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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四十四章 还持千日醉,共作百年人
秋。
月牙。
有风肃杀。
这一夜,安静静的汝阳王府院外,虫儿们偷偷吃着泥土,连轻微的鸣叫都不敢发出,它们藏在落叶的庇护下,提防着害怕着,因为这个时间,那些蛇也如同它们一样默默地盘踞着。蛇静静的埋在枯枝中,到死都不会闭上的眼珠又圆又亮,覆盖着鳞片的瞳孔监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期盼能抓个鼠或者蛙,它不敢吐信,因为它知道树梢的猫头鹰正在假寐。虽然那铜铃般大小的眼仁微眯着,可是如铁钩一般锋利的爪子依然紧紧钳在树干上,割出一条条凹槽,镰刀般的嘴巴锋利而又嗜血!猫头鹰也不咕咕,一来怕惊动了那些蛇,二来是怕王府里的那些侍卫们,那些人的箭法可好得很,它虽然捉蛇捉鼠,可叫声却不好听,人们说它的叫声是不祥之兆,人听了就中了催命咒,是要死的。
开玩笑,我要有那本事,还需要这般窝囊,早满世界叫唤去了!
汝阳王府内,王妃们在仆从丫鬟的伺候下大多已经睡下,守卫士兵们来回巡防。整座王府九成九的房间已经灭了灯,只剩下宴客厅还里还是灯火通明,伺候在外面石阶下的那些丫鬟小厮,此刻都是背靠着墙根,打起了瞌睡。
反观厅中,跳到房梁上全身戒备的汝阳王,此刻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他看着大厅中间那个杵着的矮酒瓮,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思考的智慧。他左手扣着房梁大柱,右手按在腰间,握在腰带之上。那里有一把软剑样的武器,那软剑平时如同腰带一般扎在腰间,若是遇险,可以迅速从腰带中抽出,灌注了真气,便可变成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算是他的保命底牌之一。
当然,贵为汝阳王,保命的底牌怎么可能只有一样。他一年四季不论寒暑都会贴身穿一件金丝软甲,那软甲非金非银,非铜非铁,是工匠们用好些种金属掺混冶炼打造出来的,上身以后,不受力时便如同普通皮衣,受力了就如同石头一般坚硬,除了重,几乎没有缺点。
如同软剑软甲这样的东西,几乎是世家大族们的常备,虽然历朝历代,藏甲都是杀头的大罪,但他们那些人,非富即贵,不知道被多少仇家明着暗着算计,或谋财或害命。所以有能力的世家大族,都要偷偷备上一些保命的软甲,后备弟子,从小也要文武兼修体魄强健,再加之大唐强盛,武力一途也相对更吃香,所以不论是自身保命,还是同伴间比斗,多学些把式本领还是很有必要的。
相应的,水涨船高,铁匠炼金师锻造师这些专门打造兵刃护甲的人士也备受世家大族们的欢迎,名气越大的越抢手。皇宫王府都有私养的匠人,那些大点的官员富户家里也有,更别说那些刀尖上讨功劳的将军们,这等工匠自然更多。
当然轮到那些小官和普通百姓们,自然是养不起这些工匠的,有心无力啊,家里就那么点粮,能吃饱就不错了,没看到一把菜刀都是爷爷辈传下来的,娃子们还想读书习武?想啥呢!
如果说干活的工匠们很有市场,那些修习拳脚功夫的宗门修士就更是香饽饽了。人生在世,活命第一,兵器护甲是外,身法功夫是内,外再横比不上内里硬。道理很简单,一个身披锁子黄金甲,手拿如意金箍棒的黄毛小孩,对上一个穿布衣拿木棒的铁塔壮汉,你说谁的赢面更大。相信没人会对那小孩有什么信心,道理很简单,装备再好,你得轮的动耍得开才行,就那小身板,别说打架了,自己都能把自己绊倒喽。所以说,翻遍史书野传,但凡有记载的不论哪个人,若是能以一敌百,那都必须得身高体壮膀大腰圆,各个都要有沙包那么大的拳头,更别提那些被誉为“万人敌”的绝世强者,哪一个不是身长八九尺,腰大过十围,光就是那个体魄,站到哪里都是赤裸裸的威慑力!
所以说,任何体形、年岁、环境、健康等因素不相称的比拼较量都是不要脸,耍流氓。就好比那些整天辩驳狮子老虎到底哪个更凶猛之人,纯属吃饱了撑的,瞎扯淡!
而那些宗门修士出身的功夫拳师们就是为了弥补普通人的短处,他们教习练者如何打磨肉身,强练筋骨,教他们如何更巧妙的发力,教他们如何运用兵刃造成更大的破坏力,教他们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活得更久。
所以说,如果一个人天生吃得好,穿的好,个子高身子壮,再跟着师傅们学会了拳脚功夫,岂不是如虎添翼。无论魏武卒还是虎贲军,强汉还是他们大唐,能打那么多胜仗,固然有精良的装备做辅助,可根基还是那强悍的身子,“一汉顶五胡”就是这个道理!
汝阳王刚好就是这样人,他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夏天吃冰块冬天啃西瓜,他那个宁王父亲都会想着法帮他办到。更别说是习文练武,关乎身家性命的头等大事,更是下了不知道多少血本。
此刻身处房梁上的汝阳王看着底下那个酒瓮,虽然惊骇不已,却到底能控制住,毕竟皇家底蕴在那放着,一些世俗百姓惊疑的怪事他们也见过不少,更加之不久前他才见过常持满以水化冰,吹气成人,所以对于由活人变成酒翁的事也慢慢接受了。
这也是后来为何常持满鄙视安禄山,推崇汝阳王的原因。
到底是龙种,岂是野种杂胡可比!只是师尊一道剑气就吓得他屁滚尿流,还妄想图谋九五之尊,真是可笑可笑!
汝阳王戒备了好一会,觉得应该没事,他便跳下了房梁,重新回到自己坐席上,只是再没心思喝酒,双眼直勾勾盯着那个刻着“辟雍”二字的酒瓮。
其实汝阳王的一举一动常持满都看在眼里,不,是看在瓮里。他虽然得意忘了形,导致酒醉被破了功法,可他神识还是清醒的,神识还在,域场还在,只是苦于酒精之力侵蚀,一时之间不能重新幻化成人形。他看着汝阳王如何身姿矫健的跳到房梁,如何全身戒备,如何慢慢恢复,如何重新落座,一切尽收眼底,只是汝阳王不知道而已。
就这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常持满终于恢复了真炁换转,他没有选择重新变成人形,而是摇晃一会瓮身,将瓮中美酒晃荡起来。
汝阳王看着那酒瓮自己晃荡,瓮中美酒摇曳,愣了一下后试探性的问道:
“常仙师?”
常持满听闻呼唤,传音道:
“王爷莫怪,正是贫道!”
汝阳王听着那声音正是矮道人的,当下心中更加安定,笑了一声说道:
“莫非常仙师乃是这酒瓮所化?本王心里好奇得紧啊!”
常持满一边继续换转真炁,一边回答道:
“献丑了,某之本体,正是此瓮!”
汝阳王走下坐席,来到那酒瓮前,他围着那酒瓮来回转圈,又低头看着那“辟雍”二字。这两个字是钟鼎文,从字形上不难辨别,再看那瓮的器形,这很可能是周朝时的酒瓮。好家伙,莫非这常持满是周朝的物件,距今已经一千二三百年了,他以前光从书本里读过有草木器物可以修炼成精,今天可算是见着活的了!汝阳王再看那瓮中酒,色泽晶莹剔透,立刻就凝住了他的目光,酒香幽雅浓郁沉沦了心神。汝阳王看着那琥珀色的佳酿,已经恨不得把头扎进去了痛饮一番。
“常仙师,不知这酒可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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