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南海观音(12)
和无花交手的一瞬间,罗真就明白为什么南宫灵对他那么有信心,坚信只要有自己的嫡亲哥哥在,楚留香的问题轻易就能解决他的武功确实比南宫灵高明了不止一筹。
无花用少林神拳,这算是他的本门武功,根基扎实,气势雄浑。这套大多数少林寺弟子都能习得的功夫,在不同人手中有不同的威力,在无花手中堪称平淡中见真章,霹雳雷霆之威倏忽而至于。
这不符合无花文弱俊秀的外表,不过很符合少林寺的气质。佛门慈悲为怀不假,可也有金刚怒目呢!
罗真使剑,理论上剑比拳有优势,虽然不是说耍剑的就一定比用拳头的强,不然大家都用刀用剑去了,哪里还有人修炼拳法、掌法等功夫。但剑到底比拳头伸的远,一寸长一寸强不说,剑刃要造成杀伤也比较容易。
然而两人一交手,却是罗真落了下风。
拳法刚猛、一往无前之下,罗真精准到令人脊背发凉的剑法竟然没有下手的余力,被压制住了——她找到了无花招数里的弱点,但攻不进去!
必须要想办法又一次勉强招架住了无花的攻击,向后退出数米。罗真看向无花:“我与无花大师无冤无仇,连面也未曾见过,大师为什么要来杀我呢?”
一直没说话的无花终于说了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南宫灵告诉姑娘的么?哎,那日他还与我说,若非与阁下仇怨深重,冤家宜解不宜结他虽有野心,心里也能算计,却总在一些人事上天真了些。”
罗真冷冷地看着无花无花当然看透了南宫灵,不然他也不能轻而易举将南宫灵灭口了。
“我知道这残忍了一些,对你也是毫无道理的,但世上总有一些没道理的事罗姑娘,有人希望你死,一个我不能拒绝的人。”无花微微一笑,再没有说话,又攻了上来。
这一次罗真终于发动了‘幽藏’,在两人这样近的情况下,‘幽藏’当然不能叫无花对罗真‘视而不见’。但足够让罗真的身法显得更‘难测’了,哪怕她就在面前,也有一些细节容易忽略。而对于两个差距不那么大的对手,这一点是致命的!
无花惊讶地发现眼前的对手更强了,不,不应该说更强,而是他很难察觉对方的一些动作。他努力地想要看清一些辗转腾挪,但总是看不完全、预测不准这让他突然升起了危机感,布局这么久,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会死!
一击又不中,无花决定暂时放弃杀了罗真本来就是母亲安排的任务,时间上并不紧迫,事后再想办法就是了。至于说这次他要杀罗真,她会不会传扬出去,叫自己身败名裂——谁会相信她,一个初出茅庐,在江湖上没有亲朋故旧,来自南海无名小岛的小姑娘,而不是自己这个名声在外的正派少林子弟呢?
是的,母亲的任务,要杀罗真的正是无花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一个令中原武林讳莫如深的女人,石观音。当然,就如同无人知道无花和南宫灵的兄弟关系一样,也无人知道这层母子关系。
石观音的武功强的可怕,而比武功更可怕的是她的心性。她的大本营在西北沙漠深处,在那里有许许多多被她看中,又或者主动去讨伐他的武林高手。她只要那些长相英俊的少年,打败他们、控制他们,将一个个天之骄子仿佛是奴隶一般豢养。
她也偶尔来中原,二十年前秋灵素容貌被毁就是因为她。她听闻了秋灵素的传闻去见她,比石观音更美貌,同时又无力保护这美貌的秋灵素得到了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毁去自己的容颜。
而她要杀罗真的理由或许比当初找上秋灵素更可笑,不过是他看中的一个少年,曾在丁家见过的黄家儿郎。然而即使被她魅惑,又被她以阿芙蓉引诱,那少年依旧只心心念念曾见过的‘观音’——万人丛中一相见,从此不敢看观音。
她是‘石观音’,哪里来的‘南海观音’也是‘观音’?一个小女孩罢了,随口吩咐下去让人处置了就是。
罗真没追上无花,她本来武功就不如无花,是靠‘幽藏’翻盘的,而‘幽藏’在追击上又不会有加成。
“刚刚一战,应该算我赢了吧?名单上也有无花的名字,这样算完成第四个?”罗真自言自语了一声,又找回刚刚一战时受惊吓躲到树林里的马,再次启程往莆田少林而去。
只是这短短一段路,原本不过一天左右的路程,却走的十分不顺,杀手络绎不绝!
如果是一个两个,罗真倒也不用怕,都不是她的对手——江湖中杀手这个行当,中原一点红那种就算是到顶了,不是没有比他武功更高的杀手,但那非常罕见,也不是单纯靠钱能雇佣的了。
甚至于,那种杀手都不能说是杀手,就如同楚留香那种盗贼盗贼本该是低调行事、人人喊打的,但江湖中对楚留香么,至少当着他的面时,尊称香帅、盗圣,恭敬的很。而且也从不见他隐姓埋名,相反,他可是高调的很!几乎每次要偷什么,都是一场表演。
现在的问题是,出动的杀手是集体行动,一次少则三四名,多则十来名。而且还是杀手行当里身手不错的,不是那种随便能摆脱的菜鸟。寡不敌众之下,罗真也有些疲于奔命——在驿站要了一间没窗户的房间(行商为了路上安全,总会要这种没窗户的房间,驿站里自然有),她歇下时也不安稳。
才睡去不久就被破门声惊醒,就地一滚,躲过了劈面而来的暗器。
罗真没有睡床上,而是在正门一侧伏案而睡。这让杀手往往不能在破门第一秒锁定她,同时也让她能更好地保持警觉。这样的谨慎此时发挥了作用,杀手的第一击没发挥作用,后面她就有准备了。
解决了这一波杀手,罗真不敢继续再睡,在驿站换了一匹马就连夜赶路去了。
第二天一早,终于赶到了莆田少林——无巧不成书,楚留香也赶到了。
楚留香惊讶于罗真会找到这里,罗真便和他说了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包括受无花刺杀的事。
“罗姑娘是打算叫无花偿命么?”楚留香苦涩地道。
罗真不置可否,她知道楚留香是极其珍惜生命的人,也从不认为自己有权力要别人的命。此次来莆田少林,一是怕无花对天峰大师下手,二是和无花对质,叫他悔悟。至于之后无花要如何,他倾向于交给六扇门的人,一切律法自有论断。
“他要杀我,我自然能杀他,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要说交给公门中人,不是不行,只是我不信任他们。无花的武功那样高,真由六扇门的捕头看管,半路跑了也说不定。”
“若楚公子觉得不该我动手,那告知天峰大师也可以,他是无花和尚的师父,清理门户也是公理,不算‘私刑’了吧?”
楚留香不愿意将无花之事原原本本告诉天峰大师,那对于一个培养无花近二十年的宽厚老人来说,实在是一个不能承受的打击。但他也没有资格让罗真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她是受害者不说,此时要天峰大师清理门户更是合情合理
想到天峰大师,楚留香沉默了几息才说:“此事,罗姑娘若信得过在下,便交予在下去办。罗姑娘在此地稍待,我这就上少林寻天峰大师,确保大师平安无事后,或守株待兔,或下山去打听,总会将无花绳之以法,给姑娘一个交代。”
如果可以,罗真也不想和无花再打,她的武功并不比对方强,就算有‘幽藏’这张王牌,谁知道对方有没有隐藏起来的牌呢?加上对楚留香的信任,她同意让楚留香单独处理这件事——然后从上午等到了黄昏。
楚留香再下山时脸色很不好看,只对罗真匆匆道:“罗姑娘,无花已死,你尽可以放心了。”
罗真皱了皱眉:“那他说了吗?”
“什么?”
“我之前与楚公子说过的,无花和尚说过,不是他想杀我,想杀我的另有其人是一个他拒绝不了的人。”
楚留香的语气有些不耐了:“这无花至死也不肯说,那大概是他一定要保护的人。一个死都不怕的人,我自然也无法逼迫他开口了。”
罗真感受到了楚留香的愤怒、悲伤,还有疲倦或许是因为他刚刚死了一个好朋友?而且这个朋友是以他极不情愿的方式死去的?
他因此语气里少不了攻击性这没什么可说的,人总是会迁怒,心情不好时更难以控制情绪。所以罗真并没有感到生气——哪怕作为受害者,楚留香其实没道理对她这样不耐烦。
罗真平静而理智地说:“那么楚公子与我约定的切磋,现在就开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