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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六十章 罪人当诛
“残渣余孽。” 她叹息,从胸中呼出惆怅之情。 又笑得十分璀璨,似花颜绽放。“有些人活得太久,便成了一种罪过。” 太璞左手掐人,右手食指微动,似乎捻诀,在召唤什么。 倏忽,一把灵剑从尘土中抖擞精神,轻快地飞至她面前。 剑身纯白无瑕,拂波排麟之纹清绝飘逸,浅浅抚摸,泛起柔柔红光,仿佛美人娇羞。 故曰“微醺”。 “据传这柄灵剑不好控制,本归某位道友所有,怎么会到你手里?” 太璞眸光冷冷,神情不无厌恶,说道:“偷是不会偷的,你们更喜欢硬抢。解禁之后,全身心想着报仇,连我都敢挑衅,何止他人呢?” 恐怕,凶多吉少呀。当年的同盟道友,即使活过百余年,遇到这群强盗,不死也得扒层皮。多半已惨遭毒手,难逃厄运了。 唉~悔不该留下苟且之人苟活。 “微醺,还记得我吗?” 她垂眸,心底隐隐一刺痛。 “翁~” 宝剑有灵,发出悲鸣,在激动,又像在哭泣。 若能开口控诉,该多好呀。 幸亏啊幸亏,终于可以挣脱禁制,重获自由,不必再顺从醜敌使唤。 “嗡~铮~” 潮涌奔腾,千言万语席卷而来。 太璞双目微阖,凭借藏岚山听息术,略略知晓了一些新旧故事。 “如今我有事负身,待觅得空闲时日,再寻你旧主祭奠焚祝以告慰亡灵,可好?”她轻按剑身,默念誓言。 “从此刻起,我就是你的主人。” “现在,我们一起送他们上路吧。” 她说话语气无比温婉,神态亦可爱非常,转瞬已将手中枯鱼拍出半丈之远。 正面带微笑着,猝然动作极其凶煞,挥剑横扫,微醺光芒大盛,剑气凛冽,干净利索地就把对方首级砍落在地。 红衣男子,这位合欢宗最强者,无论生前怎么爱惜自己容色,死后也不过一颗长着死鱼眼的圆球。 “师伯!” 其他余孽痛哭流涕,甚至哆嗦不停。 太璞呵斥,“闭嘴!” 目光所及之处,众人不敢哼哼,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嚣张姿态。 他们不是不敢动,而是根本动弹不得。除了被震出三升鲜血,更是三魂六魄被冷凝,全部力气被抽夺,沦为刀板上的鱼肉一般,连跪地求饶的能力都丧失了。 “星儿,这些人太脏了,为师还是替你换了去。” 太璞目光轻柔,向自己的大弟子解释道。 星陈完全没有异议,“师尊尽管放手。” 师徒心意互通,原本拿这群渣滓当做喂招的木桩子使用。可惜废物就是废物,难堪大任,也没多好的本事,更何况还时不时散发一股馊臭味。 靠近一点,顿觉不舒服至极。 太璞噙着一抹冷笑。 没想到自己下山后,最先瞧见的“故人”,竟然是这帮子余孽。 也许很多人,已经不在了吧。 就如微醺的旧主。 那位憨厚老人家,无能,且竭尽全力,为解救一双孙女,一次次被打得奄奄一息。 获救后,毅然要赠灵剑与她。以及抱着一丝期盼,笑得可怜巴巴,哭得故作坚强,只为了求得援手,多份力量讨伐恶贼。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对双生女孩早已被残害致死。 抱着至亲遗骸不停哭嚎的画面,仿佛仍在眼前。 老人憨厚啊,即使如此,也不忍夺人性命。 废黜修为、囚禁封印之决定,由他们共同选择作出。果然,他们都太仁慈了,或许说是太自负了,当真忘记了那句古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白白便宜宵小之辈猖狂至此。 太璞浅笑,笑得与寻常时候并无不同,唇角微扬画出完美弧度,似有似无噙着一抹温柔情意。 唯独眉目依旧寡淡,若霜色蔓延,笑容虽真实,却也虚假飘渺。 “很好,既然不配为人,那就别做人了。” 五指化拳,她眸光乜斜,谁离得最近,谁先走一步。 “咚~” 接二连三,几具尸体扑地不起,毫无伤痕,只是不消片刻,便转化为烟云飘散无影。 所谓“物哀其类”,几只老畜生憋得臭脸通红,硬要开口怒骂:“贱人,你不得好……” “啊!” 气焰霎时顿灭。 手起剑落,太璞没给他们机会。 “本长老在此,哪有你们说话的份。” 语气沉沉之际,她笑了。明艳从容,云淡风轻地漠视了鲜血与死亡。 众人恐惧,无尽恐惧,出自本能,出自天性,对于力量,万物只能崇拜,只能畏惧。 “其实啊,你们运气很好。” 强者站在弱者面前,施舍自己的“慈悲”。 话语虽有些莫名其妙,剩下的喽啰们却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们睁着惊惶双眼,小心竖起耳朵听着,深怕惹怒对方不快。 太璞幽幽笑道:“本长老后来才学会杀人。” 妖魔鬼怪,杀了不少,杀得熟能生巧。他们若非相遇太早,她那时又年轻,按照自己现在的手段,几乎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赫赫功绩,可不是靠背书诵经积累。 “好了~” 她神情轻松,说道:“看在故人一场的份上,引导你们早得解脱吧。” 即便杀人放火,也要寻个优美借口。只要态度强硬,语气坚定,就能显得理直气壮,仿佛天地间一切正义尽归于你一人。 你就是天道。 待你成为天道,黑与白有何重要? 太璞曾自省,暗叹教训不足。小人难为,伪君子亦非谁都可以充当。 明明对方作恶多端,她应该毫无心理负担地替天行道,无奈内心深处依旧敬畏“死生”二道。 随着
修为渐长,斩魂灭魄对她而言,越发简单至极。她拥有足够的力量,迎接挑战、突破困难,甚至可以说一不二,甚少有人敢轻慢她分毫。 但越这样,越怕滥权,越该谨慎。 除了授人以柄,更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无法违背早已内化成为自我独立精神的道德束缚。自重、自省、自警、自励,她知道漏卮难满的道理,怎么能去损上益下? 只是这个世界,缺少了格外完善而合理的法律机制。 一旦缺乏鞭策与警戒,人往往容易放肆起来。 太璞也曾感慨,幸亏她自小养在湫言宗。 若拜入某些宗门,如略陵巫氏等等,恐怕又将是另一副人模狗样了。 “老的,我都送走了。” 她微笑,藏住暴躁情绪,任谁都不会觉得她为人刻薄。 唯独声音微凉,显现一丝阴森。 “剩下的……”余光瞥向星陈,示意好好修炼杀伐之道。“怕折的你们这些小年轻寿,还是星儿送送吧。” “谨遵师命。” 星陈面无表情,实则心底颇为赞同。“弟子牢记师言:不可飙血,不可溅射,一招夺命最佳……” 合欢宗弟子恼羞成怒,又开始奋力挣扎,决意反扑,不惜一切代价。 没曾想,初起此念,他们的真炁开始逆行,四肢百骸肿胀莫名,一口气险些换不过去。 “准备如何杀我?” 她问得轻柔,神姿又不怒自威,仿佛九重危楼倾塌而下。 “靠身上的馊臭味熏死我吗?” 话音刚落,几记巴掌连续拍在每人脸颊左右,凶狠地盖上罪有应得的印章。 “本长老不管你们哪来的胆量,只知道你们今日必须死。” 律法有言:杀人者当诛。 自古以来皆如是,依据不同程度、不同方式、不同性质,制定相应惩罚措施。 今夕何夕,当下乱世纷纭,人间王朝更新换代,依旧重视法治。据闻最近又新订《律序》,书曰:已杀伤,绞;已杀死,斩;奸淫,宫;奸杀,腰斩。 横竖都该死,怎么可以少了合欢宗呢? 怪就怪她当年不够坚持。 她要负一定的责任。 真善良也好,假慈悲也罢。有人不屑污手,有人不以为意,有人不愿留下嗜杀残酷名声,甚至有人认为,应当交由地方官吏审判定罪。可彼时战乱不休,地方割据,哪会腾手来管这种事。 结果,他们都错了。 任由无耻之徒作恶,实乃天道之错。 有错当改,她要拨乱反正。 “杀了。” 音色冷漠,宛如寒江拂起薄雾。 星陈收到指令,长弓拉满,灵箭霹雳,行动十分迅速。 登徒子们来不及看清楚,只觉脚底猛烈激荡,竟有无数树根从地底破土向上。躲过这条,逃不掉那根,缠人的树根,很快将他们变成待宰的牛羊。 合欢宗弟子群龙无首,心神恍惚,难免不知所措。就在他们还心存侥幸时,尖木早已捅破了残缺的肉体。从腰部穿过喉咙,森森白齿间的异物,将嘴撑大至常人无法达到的程度。 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他们悬挂在木刺上抽搐着,像在“啊啊~”嚎叫,但谁会在乎呢。 穿刺之刑。 太璞曾提及过一回,岂知星陈默默记下了。 但星陈顾忌她的师尊,既怕弄得太血腥,脏了师尊的双眼,又怕挚爱的亲人不喜自己行为毒辣,从而心生不悦。 转念一想,星陈立刻收手,变成直接补刀。这种可怕的招数,短暂使用过而已,看着可怕,实则还不够解气。 “师尊,稍后弟子清扫一番。” 充满杀戮的地方,并未如何狼藉。南风吹面而来,连一丝血腥气息都难以闻嗅。 “世道大乱,一天不死人才算稀奇。”太璞笑道:“雨水会冲刷痕迹,时间会磨平记忆。星儿,我们是正大光明地杀人。因为他们该死。” 星陈颔首,“是。” “你不应该说‘是’。” 见大弟子茫然,太璞又解释道:“你应该说‘对’。” “师尊,弟子刚刚是不是过分了些。”星陈眼神怯怯,如此问道。 而太璞不过拍拍她肩膀,淡然回答:“该果断则果断。” 不待星陈坦然,却见师尊神色莫辨,向自己的右侧拱手行礼,说道:“何不现身,好与我师徒二人品茗闲谈。” 星陈惊讶,不知身旁竟已站着一位魁梧男子。 “太璞子,别来无恙。”他说道。 玄衣男子语气沉沉,比他的重剑还沉。 太璞却笑道:“连邕兄,好久不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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