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9章 大显神威
范春旭脸上一红,含含糊糊道:“我和这人素不相识,不知他听了什么谣言,竟说我拿了他家传宝物,数次向我索取。我知他武功了得,为人横蛮,我年纪大了,不是他对手,是以请各位上峰,大家说个明白。如他仍恃强不服,各位也好教训教训这后生小子。”秦英豪道:“他说范兄取了他的家传宝物,却是何物?”范春旭道:“哪有什么宝物?全然胡说八道。”
当年秦英豪自费冠英死后,心中郁郁,便即前赴山阳,想查访费冠英的亲交故旧,打听这位生平唯一知己的轶事义举。一查之下,得悉范春旭与费冠英相识,于是上大顶峰南华庄来拜访。范春旭于费冠英的事迹说不上多少,但对秦英豪招待得十分殷勤,又亲自陪他去看费冠英的故宅,却见费家门垣破败,早无人居。
秦英豪推爱对费冠英的情谊,由此而与范春旭订交,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这时听他说得支支吾吾,便道:“倘若此物当真是那北斗刀客所有,待会儿他上得峰来,范兄还了给他,也就是了。”范春旭急道:“本就没什么宝物,却叫我哪里去变出来给他?”
查光磊心想秦英豪精明机警,时候一长,必能发觉屋中有人埋伏,当即劝道:“范庄主,秦兄的话一点不错,物各有主,何况是家传珍宝?你还给了他,也就是了,何必大动干戈,伤了和气?”范春旭急了起来,叫道:“你也这般说,难道不信我的话?”查光磊道:“在下对此事不知原委,但秦兄既这般说,定是不错。范某行走江湖,对谁的话都不轻信,可就只服了秦兄一人。”
他一面说,一面走到秦英豪身后,双手舞动,以助言语声势。
秦英豪听他话中偏着自己,心想:“他是一帮之主,究竟见事明白。”突觉耳后“风池穴”与背心“神道穴”上一麻,情知不妙,左臂急忙挥出击去。哪知这两大要穴给查光磊以龙爪擒拿手拿住,登时全身酸麻,任他有天大武功、百般神通,却已半点施展不出。
但射阳名侠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奇变异险,一生中不知已经历凡几,岂能如此束手待毙?大喝一声,一低头,腰间用力,竟将查光磊一个庞大的身躯从头顶甩了过去。邓羽鲲等齐声呼叱,各从隐身处蹿出。
查光磊为秦英豪甩过了头顶,但他这龙爪擒拿手如影随形,似蛆附骨,身子已在秦英豪前面,两只手爪却仍牢牢拿住了他背心穴道,有如铁铸,更不脱手。秦英豪见四下里有人蹿出,暗想:“我一生纵横江湖,今日阴沟翻船,竟遭小人暗算。”见一名侍卫扑上前来,张臂抱向他头颈。秦英豪盛怒之下,无可闪避,脖子向后一仰,随即脑袋向前疾挺,猛地一个头锤撞了过去。这时他全身内劲,都聚在额头,一锤撞在那侍卫双眼之间,喀的一声,那侍卫登时毙命。余人大惊,本来一齐扑下,忽地都在离秦英豪数尺之外止住。
秦英豪四肢无力,头颈却能转动,他一撞成功,随即横颈又向查光磊急撞。查光磊吓得心胆俱裂,急中生智,一低头,牢牢抱住他腰身,将脑袋顶住他小腹。秦英豪穴道松开,四肢可动,抬足踢飞一名迫近身旁的侍卫,立即伸手往查光磊背心拍去,哪知手掌刚举到空中,四肢立时酸麻,这一掌竟击不下去,却是查光磊又已拿住他腰间的“章门穴”。
这几下兔起鹘落,瞬息数变。邓羽鲲心知查光磊的偷袭只能见功于顷刻,时候稍长,秦英豪必能化解,当即抢上前去,伸指在他“京门穴”上点了两点。他的点穴功夫出手迟缓,但落手极重。秦英豪嘿的一声,险些晕去,就此全身软瘫。
查光磊钻在秦英豪怀中,不知身外之事,十指紧紧拿在他章门穴中。邓羽鲲笑道:“查帮主,你立了奇功一件,放手吧!”他说到第三遍,查光磊方始听见。他抬起头来,但兀自不敢放手。
一名侍卫从囊中取出精钢镣铐,将秦英豪手脚都铐住了,查光磊这才松手。
邓羽鲲对秦英豪极是忌惮,只怕他竟又设法兔脱,那可后患无穷,从侍卫手中接过单刀,说道:“秦英豪,非是我姓邓的不够朋友,只怨你本领太强,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我们大伙儿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左手拿住秦英豪右臂,右手举刀,就要斩他臂上筋脉,只消四刀下去,秦英豪立时就成了废人。
查光磊伸手架住邓羽鲲手腕,叫道:“不能伤他!你答应我的,又发过毒誓。”邓羽鲲一声冷笑,心想:“你还道我当真敌你不过。不给你些颜色看看,只怕你这小子狂妄一世!”当下手腕一沉,腰间运劲,右肩突然撞将过去。一来他这一撞力道奇大,二来查光磊并未提防,蓬的一声,身子直飞出去,竟将厢房板壁撞穿一个窟窿,破壁而出。邓羽鲲哈哈大笑,举刀又向秦英豪右臂斩下。
费望舒在帐内听得明白,心想:“秦英豪虽是我杀父仇人,但他乃当世大侠,岂能命丧鼠辈之手?”一声大喝,从罗帐内跃出,飞出一掌,已将一名侍卫拍得撞向邓羽鲲。这一来奇变陡起,邓羽鲲猝不及防,抛下手中单刀,将那侍卫接住。
费望舒趁邓羽鲲这么一缓,双手已抓住两名侍卫,头对头地一碰,两人头骨破裂,立时毙命。费望舒左掌右拳,又向二人打去。混乱之中,众人也不知来了多少敌人,见费望舒一出手便神威迫人,不禁先自胆怯。
费望舒右拳打在一名侍卫头上,将他击得晕去,左掌挥出,倏觉敌人一黏一推,自己手掌登时滑了下来,心中一凛,定眼看时,见对手银髯过腹,满脸红光,虽不识此人,但他这一招“混沌初开”守中有攻,确是内家名手,非无极门姜老拳师莫属。
费望舒见敌手众多,内中不乏高手,当下飞腿猛地往灵清道人胸口踢去。灵清道人练的是外家功夫,见他飞足踢到,手掌往他足背硬斩下去。费望舒就势缩身,双手探出,往人丛中抓去。厢房内地势狭窄,十多人挤在一起,众人无处可避。呼喝声中,费望舒一手已抓住范春旭胸膛,另一手抓住了玄冥子小腹,将两人当作兵器一般,直往众人身上猛推过去。众人挤在一起,给他抓着两人强力推来,只怕伤了自己人,不敢反手相抗,只得退缩。十余人给逼在屋角之中,一时极为狼狈。
邓羽鲲见情势不妙,喝道:“什么人?”从人丛中一跃而起,十指如钩,猛往费望舒头顶抓到。费望舒一听到他喝声,便认出他是邓羽鲲,正是要引他出手,哈哈一笑,向后跃开数步,叫道:“老邓啊老邓,你太不要脸哪!”邓羽鲲一怔,怒道:“什么不要脸?”
费望舒手中仍抓住范春旭与玄冥子二人,他所抓俱在要穴,两人空有一身本事,却半点施展不出,只有软绵绵地任他摆布。费望舒道:“你合十余人之力,又施阴谋诡计,才将射阳名侠拿住,称什么九州第一高手?”
邓羽鲲给他说得满脸通红,左手一摆,命众人布在四角,将费望舒团团围住,喝道:“你就是什么北斗刀客了?”费望舒笑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我先前也曾道邓羽鲲还算得是个人物,哪知竟是如此无耻小人。这样的脓包混蛋,到外面来充什么字号?给我早点儿回去抱娃娃吧!”
邓羽鲲一生自负,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去?见费望舒虽浓髯满腮,年纪却轻,心想你本领再强,功力哪有我深,然见他抓住了范春旭与玄冥子,举重若轻,毫不费力,心下又自忌惮,不敢出口挑战,正自踌躇,费望舒叫道:“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三招之内赢不了你,姓费的跟你磕头!”
邓羽鲲正感为难,一听此言,心想:“若要胜你,原无把握,但凭你有天大本领,想在三招之中胜我,除非我是死人。”他愤极反笑,说道:“很好,就陪你走走。”费望舒道:“倘若三招之内你败于我手,那便怎地?”邓羽鲲道:“任凭你处置便是。邓某是何等样人,那时岂能再有脸面活在世上?不必多言,看招!”说着双拳直出,猛往费望舒胸口击去。他见费望舒抓住二人,只怕他以二人身子挡架,当下欺身直进,叫他非撒手放人、回掌相格不可。
费望舒待他拳头打到胸口,竟不闪不挡,突然间胸部向内一缩,将这一拳化解于无形。邓羽鲲万料不到他年纪轻轻,内功竟如此精湛,惊诧之下,防他运劲反击,忙向后跃开。众人齐声叫道:“第一招!”其实这一招是邓羽鲲出手,费望舒并未还击,但众人有意偏袒,竟然也算一招。
费望舒微微一笑,忽地咳嗽一声,一口唾液激飞而出,猛往邓羽鲲脸上吐去,同时双足“鸳鸯连环”,向前踢出。
邓羽鲲吃了一惊,要躲开这一口唾液,若非上跃便当低头缩身,倘若上跃,小腹势非给敌人左足踢中不可,但如缩身,却是将下颚凑向敌人右足去吃他一脚,这当口上下两难,只得横掌当胸,护住门户,那口唾液噗的一声,正中双眉之间。本来这样一口唾液,连七八岁小儿也能避开,苦于敌人伏下凶狠后着,令他不得不眼睁睁地挺身领受。
众人见他脸上被唾,为了防备敌人突击,竟不敢伸手去擦,如此狼狈,那“第二招”这一声叫,就远没首次响亮。
邓羽鲲心道:“我纵受辱,只须守紧门户,再接他一招又有何难,到那时且瞧他有何话说?”大声喝道:“还剩下一招。上吧!”
费望舒微微一笑,跨上一步,突然提起范春旭与玄冥子,迎面向他打去。邓羽鲲早料他要出此招,计算早定:“常言道无毒不丈夫,当此危急之际,非要伤了朋友不可,那也叫做没法。”见两人身子横扫而来,双臂一振,猛挥出去。
费望舒双手抓着两人要穴,待两人身子和邓羽鲲将触未触之际,忽地松手,随即抓住两人非当穴道处的肌肉。
范春旭与玄冥子给他抓住了在空中乱挥,浑浑噩噩,早不知身在何处,突觉穴道松弛,手足能动,不约而同地四手齐施,打了出去。他二人原意是要挣脱敌人的掌握,是以出手都是各自的生平绝招,决死一拼,狠辣无比。但听邓羽鲲一声大吼,太阳穴、胸口、小腹、胁下四处同时中招,再也站立不住,双膝酸软,坐倒地下。费望舒双手一放一抓,又已拿住了二人的要穴,叫道:“第三招!”
他一言出口,双手加劲,二人哼也没哼一声,都已晕去。这一下重手拿穴,力透经脉,纵有高手救治,也非十天半月之内所能解穴。他跟着提起二人,顺手往身前另外二人掷去。那二人大惊,只怕二人又如对付邓羽鲲那么对付自己,急忙旁跃闪避。费望舒一纵而前,趁二人身在半空、尚未落下之际,一手一个,又已抓住,这才转过身来,向邓羽鲲道:“你怎么说?”
邓羽鲲委顿在地,登觉雄心尽丧,万念俱灰,喃喃道:“你说怎么就怎么着,又问我怎地?”费望舒道:“快放了秦大侠。”邓羽鲲向两名侍卫摆了摆手。那两人过去解开了秦英豪的镣铐。
秦英豪身上的穴道是邓羽鲲所点,那两名侍卫不会解穴。费望舒正待伸手解救,哪知秦英豪暗中运气,正在自行通解,手脚上镣铐一松,他吸一口气,小腹一收,竟自将受封的穴道解开了,左足起处,已将灵清道人踢了出去,同时左拳递出,砰的一声,将另一人打得直掼而出。
查光磊为邓羽鲲撞出板壁,隔了半晌,方能站起,正从板壁破洞中跨进房来,不料秦英豪打出的那人正好撞在他身上。这一撞力道奇大,两人体内气血翻涌,昏昏沉沉,难分友敌,立即各出绝招,互相缠打不休。
灵清道人虽给秦英豪一脚踢出,但他究是昆仑派的名宿,武功有独到造诣,身子飞在半空,腰间一扭,已头上脚下,换过位来,腾的一声,跌坐在床沿之上。
费望舒大吃一惊,待要抢上前去将他推开,忽觉一股劲风扑胸而至,同时右侧又有金刃劈风之声,原来姜老拳师与另一名侍卫同时攻到。侍卫的一刀还易闪避,姜老拳师这一招“斗柄东指”却不易化解,只得双足站稳,运劲接了他一招。但那无极拳绵若江河,一招甫过,次招继至,一时竟叫他缓不出手足。
灵清道人跌在床边,嗤的一响,将半边罗帐拉下,跃起身时,竟将秦可伊身上盖着的棉被掠在一旁,露出了上身。
秦英豪正斗得兴起,忽见床上躺着一个少女,亵衣不足蔽体,双颊晕红,一动也不动,正是自己的独生爱女,这一下他如何不慌,叫道:“可伊,你怎么啦?”秦可伊开不得口,只举目望着父亲,又羞又急。
秦英豪双臂力振,从四名敌人之间硬挤过去,一拉女儿,但觉她身子软绵绵的动弹不得,竟是遭人点中了穴道。他亲眼见费望舒从床上被中跃出,原来竟在欺侮自己爱女。他气得几欲晕去,也不及解开女儿穴道,只骂了一声:“小贼!”双臂挥出,疾向费望舒打去。
此时他眼中如要喷出火来,这双拳击出,实为毕生功力之所聚,势道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费望舒一惊,他适才正与姜老拳师凝神拆招,心无旁鹜,没见到秦英豪如何去拉秦可伊,心下大奇,明明自己救了他,何以他反向自己动武,见来势厉害,不及喝问,忙向左闪让,但听砰的一声大响,秦英豪双拳已击中一名武师背心。
这人所练下盘功夫直如磐石之稳,一个马步一扎,纵是几条壮汉同时出力,也决拖他不动。秦英豪双拳击到之时,他正背向费望舒,不意一个打得急,一个避得快,这双拳头正好击中他背心。若换作旁人,中了这两拳势必扑地摔倒,但这武师下盘功夫实在太好,以硬碰硬,喀的一响,脊骨从中断绝,一个身子软软地折为两截,双腿仍然牢钉于地,上身却弯了下去,额角碰地,再也挺不起来。
众人见秦英豪如此威猛,发一声喊,四下散开。秦英豪左腿横扫,又向费望舒踢到。
费望舒见秦可伊在烛光下赤身露体,几个存心不正之徒已在向她斜睨直望,心想先保她洁白之躯要紧,顺手拉过一名侍卫,在自己与秦英豪之间一挡,身形一斜,蹿到床边,扯过被子裹在秦可伊身上。这几下起落快捷无伦,众人尚未看清,他已抱起秦可伊从板壁缺口钻了出去。
秦英豪提脚将那侍卫踢得飞向屋顶,见费望舒竟掳了爱女而走,又惊又怒,大叫:“小贼,快放下我女儿!”纵身欲追,但室小人挤,被几名敌人缠住了,任他拳劈足踢,一时难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