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偷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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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珠跑到她旁边黏着她，指着婚车道，“将军，那个姐姐为什么都不出来？一直坐在车里不会冷吗？”

傅泠道，“她是新娘子，在见到自己夫君前，她不会在男人跟前露面的。”

在南朝，新娘子出嫁的容颜，除了她的亲人和未来的丈夫，是不能给其他男人看的，不然会被视为不贞。傅虞的这桩婚事虽是迫不得已的，但她还是选择了做一个新娘该做的。

麝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我们寨子里，新娘都是大大方方的走过花道的。”

傅泠道，“你要是嫁给汉人，你就要盖盖头了。”

麝珠脸色一红，被火光映衬得像过了烫水一般。她道，“那，汉人成亲是不是跟我们不一样？”

傅泠点点头，“按理说是的，习俗不一样，你过几天就能见到了。”

麝珠看着那辆婚车不知想了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傅泠只当是小姑娘对婚姻的懵懂，没多问什么。厉青棠烤了只鸡递给傅泠，傅源望了望自己手上烤得焦糊的肉，陷入沉思。

另一边魏梓焕几人从马车上下来，吴铭期期艾艾的抹着鼻涕，嘴里念叨着“天要亡我”之类的话，傅泠想起吴铭还有个未婚妻在帝都，他应是为这事在发愁。到底是个什么姑娘能让他这么头疼？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是傅虞的贴身婢女，“将军，我家公主请您去一趟。”

傅泠起身上了那辆婚车，一进去，昏暗的灯光下映出傅虞精致的打扮，她手边摆着几件华丽的首饰。“将军，抱歉打扰您休息了。”

傅泠摆摆手，“无事。”

傅虞有几分局促，摊开了所有的首饰盒，道，“将军为我准备了这么多，我挑选了好几天都没个决定，所以，想请将军帮忙做个决定。”

方才的婢女也道，“是啊，公主这几天都看花眼了，我们拿不定主意，才请了将军。”

傅泠看得出她们的欣喜，想来也是，傅虞这样的性子，在都城过得并不会好，吃穿用度能保证存活就够了。礼官看傅如晦不在意她，也就是敷衍了事，傅虞那日到靖城时，身上的装扮都是肉眼可见的差。还是傅泠和傅源自己掏钱给她补贴了嫁妆。

她指指几个同色系的头饰，道，“这几个是一套的，你都戴着就是，不用选。”

傅虞看着那足以插满一头的金叉，迟疑道，“这……也太过贵重了。”她平日头上最多两个饰品，这样的分量，甚至盖过了傅颜最隆重的一次装扮。

傅泠却道，“新娘子，就是要华丽风光的嫁人。”

傅虞垂下头，轻笑一声，“好吧，多谢将军了。”她浅淡的笑意中，有着对婚姻，未来生活的向往。

傅泠微微皱眉，对一旁的婢女道，“你下去。”

婢女望了傅虞一眼，后者点点头。婚车上只剩她们两人，借着昏暗的灯光，傅泠看清她面帘之下上扬的唇角，“你……算是妥协还是真的开心？”

傅虞愣了一下，缓缓低下头，良久才出声，“是妥协，也感到高兴。”

她这样的身份，确实也没拒绝傅如晦的底气，能离开那里，对她来说也是解脱，但无人知晓她是否会跳进另一个火坑。傅泠道，“那就不要一直拒绝别人的好意。”

傅虞当然知道，他们为她准备的这些能让她去到北夜之后有一定的底气，不至于从坑底开始往上爬。但傅虞习惯了孑然一身的生活，别人的好意会让她感到局促。没人会平白无故的付出，她总是会保持着几分警惕，心中的天平会衡量着自己的付出和收获。她觉得，傅泠给予她的东西太重了，她还不起。

她终是敛了笑意，神色中露出忧郁，“其实，本该是大皇姐坐上这次和亲的花轿。”

傅如晦并不在意除了傅泠以外的女儿谁去谁留，哪怕是皇后生出的傅颜也一样，该送去和亲他也不会有一丝犹豫。但傅颜从小有皇后和傅源护着，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她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和亲后，定是去跟皇后和傅源闹了一顿，她看上了魏梓焕，铁定是不会嫁给别人的。她这么一闹，皇后也心疼她，去找了傅虞让她替嫁也是有可能的。

相比下来，傅虞母妃势单力薄，她更是拒绝不了。但让傅泠在意的一点，还是傅源。她道，“傅源也去找过你说这件事？”

傅源是个好皇兄，但异母的妹妹终究是比不上亲妹妹的，让亲妹妹嫁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夫君也未知其人，权衡之下，他去找傅虞也不奇怪，这样说来，他此次护送，除了尽一个哥哥的责任，也有愧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选择了更亲近的傅颜。

傅虞点点头，却道，“身不由己，我是，他也是。大皇兄帮助过我很多，这一次的和亲，就当我回报他以前的照顾吧。”傅虞这人，说难听点就是卑微到尘埃里了，一点公主该有的高傲都没有。

“有时候，我也会羡慕大皇姐，她有一个最好的哥哥。再看我身旁时，无依无靠。其实这一次的妥协，我也想过，它是一场未知的旅途，也是一个新的未来。我从出生起，没有一次走出过那道高墙，有时我希望我变成一只鸟儿，展翅就能飞走，可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我只能一步一步的走着，每踏出一步，就要谨慎小心的看自己有没有踩中脏水，或许旁人觉得那只是一滩脏水，可对我来说，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只要我走错一步，我就会死吧。”

“我也羡慕过你，边境苦楚，可却自由。很多次，我听到宫人们谈论起你，我都会幻想着你在高墙之外有多么潇洒自在，我曾经以为，你是所有姊妹中最幸福的那个。可我还是想错了，没人是真正自由的，你也不例外，你那所谓的自由，是用更大的痛苦换来的。我举步维艰，生怕踩中漩涡，而你已然身处深渊。就算这样，你也能自己闯出一条路，我为何不敢走出那高墙？前路艰险，却充满光明，一切可能，尽在我自己手中。”

压抑多年的心里话终于说出来，傅虞觉得畅快，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傅泠看了她半晌，道，“去到帝都后，别再处处谦让了，你这性子，太容易被欺负了。”

傅虞点头，“好，我会记住的。”

她重新拿起首饰，两人正常讨论起出嫁的事，就像平常家庭即将出嫁的姐姐和妹妹一样，傅源背手在婚车外踱步，听着里面的说话声，转身去偷偷抹了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