处候着,一会宴烽晕了,黎府不管,他还要将人给送回家去。
*
雨线密密麻麻地垂落,黎文漪养了两天的身子,又因这场寒秋之雨,虚弱了。
短短的几日,好似比她十来年经历的还要多,还要漫长。
那日她从叶府回来,兄长一听她回来了,亲自到门口接的她,看到兄长的那一瞬间,她委屈到不行,无助到泪水根本控制不住。
兄长哄了她好久,她才冷静下来,黎文漪休息了一天,整理好心情之后,同黎彦谦问起她的身世,黎彦谦欲言又止,只说等她身体好全了,再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一切。
那时,黎文漪从黎彦谦为难地神情中察觉了一丝端倪,她的身世或许会是悲伤又令人难过的。
雨还在下,青萝已经偷偷摸摸地看了她好几回了,黎文漪也不理会,她猜得到青萝要说什么,无非是宴烽还在大门外淋着雨求着要见她。
黎文漪别开脸,将视线留给外头的雨幕,她不会再相信宴烽了,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恶毒的骗子,把她的心割成一片一片的,鲜血淋漓地骗走了,还要杀她最重要的兄长。
要是让宴烽得手了,她的兄长就没了,那是她最重要的兄长,宴烽但凡有一点顾忌她,都不会对她兄长下死手。
他无心无情,却在黎府门外淋着雨,来赌她的情意和不忍,哪有这样不公平的事情,把她的心都给伤透了,还有脸指望她会心疼他吗?
黎文漪不予理会,她兄长已经跟她说好了,他会帮她拿到和离书的,她再也不要见到那个骗子了。
*
头已经开始晕了,天地都在旋转,宴烽终于等到了要晕倒的时候。
他整个人
<往下栽到,脸贴上冰冷的地方,眼前已经犯黑了,宴烽强行支起眼皮,死盯着黎府的大门,门没开,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此刻,他的心就跟着冷冰冰的地面一样,凉透了,眼前越来越模糊,宴烽有点后悔了,刚才就不该轻易让徐漠离开的,他应该叫徐漠马上给他准备荆条才是。
负荆请罪,诚意更深,她愿意见他一面的几率是不是会更大?
意识迷离之际,宴烽听到了脚步声,他撑起最后的力气看向黎府的大门,门依旧没开,他失望至极地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之时,宴烽已经回到了宴府。
“她真的没出来看一眼吗?”
宴烽呐呐地问坐在桌边喝着茶的徐漠。
“没有,你被我带走之后,黎文漪也没出来看过一眼。”徐漠放下手中的茶,很认真地回道,他是挺希望宴烽就此放弃的,虽然这不太可能。
宴烽撑起身体,偏头问道:“负荆请罪要背多少荆条才行?”
徐漠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你背一牛车的荆条,人家也不会见你的,你心里分明有数,何必做无用之事?”
“谁让她对我这么狠心,我要是不做这些蠢事,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再做出些让她更加无法原谅的事情来,你也不希望我血洗御史台吧?”
“成,我明天就去给你找荆条,要多少我给你找多少来,粗的细的都有。”
那还是让宴烽为难他自己吧,真要这人发起狠来,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徐漠决定随宴烽折腾自己了,他因为他们夫妻的破事,让叶以霏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现在他去叶府跟宴烽去黎府是同一个待遇,这都是些什么烂事。
宴烽醒来不久,刚喝了大夫开得药,黎彦谦就派人送东西来了,送的还是宴烽最不愿意见到的和离书。
宴烽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嘴角往下弯着,凤眼里失去了光彩,苦涩不已道:“我都病了,她还只是想和离,好狠的心。”
徐漠忍了又忍,终归还是多了一句嘴:“你这不是自找的吗?”
宴烽没心情理会徐漠的挖苦,他抓着手里的和离书,看了又看,忽然灵光一闪,问徐漠道:“你说凭这个能不能让她见我一面?”
徐漠:“啊?什么意思?”
“她见我,我就同意和离,这个理由好不好?”
总之要见到人,见到人就有说话的机会,能说上话,他就有挽回的余地。
< 徐漠:……
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他不是死活不愿意和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