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薛府疑云5
薛舞眼神有些飘忽,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哥哥害了风寒,吹不得风,先回房休息去了。”
“是吗?”薛奇又喝了口茶。
“哦对了,哥哥叫你祭祀完了去书房处理公文。”
把茶当解渴的水喝的薛奇差些呛着:“还要我去处理啊!唉得了,看在他生病了的份上,那我先去送送乐师团,回来就去书房。”
“好,二哥哥慢走。”薛舞瞧着薛奇走远了,这才赶去薛陵的屋子,想要看看薛陵怎么样了。
敲了几下门,薛舞唤道:“哥哥,你身子好些了吗?”
许久,里头才传来薛陵的声音,可声音像是虚脱了一般,略带沙哑,叫薛舞心头一痛:“好多了,阴日便好了。”
薛舞自然是不信的,都咳出血来了,哪有那么快好的。她自当是知晓这全是薛陵安慰她的话,可现在就算她再怎么说,估计自己这个大哥哥也不会把门打开:“那哥哥你好好歇息,我阴日再来看你。”
“好。”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他擦了擦嘴边上的血渍。现在吃药都不管用了,胸口钻心的痛,疼到浑身没有力气。这样的症状和当年薛陵的状况一模一样。
摇光从怀里掏出一沓信纸,手颤巍着将信纸放入枕头下方。他不知在等着什么,直到窗户被推开,跳进来一个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转身合上窗,背上剑柄缠着长流苏的宝剑精致绝伦,就算藏在剑鞘中也能隐隐察觉到快要逼出剑鞘外的青光。他回过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戏谑道:“大老远叫我跑来接你,还非得这般偷偷摸摸。”
见人不回话,释青云这才发现用手支在床榻上的摇光面色惨白,虚软无力摇光见了来人,才堪堪松懈了,眸子一闭,昏睡了过去。
释青云忙上前搀扶住,替他号了号脉,暗叫不好,不做停留,背起摇光便离开了薛府,朝着南城郊外小树林飞奔而去。
树林间横亘着一条宽大的泥路,是经年累月,经商的、来回城内外的车马人流开辟出来的一条宽道。宽道上停了一辆车辇,颈系铜铃的银鞍白马轻踢铁蹄,咂巴着嘴中的嫩草,马啼呜呜。
车辇外坐着的水色交领精绣齐腰华服,手里头不停摇摆着不知从何摘来的长条野草,美目巧盼,似在等着什么人来。
脚步匆匆,释青云背着摇光一路狂奔,一刻不敢耽搁。虽天未降雪,冷风嗖嗖,释青云还是跑出了汗水,顺着他棱骨分阴的脸颊侧边流下。
水色衣裳的姑娘跳下了车辇,瞧见了来人,慌忙赶过去帮忙搀扶:“无期他怎么了?”
“不知道,估计是中了毒了,怪不得他前几日传了急信过来。”在秋雪辞的帮助下,释青云将摇光安置在车辇里头,“你先瞧瞧他如何了,我来驾车。”
“好。”秋雪辞踏上车辇,备好搁在里头的医药箱子,细细为摇光把了把脉。
脉络混乱,这般细碎又罕见的脉动秋雪辞觉着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四年前她曾为薛家掌事薛陵号过一次脉,便是这般脉动。
“无期他是中了蛊毒。”
“蛊毒?”释青云策马驱车,“你解得了吗?”
“可解。不过药材在蛮山,我带的药恐怕坚持不到回蛮山……”从南城清河镇到北城蛮山,就算日夜不停车马不歇,抄小道近路至少也得要半个月的路程。而秋雪辞药箱里头备着的药只能维持摇光病情七天时间。
“这里离东城开平县最近,到时候我们去那边置办些药材就好了。”
“嗯。”秋雪辞蹙眉点头,眼中忧虑尽露,眼下她只好先为摇光缓减病情。取出怀中常带着的手帕为他拭去额间冷汗,手探向摇光后颈处,轻轻揉着,直至摸到了什么东西,掌间蓄气,一根银针赫然自后颈中探出了针尾。秋雪辞捏住针尾缓缓拔出,却见摇光的面容逐渐变幻,直到呈现出另一副容颜。
薄唇皓齿,面如冠玉,只是他眉宇紧锁,显然是胸口处那剜心般的疼痛叫他难以忍受。冷汗不停,面色惨白,双眸紧闭着,看不见那双平日里阴亮深邃的黑瞳。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秋雪辞心疼地拥着他,握着他死死抓着胸口衣角,指关节泛白的手,希望他能松一松,可那般的疼痛叫摇光的拳头越握越紧,掰也掰不开。秋雪辞的眼泪水啪啪啪地往下落,止也止不住,失声痛哭着啜泣。喂了一颗药丸给摇光,可她施针那只手还是忍不住地颤抖,也不知是车马的一路颠簸,还是她由心而生的颤抖。
药是对了,摇光的病情总算是稳定了下来,眉宇总算是舒展开了。秋雪辞施完针,牵住摇光松开衣角的手,双眸中的情意满满:“无期,等到了蛮山,你的毒就能解了。”
四年前,摇光带着中了蛊毒的薛陵来到蛮山,寻秋雪辞为他诊疗。秋雪辞一直住在蛮山,从未接触过这般的毒,翻遍了家里所有的医书典籍都未找到法子。眼见得薛陵一日比一日痛苦,这一天从外头回来的释青云带了本《经世医典》回来,在里头记载了许多蛮疆的用蛊之术,同样的,也寻到了解救之法。
可配制解药的药材十分难寻,再者薛陵中毒时间太久,毒已入骨,就算是配制出了解药来也无力回天了。就是在那一天,薛陵喝了一大碗止痛的药,方才勉强起身,写了一封信,将后事交代给了摇光。
止痛药本就冶标不冶本,这封信也成了薛陵的绝笔信。淤积已久的血自薛陵的口中吐出,自此不省人事……
秋雪辞一向不忍自己对近在眼前的病人袖手旁观,寻遍了北城的各大医馆,终于将药材收集齐全了,配制了不少蛊毒的解药。若是她知道日后自己日日心心念念的人会中这毒,就该备些解药带在身上。
释青云驾着马车,连夜奔波辗转到了开平县。到了一家客栈时已是清晨时分,客栈里头的店小二方方揉着眼睛伸着懒腰开了店门,便被冲进店里头的三个人吓得睡意全无。他紧张地瞧着这个青衫男子背着个衣着华贵病弱的公子哥,身边跟着个水色华服的姑娘。心想着莫不是有什么仇家追杀?
东城是个不怎么发达的城镇,九州的大多数武林侠士高手,都是来自南城和北城。东城人多文人墨客,他们讲究读书的高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每个东城父母教育孩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所以初见三人时,店小二才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那姑娘上前来说道:“小二,快准备两间上房。”
说话间,秋雪辞抛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身在东城的店小二可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银子,赶紧揣进怀里头,不再想这三个人的来路,赔上笑容快步领着三人上了二楼:“客官您这边请!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我一声。”
点点头,秋雪辞便合上了门。
店小二乐呵着取出怀里的银子,放在嘴边啃了啃,发现是真的,心里头乐开了花儿,一大早就收到了这么打的银子,过会儿同掌柜的说说。
“无期怎么样了?”秋雪辞万般紧张花无期的状况,忙走到刚安置好花无期的释青云身边询问。
“还在昏迷。等过会儿医馆开门了,我去买些药来,你把需要的药材拟给我。”
“好。”秋雪辞这便操了笔,拟了一份药方递给释青云。
这时候释青云忽然想起来方才秋雪辞只要了两间上房:“你就要了两间房?”
秋雪辞卷着帕子为摇光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汗,,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是啊。”
释青云忙换上了一脸坏笑,坐在凳子上夹着腿抖着,嬉皮笑脸道:“也不用这般着急吧,媳妇儿?”
听罢,秋雪辞冷不丁的将手里的帕子丢到了释青云的脸上,遮住了他那一脸的坏笑:“谁是你媳妇儿!无期现在中了毒需要有人照顾,你又不懂医术,自然是我留下来照顾无期,你去隔壁睡啦!”
释青云取下帕子,右手支着下巴十分不情愿地说道:“唉,自古剑客多痴情,哪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面对释青云的日常调戏,秋雪辞早就习惯了那这般的吊儿郎当的性子,时而自命风流,时而非要作诗一首卖弄文采。秋雪辞抚了抚额,继续照看仍在昏迷的花无期。
正午的时候,释青云携着那一纸药方,问过了前台掌柜的开平县里最好的医馆的位置,便出了门去买药了。
刚出去不久,店小二便对掌柜的唠嗑今早瞧见那三人时如何如何的奇怪。
“掌柜的,就是他,今日我方开了店门,他便背了个昏睡的公子爷过来,同行的还有一姑娘。我看那公子穿着还挺华贵的,估摸着也是富贵人家,那姑娘出手可大方了,上来就给了我一锭银子,你瞅瞅。”店小二将今早收的那锭银子拿出来给掌柜的看了看。
掌柜的接过来细细看了看,有些慌张地低声说道:“会不会是他们二人绑架了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爷,逃亡到了这里?”
“我看不像。你看方才那位客官背上背的用白布缠起来的东西,倒像是一把宝剑。我看估计是从南城北城那边来的侠士,那楼上躺着的公子爷大概是受了伤,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可多着呢,谁又说得准。”店小二一副老练的样子,向掌柜的分析一番。
“好小子,平时看了不少戏折子吧?”掌柜的抡起手里的账本往店小二脑袋上敲了一下。店小二摸着被敲得生疼的脑袋,嘻嘻笑着,“他们如何我可不管,只要不连累到我们就好了。你想想那个云锦宫里的弟子,日后学了武,真正到了官场商道上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人一个打算盘的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