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南华金库(2/2)

首发：~第28章 南华金库

明珠正自彷徨无计，一听此言，心道：“不管她说的是对是错，弄开来瞧瞧再说。”接过刀来，从身边取出一柄匕首，力透指尖，用匕首尖头在宝石下轻轻一挑，宝石离刀鞘跳落。明珠拈起宝石，细看两面，并无异处，再向刀鞘上镶嵌宝石的凹窝儿一瞧，不禁失声叫道：“在这里了！”

原来那窝儿之中，刻着个箭头，指向东北偏北，箭头尽处有个小小圆圈。明珠喜不自胜，心想这窝儿正中，当是圆峰之顶，一算距离远近，看准了方位，一步步走将过去，待走到所计之处，果然脚下松动，身子下落。他早有防备，双足着地，立即晃亮火折，拨开冰雪，见前面是条长长的通道，当即向前走去。郑元康等也跟着跃下。

火折点不多久便熄了，可是那山洞盘旋曲折，接连转了几个弯，仍未到尽头。

丁志清道：“我去折些枯枝。”他奔出山洞，抱了一大捆枯柴回来，打火点燃了一根火把。他为人鲁莽，却也有一样好处，做事勇往直前，手执火把，当先而行。

洞中到处是千年不化的坚冰，有些处所的冰条如刀剑般锋锐突出。裴启庆捧了一块大石，沿途击去阻路的冰尖。众人上山时各怀敌意，此时重宝在望，竟然同舟共济、相互扶持起来。

又转了个弯，李静雅忽然叫道：“咦！”指着丁志清身前地下黄澄澄的一物。丁志清俯身拾起，原来是一支金铸的小笔，笔身上刻着一个“珩”字，就和李静雅上峰之前手中所拿的一模一样。丁志清疑云大起，回头对裴司珩厉声说道：“嘿，原来你到这儿来过啦！”裴司珩道：“谁说我来过？你瞧一路上有没人行的痕迹？”丁志清心想：“这山洞之中，确无人行足迹，那么他这支金笔又怎会掉在此处？”他心中想到何事，再也藏不住片刻，当即摊开手掌，露出黄金小笔，说道：“这不是你的么？上面明明刻着你的名字！”

裴司珩一看，摇头道：“我从没见过。”丁志清大怒，手掌一翻，抛笔在地，探手抓住裴司珩衣襟，一口唾沫吐了过去，喝道：“还想赖！我明明见她拿着你送的笔儿。”

这山洞中转身都不方便，裴司珩哪能闪避？这一口唾沫，正吐在他鼻子左侧。他大怒之下，右脚飞出，踢中丁志清小腹，同时双手一招“燕归巢”，击中对方胸口。丁志清身子一震，抛下火把，右手还了一拳，砰的一声，打在裴司珩脸上。火把熄灭，洞中一片漆黑，只听得两人吆喝怒骂，夹着砰砰蓬蓬之声。两人拳打足踢，招招都击中对方，到后来扭成一团，滚倒在地。

众人又好气又好笑，齐声劝解。丁裴二人哪里肯听？忽听李静雅高声叫道：“哪一个再不住手，我永不再跟他说话。”丁裴二人一怔，不由得松开了手站起。

只听孟元泰在黑暗中细声细气说道：“我是孟元泰，找火把点火，两位可别喝错了醋，拳脚往我身上招呼。”他伸手在地下摸索，摸到了火把，重又点燃。只见丁裴二人眼青鼻肿，呼呼喘气，四手握拳，怒目相视。

李静雅从怀里取出一支黄金小笔，再拾起地下小笔，向丁志清道：“这两支笔果真是一对儿，可谁跟你说是他给我的？”丁志清无话可答，结结巴巴道：“不是他给的，那你从哪儿来的？为什么笔上又有他名字？”

裴启庆接过小笔，看了一眼，问丁志清道：“你师父是李丰粮，你师祖是谁？”丁志清一怔道：“师祖？那是我师父的父亲，他老人家讳上清下珩。”裴启庆冷笑道：“是啊！李清珩，他用什么暗器？”丁志清道：“我……我没见过师祖。”裴启庆道：“你没见过，你农师叔的武艺是李清珩亲手所授。你问问他。”

丁志清还没开口，农丰收已接口道：“志清别胡闹啦。这对黄金小笔，是你师祖爷所用的暗器。”丁志清哑口无言，但心中疑惑丝毫不减。

明珠道：“你们要争风打架，不妨请到外面去拼个死活。我们可是要寻宝。”

孟元泰高举火把当先领路，转过了弯去。这时洞穴愈来愈窄，众人须得弓身而行，有时头顶撞上了坚冰尖角，隐隐生疼，但想到重宝在望，也都不以为苦。

行了一盏茶时分，前面已无去路，只见一块圆形巨岩叠在另一块圆岩上，两块巨岩封住了去路。两岩之间坚冰牢牢凝结。孟元泰奋力推去，巨岩纹丝不动，转过头来，问明珠道：“怎么办？”明珠搔头不语。

群豪之中以乔丰满最有智计，她微一沉吟，说道：“两块圆石相叠，必可推动，只是给冰冻住了。”明珠喜道：“对，把冰融开就是。”孟元泰便将火把凑近圆岩，去烧二岩之间的坚冰。丁志清、包志法等回到外面，又拾了些柴枝来加火。火焰越烧越大，冰化为水，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一块块碎冰落在地下。

眼见二岩之间的坚冰已融去大半，明珠性急，双手在巨岩上运力一推，那岩石毫不动弹，再烧一阵，坚冰融去更多，明珠第二次再推时，那巨岩晃了几晃，竟慢慢转将过去，露出一道空隙，宛似个天造地设的石门一般。

众人大喜，齐声欢呼。农丰收伸手相助，和明珠二人合力，将空隙推大。明珠从火堆里拾起一根柴枝，当先而入。众人各执火把，纷纷跟进。一踏进石门，一阵金光照射，人人眼花缭乱，凝神屏气，个个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原来里面竟是个极大洞穴，四面堆满了金砖银块，珍珠宝石，不计其数。只金银珠宝都隐在透明的坚冰之后。料想当年杜太保的部属把金银珠宝藏入之后，浇上冷水。该地终年酷寒，坚冰不融，金珠就似藏在水晶之中一般。各人眼望金银珠宝，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时洞中寂静无声。突然之间，欢呼之声大作。明珠、裴启庆等都扑到冰上，不知说什么好。

忽然李静雅惊呼：“有人！”指着壁内。火光照耀下果见有两个黑影，站在靠壁之处。

众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万想不到洞内竟会有人，难道洞穴另有入口之处？各人手执兵刃，不由自主地相互靠在一起。隔了好一会儿，见两个黑影竟一动也不动。明珠喝道：“是谁？”里面两人并不回答。

众人见二人始终不动，惊疑更甚。明珠朗声道：“是哪一位前辈高人，请出来相见。”他喝声为洞穴四壁反激，射将回来，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的甚不好受。但那两人既不回答，亦不出来。

明珠举起火把，走近几步，看清楚两个黑影是在一层坚冰之外，这层冰就如一堵水晶墙般，将洞穴隔为前后两间。明珠大着胆子，逼近冰墙，见那两人情状怪异，始终不动，显是给点中了穴道。这时他哪里还有忌惮，叫道：“大家随我来。”大踏步绕过冰墙，他右手提起单刀，左手举火把往两人脸上照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原来那二人早死去多时，面目狰狞，脸上筋肉抽搐，异常可怖。

季洁与李静雅见是死人，都尖声惊呼。各人走近尸身，见那二人右手各执匕首，插在对方身上，一中前胸，一中小腹，乃相互杀死。

农丰收看清楚一尸的面貌，突然拜伏在地，哭道：“恩师，原来你老人家在这里。”众人听他这般说，都是一惊，齐问：“怎么？”“这二人是谁？”“是你师父？”“怎么会死在这里？”

农丰收抹了抹眼泪，指着那身材较矮的尸身道：“这位是我恩师。志清刚才拾到的黄金小笔，就是我恩师的。”

众人见李清珩的容貌瞧来年纪不过四十，比农丰收还年轻，初时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随即恍然。这两具尸体其实死去已数十年，只因洞中严寒，尸身不腐，竟似死去不过数天一般。

丁志清指着另一具尸体道：“师叔，此人是谁？他怎敢害死咱们师祖爷？”说着向那尸体踢了一脚。众人见这尸体身形高瘦，四肢长大，都已猜到了八九分。

农丰收道：“他就是射阳名侠的父亲，我从小叫他秦爷。他与我恩师素来交好，有一年结伴同去关外，当时我们不知为了何事，但见他二人兴高采烈，欢欢喜喜而去，可是从此不见归来。武林中朋友后来传言，说道他们两位为费冠英所害，因此射阳名侠与李师兄他们才大举向费冠英寻仇，哪知道秦……秦，这姓秦的财迷心窍，见到洞中珍宝，竟向我恩师下了毒手。”说着也向那尸身腿上踢了一脚。那二人死后，全身冻得僵硬，身上全是坚冰，农丰收一脚踢去，尸身仍挺立不倒，他自己足尖却碰得隐隐生疼。众人心想：“谁知不是你师父财迷心窍，先下毒手呢？”

农丰收伸手去推那姓秦的尸身，想将他推离师父。但二人这样纠缠着已达数十年，手连刀，刀连身，坚冰凝结，却哪里推得开？裴启庆叹了口气道：“当年费冠英托人向秦大侠和李丰粮说道，他知道两家上代的死因，不过这两人死得太也不够体面，他不便当面述说，只好领他们亲自去看。现下咱们亲眼目睹，他这话果然不错。如此说来，费冠英必是曾经来过此间，但他见了宝藏，却不掘取，实不知何故。”

李静雅忽道：“我今日遇上一事，很是奇怪。”农丰收道：“什么？”李静雅道：“咱们今日早晨追赶他……他……”说着嘴唇向裴司珩一努，脸上微现红晕，续道：“师叔你们赶在前头，我落在后面……”丁志清忍耐不住，喝道：“你骑的马最好，怎么反而落在后面？你……你……就是不肯跟这姓裴的动手。”李静雅向他瞧也不瞧，幽幽道：“你害了我一世，要再怎样折磨我，也只好由得你。裴司珩是我丈夫，我对他不起。他虽不能再要我，可是除了他之外，我心里决不能再有旁人。”

裴司珩大声叫道：“我当然要你，雅妹，我当然要娶你。除你之外，我决不能另娶旁人。”裴启庆与丁志清齐声怒喝，一个道：“你要这贱人？我可不要她做儿媳。”一个道：“你有本事就先杀了我。”两人同时高声大叫，洞中回音又大，混在一起，竟听不出他二人说些什么。

李静雅眼望地下，待他们叫声停歇，轻轻道：“你虽要我，可是，我怎么还有脸再来跟你？出洞之后，你永远别再见我了。”裴司珩急道：“不，不，雅妹，都是他不好。他欺侮你，折磨你，我跟他拼了。”提起单刀直奔丁志清。

郑元康挡在他身前，叫道：“你们争风吃醋，到外面去打。”左掌虚扬，右手一伸，扣住他手腕，轻轻一扭，夺下他手中单刀，抛在地下。那一边丁志清暴跳不已，也给乔丰满拦着。余人见李静雅以退为进，将裴丁二人耍得服服贴贴，都暗暗好笑。

明珠道：“李姑娘，你爱嫁谁就嫁谁，总不能嫁老衲。因此老衲只问你，你今日早晨遇见了什么怪事。”

众人哈哈大笑，李静雅也噗哧一笑道：“我的马儿走得慢，赶不上师叔他们，正行之间，忽听得马蹄声响，一乘马从后面驰来。马上的乘客手里拿着一个大葫芦，仰脖子就着葫芦嘴喝酒。我见他满脸络腮胡子，在马上醉得摇摇晃晃，还咕噜咕噜地大喝，不禁笑了一声。他转过头来，问道：‘你是李丰粮的女儿，是不是？’我道：‘是啊，尊驾是谁？’他说道：‘这个给你！’手指一弹，将这黄金小笔弹了过来，从我脸旁擦过，打落了我的耳环。我吃了一惊，他却纵马走了。我心下一直在嘀咕，不知他为什么给我这支小笔。”

明珠问道：“你认得此人么？”李静雅点点头，轻声道：“就是那个北斗刀客费望舒。他向我弹来小笔之时，我自然不认得他，他后来上得山来，与可伊妹子说话，我认出了他声音，再在板壁缝中一张望，果然是他。”丁志清醋心又起，问道：“这小笔既是师祖爷的，那费望舒从何处得来？他给你干嘛？”

李静雅对别人说话温言软语，但一听丁志清说话，立时有不愉之色，全不理睬。

郑元康道：“那费冠英既曾来过此间，定是在地下拾到，或在李清珩身上得到此笔。他身死之时，费望舒生下不过几天，怎能将小笔留传给他？”孟元泰道：“说不定他将小笔留在家中，后来费望舒年长，回到故居，自然在父亲的遗物中寻着了。”农丰收点头道：“那也未始不可。这小笔中空，笔头可以旋下，静雅，你瞧瞧笔里有何物事。”

李静雅先将洞穴中拾到的小笔旋下笔头，笔内空无一物，再将费望舒掷来的小笔笔头旋下，见笔管内藏着一个小小纸卷。众人一齐围拢，均想若无农丰收在此，实不易想到这暗器打造得如此精巧，笔管内居然还可藏物。

李静雅摊开纸卷，纸上写道：“南天门诸公，驾临大顶峰，来时各乘马，归时须御风。”纸角下画着北斗七星，正是北斗刀客的手笔。

农丰收脸色一沉道：“嘿，也未必如此！”他话虽这么说，但想到费望舒的本领，又想到他对南天门人的行踪知道得清清楚楚，却也不禁栗栗自危。丁志清道：“师叔，什么叫‘归时须御风’？”农丰收道：“哼，他说咱们都要死在大顶峰，变成他乡之鬼，魂魄飘飘荡荡地乘风回去。”丁志清骂道：“操他奶奶的熊！”

南天门诸人瞧着那小柬，各自沉思。明珠、裴启庆、郑元康等诸人，目光却早转到四下里的金银珠宝之上。明珠取过一柄单刀，就往冰上砍去，他砍了几刀，斩开坚冰，捧了一把金珠在手，哈哈大笑。火光照耀之下，他手中金珠发出奇幻夺目的光彩。众人一见，胸中热血上涌，各取兵刃，砍冰取宝。但砍了一阵，刀剑卷口，渐渐不利便了。原来众人自用的兵刃都已在峰顶为左右双童削断，这时携带的是从南华庄上顺手取来，并非精选的利器。各人取到珍宝，不住手地塞入衣囊，愈取得多，心热愈甚，但刀剑渐钝，却越砍越慢。

李静雅道：“咱们去拾些柴来，融冰取宝！”众人哄然叫好。此事原该早就想到，但一见明珠珍宝在手，人人迫不及待地挥刀挺剑砍冰。众人虽齐声附和李静雅的说话，却没一人移步去取柴。人人都怕自己一出去，别人多取了珍宝。

明珠向众人横目而顾，说道：“南天门包世兄、饮马川裴世兄、物流公司的孟老板，你们三位出去捡柴。我们在这里留下的，一齐罢手休息，谁也不许私自取宝。”三人虽将信将疑，但怕明珠用强，只得出洞去捡拾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