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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 54 章
仓库。 狭窄的玻璃方框外下落着鹅毛大雪。 空旷铁皮厂的背后持续想起哭嚎叫喊。 陈远德已被捅了四刀,左右大腿鲜血淋漓,每每快要昏厥的那刻罗成就会从头顶灌入一瓶冰水让他清醒。 罗成捂住下腹,阴笑起身,“再不好好说,下一刀就跟我同个位置。” 陈远德满脸肿胀,蜷着身子连连点头,“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继续。”一幕幕碎片冲击着大脑。 陈立海,是陈远德名义上的父亲,街里邻居一口一个老陈,表面上看起来忠实厚道,实际上和陈远德一样是个心狠歹毒的人。 这场悲痛的人为车祸是以一段三十多年前的往事酿造而成。 陈立海的老婆,李秀娟,一个乡村出来的穷苦女人,温柔贤惠,总么看怎么是一个持家的女人。他们在一家食品厂相识,老陈在厂里待的时间长,又加上人是老油条,自然而然混上了个小职位,而李秀娟初到厂里时,被安排到老陈的手下干活,她老实本分,工作上面从来不偷懒,可就这样一个平静不起眼的女人偏偏被陈立海注意到了。 李秀娟年轻,长得虽不是极美,但柔和的气质与踏实的性子很快让老陈蠢蠢欲动,她是老陈手下最听话,最认真的一个员工。很快,陈立海开始展开追求,无论在厂里工作还是下班回家的点,每到一处无时无刻都存在他的影子,李秀娟躲不掉,后来如实跟老陈坦白,说自己已经有了想要结婚的人,如果再骚扰就要从厂里辞职。 陈立海不算一个循规蹈矩的好人,他好赌,好喝酒打牌,脾气也很暴躁,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眼攥拳头,但转念一想,只要还没结婚,那他就还有机会,之后开始慢慢改变策略,也不再像狗皮膏药一样随时随地黏在她身边。几个月后,就在他快要沉不住气时,一个对他来说天大的好消息突如其来砸到头顶。李秀娟的男友是城里人,两人本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却遭不住男方父母的反对最后草草收场,而男友也是半个窝囊废,面对家里父母的安排言听计从,最后娶了别的女人。 李秀娟每日以泪洗面,本以为熬着熬着也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有一天,在厂里做包装时突然晕倒了,周围干活的几个知情人即刻把话传到陈立海耳朵里,匆匆从办公室奔出送李秀娟去医院,这不查还好,一查结果惊人,等拿到单子出来时,李秀娟已经怀孕三个月了。那个时候,要是镇里传出未婚先孕的传闻是让人抬不起头,且被唾弃的。李秀娟浑浑噩噩的出了医院,陈立海更是一肚子火,不管不问的就要冲过去找那人算账,但最终没等实行,那人一家早已搬到南方过好日子去了。 怀孕这件事瞒不住,没几天后就被在医院见过的街里邻居传了出去,李秀娟父母脑子轰的一震,顿时觉得没脸见人,待李秀娟回去后毫不留情面的破口大骂,李父甚至动起了手,李秀娟的母亲又是气愤又是难过,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只好拉开李父好生商讨。 半个月后,李秀娟抵不住厂里的传出变过味的恶言讽语,最后还是辞了职,这事孙立海第一个没同意,很快,他找到李秀娟家里人,二话不说直接下跪,说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就是铁了心的要娶李秀娟,二老顿时怔了,先是花了好一大会消化这个消息,最后才确定孙立海不是开玩笑且对自家姑娘认真的,对于当时的情况来讲,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解决眼下问题,二老立刻改变态度从里屋拉李秀娟出来商量对策,或许是李秀娟心死了,陈立海提亲这事并没有对她情绪造成多大起伏,李秀娟抵不过二老的咒骂和邻居的指指点点,最终在月末和陈立海领了证。 李秀娟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陈远德,头几年,老陈还是把陈远德当自己亲儿子一样待,但随着日子越过越久,积压在男人心里的尊严也逐渐放大,陈立海被查出不能生子,人开始变得扭曲,不仅一改对陈远德往日的态度,就连李秀娟也完全不放在眼里,每日花天酒地,喝多了心情不好就对李秀娟呵斥大骂。 就这样,一晃二十多年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直到有天,突如其来的男人打破了这场看似和平的生活,最初抛弃李秀娟的男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李秀娟为他生下一个儿子,从南方大老远的跑来认亲,再见面时李秀娟可以说是对之前的情分一点都不顾及,直接连儿子的面都没让见到,但这件事不知怎么的传入老陈耳朵里,甚至比往些年更加狂躁暴戾。 陈远德不忍母亲受屈,从一味的忍让到开始逐步反击,李秀娟性子不温不火,无欲无求过剩下的每一天,直到她身患重病,陈远德带她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没多少日子了,简而言之这种病就是心理和身体双层折磨积攒留下的。李秀娟因被长年殴打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外加上劳累干活导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哪就怕这样,老陈依然不管不问,该赌赌该喝喝,陈远德受环境影响,甚至要比老陈更加阴险,就在
他预谋好一切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李秀娟喊他进屋说话。 或许世上最懂儿子的就是母亲,李秀娟骨瘦如柴卧着榻,苦口婆心。 “阿德,妈这辈子窝囊惯了,没让你有个好的家庭环境,也知道你每天都想什么做什么。妈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李秀娟握着那双粗糙的大手,“妈比任何人都想让他死,但没有办法,咱们娘俩最困难的时候他帮过一把,要是没有他,当初妈就没有勇气把你留下来。” 陈远德满目阴红。 李秀娟继续说:“我走了后,你要改掉自己的那些坏毛病,不要变得和他一样,多留一丝善念,往后的路才能走得通畅。” 当然,这句话并没有被陈远德听进心里。 李秀娟走了后,老陈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吃喝嫖赌样样没落下,收债的人每日每夜的催,陈远德最终还是放不下心底的怨恨,谋划了一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局。 济南。城市的一端。 高中校园的下课铃声充斥着满声欢语,两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互相抓挠着笑。 “好啦好啦,不闹了。”罗娜躲了一记石漫秋的爪子,“我哥接了。” 姑娘吐了下舌头,乖乖放手。 那边出声:“不说话?” 罗娜笑着把电话堵到耳朵上,“我我我,是我啊,哥。” 罗成笑一声:“我还不能不知道你是谁。” “嘿嘿。”罗娜两眼星亮,“你现在忙不,想跟你说个好消息呗。” 电话那头有些吵,隔了几秒,一道门声合上后瞬间安静。 “好。”打火机啪的一亮,罗成蹲在俱乐部门口,嘴里咬着烟,“说来给哥听听,看有多好。” 罗娜笑脸瞟了眼石漫秋,清清嗓子,“考试成绩出来了哦,第二第二。” 罗成勾起唇笑,揣着明白装糊涂,“哟,怎么还不是第一啊。” 石漫秋咯咯笑,对着电话那头喊,“罗哥不厚道哟,第一是我,抢不来。” 罗娜撅撅嘴,石漫秋摸摸她头笑。 “怎么的,你俩又弄哪出呢?”罗成说。 “喂!”罗娜见他装不懂,“哥,别想耍赖,你说好的这次进步国庆带我出去玩。” 罗成木了下。 “哥”罗娜撒娇喊他,“你是不是忘了,之前说好的怎么能耍赖啊。” “没啊,哥怎么能忘呢。”罗成讪讪笑:“都记心里呢。” “那你带不带我去嘛!” “去去。”罗成是真记不清了,但总不能打击小孩,出声说:“哥挂了电话就给你俩买票,你和漫秋一起来青岛。” 罗娜朝石漫秋一眨眼,“是这样的,我和漫秋想去内蒙玩,趁着国庆有时间嘛。”说完还不忘加一句,“对了,爸妈也要去,他们同意了呢。” “啥?”罗成眉毛一皱,“这不就几天假期,跑那么远?” 石漫秋忙戳了下她胳膊,拿出提前商量好的说辞。 罗娜慢半拍,嗯啊出声:“哎呀不远,正好漫秋小叔不是调到那里工作了嘛,漫秋说可以带我们一起玩。” 罗成呢喃:“石哥?” 石漫秋又朝罗娜耳边凑,“对!就是老石!他说去了抽空带我们玩,一起去嘛罗哥。” 罗成听的头大了一圈,但自己为了激励小孩确实是说过这话,想了想,那几天也不算忙,去就去了,最后应下了这趟家庭亲子游。 这件事最高兴的就属罗母,一听儿子也去,立马收拾行李要看票买票。 但热情还没过头顶,随着一把冷水泼了下来。 第二天,就在罗成准备装包回济南的时候,一个好友的电话到了过来,说是家里出了点事,临时去不了赛场,想着以前都是一个车队的去替下名额,那场他没报上,当时忙着俱乐部的活错过了报名时间,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点,那人说不用担心,教练会安排好,罗成琢磨了会儿,不知是手痒痒了还是怎么的,一个电话给罗母拨过去了。 他嬉皮笑脸,“妈,干啥呢?” 罗母眉开眼笑,“儿啊,你啥时回来,妈刚收拾好行李。” 罗成挠挠头,又搓搓脸,最后讷讷开口,“妈,跟您商量个事呗。” 还没说什么事,电话那头的罗母瞬间脸垮了,她不说话,罗成知道她猜出来了。 “知子莫若母啊哈哈。”罗成尴尬地笑,“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罗母老脸一皱
,“你这熊孩子就会骗我开心,我还以为你真去,妈连天气预报,还有该穿的衣服都给你看好装好了。” 罗成心里一酸,忙着说:“妈,别生气别生气,再气坏身子了。” “我早晚得被你气趴下。”罗母哼气。 罗成听着语气好了点,才缓缓说:“就后天得参加场比赛,时间真不凑巧” 罗母对着一旁看看电视的罗父白了眼,“少去一次能死啊。” “那不一样。”罗成敛了笑,正经点说:“那个规模可大了,奖金还多,拿到后给你买个最新款美容仪好不好。” “少哄我了。”罗母啪的把电视机关掉。 “不喜欢啊。”罗成轻声笑说:“不是前两天你跟爸说想要么。” 罗母被绕的跟着他走,又瞪了一眼罗父,“这老头就会告状,什么都往外说。” 罗成靠着沙发,笑容扯大,“怎么能叫告状呢,下次想要什么直接跟儿子说,小老头哪能懂这些时尚啊。” 罗母眼睛亮了一圈,但又念及儿子辛苦,嘀咕开口:“不要,一把年纪了搞那些你爸又说得说我。” 一旁罗父磕磕巴巴急地插不进去嘴,叹了口气,嘟囔着嘴。 聊着聊着,罗母被罗成哄开心了,到最后也只是说:“那你不去拉倒,妈没去过旅游,我们几个自己走。” 罗成低低道:“叫小娜把那个火车票退了吧我给你们买机票过去。” 罗母一挺胸,连着不让,“你这孩子就会浪费,妈没做过飞机,做不来那玩意。” 罗成心里明白,换了个说法,“我都买过了啊,下明天下午,连着小娜朋友的,你想想到时候扔哪个票可惜?” 罗母最终还是听了儿子的。 “到那边怎么住宿都怎么安排的?”罗成想尽可能提前准备好,“我等会联系联系旅行社。” “哎呀,不用儿子。”罗母慈笑,“你石大哥,漫秋叔叔给弄好了。” 罗成笑了笑,“行吧,到那也别什么都麻烦人家,旅游开开心心的,看上什么就买,别省那点钱知道不。” 罗母想儿子,还念及着能一起去,但短暂的思索后,沉吟道:“那你不去就不去吧,但是给妈说好了,我们到家的那天你也得回来,天冷了,妈给你包饺子吃。” 罗成深深地笑,应着好,说着路上的安全,最后电话又换到罗父和罗娜耳朵上聊了会。 本以为这通电话是希望的开端,却没想到是最后的道别。 二号下午,罗娜一家三人加上石漫秋抵达了石永波安排的旅行社,住一晚上,明天开始旅程。 而陈立海,恰好是这家旅行社的合作司机。 老陈早年待的那个食品厂因效益不好最终倒闭了,但日子还得继续,他又没什么技能,只好利用本地人的优势做做开车司机,他好喝酒,开车不能喝,一喝又忍不住,所以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 那天中午,老陈中途回了趟家拿换洗衣裳,还没进门,就见那个瘪三养子一脸阴气地瞪他看。 老陈瞬间炸了毛,开口就是骂:“看什么看,没见你老子回来了,一脸衰样。” 陈远德自从李秀娟死后本性也逐渐暴露,什么样的家庭造就什么样的孩子这句话完全在他身上展露出来,李秀娟最后的话不仅没有感化他,反而加剧了他的仇恨。 陈远德阴沉开口,“你到底欠了多少钱,昨天那个要债的又来了,你不在,我替你挡了。” 老陈朝着老旧的沙发一仰头,甩甩膀子,“是替我挡下还是替我还了?” “我凭什么替你还?” 话音刚落,老陈暴躁坐起身指着鼻子骂:“他妈的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什么用都没有,给你死去的妈一样窝囊。” 陈远德沉默不言,这些话他早已听习惯了,只是点点头,很平静地说了句,“你不是前两天让我给你修车?现在还要吗?” 老陈摸到桌子底下的酒,刚要启开,又想到下午约了活儿,一看酒瓶在眼皮底下碍眼,但又喝不了,脾气变得更炸裂,“你在汽修厂上班又不是我!让你修个车怎么磨叽几天了!” 陈远德瞥着他模样,突兀地笑了,拖长音咬着字道:“我也想早修啊,不是你这几天都没沾家吗,别说是你,我都快等不及了。” “这还是个人样。”老陈吃软不吃硬,疙瘩脑袋更没去体会话里意思,夹了粒花生米,“给底盘调理调理,也不知道什么声音噪的我脑子疼。” 陈远德转身回屋,又听见他说:“对了,得给我整好了,明天还要拉客,吵着人算怎么回事。”
陈远德脚步停在门框口,转身问:“明天拉客?” “我不挣钱指望你给我还债?”老陈说的堂而皇之,“哪那么多问题,给我修好就行,六人包的车,别让人不满意。” 陈远德沉笑一声,“你也就只能对外面装装好人了。” 老陈一听话不对,抻着脖子又要砸骂。 陈远德摔上门,盯着床底的工具,目光落在上面瞥了眼,最后毫不犹豫拎上出门。 次日,上午十点十八分,车子开始爬向山路。 车里欢声笑语,每个人都为此趟旅程充满了激情。罗父坐在副驾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老陈闲聊打发时间。中间坐了一对情侣,听说是毕业旅行,两人就快要结婚了,罗母一听是喜事,扯着笑声凑近听二人情史。 罗娜与石漫秋则是挤在后排说着那个年龄该有地小秘密,两人互相探着底细。 一切都很安详,拐上第二个山弯时,爬行的高度慢慢变陡,老陈也开始不再闲聊,山路峭,所有人都恢复正色秉着气欣赏崖边的风景。 就在毫无预料的那刻,老陈突然察觉到脚底的异样,直到踩上的第二下,第三下时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大脑突然懵了,很快身体比精神上更先控制好情绪,老陈没有给几人做心理准备,这种时候什么不说才是减少恐慌。 很快他按下车窗,手里捏住方向盘,就在即将要像前方迎面车辆呼出求救时后面一辆超车拐弯的皮卡车猛地窜出来,陈立海方向没稳住,立即被甩了一圈撞上沿边护栏。 “啊!啊!什么情况!”面包车在摇晃。 车里人大惊呼叫,罗父恍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掏出电话呼救,可是时间根本来不及,平日里,过惯城市生活的几人几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更谈不上冷静对待。 “都闭嘴!不准动!”老陈憋着气息,视线赶紧往后视镜瞥。 车子挂在半边悬崖上,前面两个鼓轮侧歪悬空,万丈深渊,黑不透底。 根本没有时间思考,短短几十秒,周边没过一辆车。 罗娜坐在最靠窗的位置,她不敢动甚至不敢撇头,往下就是万丈山崖。 车子晃动的更厉害了,一种莫大的直觉,罗娜的心渐渐沉了,她抽出石漫秋手按下那通号码的同时,巨大的破碎声轰隆声摩擦穿透过石林陡壁,一种从未有过的失重感瞬间侵入了每个人的肢体。 那天没有阳光,但留在每个人最后的记忆都是温暖的。 汽车在燃烧,鲜血在沸腾。 横在手心里的电话紧紧攥着,它依然比每个人都要顽强执着,听着微弱机械的话筒音重复。 她勉强撑起笑,带着最后一股气息消沉在无边的空林里。 激情动魄的彻喊呼声振奋在颁奖台上,后台储物柜,持续发出闷闷声带动着铁柜震动。 后来的每一天,罗成每每想到那一场比赛就有一种钻心骨的痛,他恨凶手,但更痛恨的是悲惨对立的另一面人生,因为比赛,没有见上家人最后一面,因为领奖,错过妹妹最后一通电话,没有人给他留过念想,所以他只身前行寻找存活下来的某种意义。 仓库外,大雪纷飞。 刀子似的风割在脸上生疼。 罗成撑着木箱缓缓起身,铃声还在继续。 他接了,声音沉入海底,“喂。” 红蓝色的灯顶频频闪烁,竖排车辆规律的急速驶过。 “快跑!快跑!”刘四栋慌神大吼,“他妈的警察来了!你现在停手!从右边绕到铁厂后门跑!” 罗成短暂晃神半秒,问他:“在哪?我不是让你走了?” “他妈的别说废话!警车已经过了二道口。”刘四栋坐在车里嘶喊,“罗成!仇报了自己也搭进去了在我看来和失败没什么区别!” 良心在叫嚣,刘四栋没走,或者说没走远,他挑了一条过车口放倒座椅替他兜风。 “不走了,就到这了。”罗成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对话筒说:“我不需要别人承担,如果还能记得点我苦心,就不要回头往前走。” 说完这句话,罗成直接按掉手机,录音笔还在继续,他拿近了点,落在钱夹上头。 地下一滩血,腥发味散在半空。 罗成重新蹲下,长柄刀顶在肚子上,“所以说你明知道你爹那辆车会拉客” 回忆落了幕,竟不再恐惧畏缩。 陈远德血糊了一脸,但仍能看清勾起的嘴角,“知道,那又怎样。” 罗成
笑了,“你不是畜生,谁是?” 陈远德颓败的嘶哑,“谁让他们那个时间那个点碰上!要怪只能怪自己倒霉,任何人都不能阻挠我!” 刀子猛然顶进肚子,尖刃没有阻碍捅到最底。 “你他妈自己生活过得不如意,就跑出来报复别人! ” 陈远德的神经已经麻木了,声音微弱的就快听不见,还在挑衅,“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我们都是杀人犯,谁也不比谁高尚” 罗成一把拔掉刀子,血液噌的上冒,又开始一字一顿砸上拳头,“我原本!是想放你一命!因为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人!我不想为你白白葬命,但你这么丧心病狂!你怎么能这么丧心病狂!”罗成没说完,拳头也偏了,膝盖撑不住腹部的疼痛蜷腿跪下了。 “七个人,七刀。”他甩甩头清醒,重新握上手柄落在他胸口位置,“后面两刀你要还能挨得下去,我算你命大” 陈远德意识已经混沌,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刀刃落下来的那刻,一束推门的光照了进来。 “罗成,快停下!” 梁韵颤抖地朝着罗成方向狂跑,“别这样罗成,停下,快点放下。” 手下的刀子猝然一顿,罗成猛地回头,那张此刻最不想见到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罗成头上青筋暴起,他身上没有劲,拧紧陈远德的衣领往后拖拉硬拽,拿刀子的那只手下意识的去压底帽檐。 “退后!离我远点!往后退!” 梁韵蓦地停住脚步,浑身颤抖不敢动,眼里泛着泪花。 满地都是鲜血,一滩一滩,一道一道。 几秒的过场,厂外的警车声音越来越刺耳逼近。 仓库门没人合上,大雪飘落,纷飞渗透在每一道气息。 梁韵双手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放,恐惧冲昏了她的大脑,哭音喊他:“罗成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你他妈为什么要带她来!”罗成疯了一样听不进任何话,满眼猩红的瞪着她身后的男人,“我有没有说过!不准带她回来!不准带她回来!” 彭致垒更心痛,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地下那人更是气息奄奄,罗成手里的刀子抵在那人胸口当中位置,自己灰色毛衣湿到透底黏在腹部。 “罗成你听我说好不好”梁韵尝试着往他方向走,用话去松他手里刀子的力量,“警察就在后面,你先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自首,一定会” “大彭把她带出去!”罗成嘶吼,铁心不想让她看到这一面,“快点!你他妈怎么答应我的!” 那一刀在胸口位置下去,手下那个人必死无疑。 梁韵使劲挣脱彭致垒的胳膊,仍对罗成方向喊:“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了,走歪了,往后的每一步都没法正回来了”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梁韵眼泪哗的流下,“有的!有的!警察还没进门,你现在把刀放下去自首!” 警车划过大雪下的泥土,速度不减,轮子在雪地压出两道深印。 罗成刀子移到陈远德脖颈,刀尖对准喉咙,昏昏沉沉的男人意识瞬间恢复清醒,他暴戾大吼,“我要他们有什么用!” 陈远德想要抬手去拽喉咙上的刀,举不起,疼痛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最后使劲摇头摆头挣脱罗成。 罗成眼圈花白,就快站不稳,手里还拖着半个重量,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精神。 骤不及防,一道道黑衣身影迅速冲进仓库另一侧大门,七八个人手里持着枪,枪口一瞬间唰的对齐仓库后墙边的男人。 石永波快速冲出站在为首位置,失神半秒,痛心不已地喊话:“罗成!把刀放下!” 仓库幽,窗外白。 一间小小的储物屋挤满了各方的人,他无所畏惧,却始终不敢偏头看那个离自己四五米外的女人。 罗成要的还不够,他就是想让陈远德死,刀子剐在身上慢慢折磨而死。 陈远德还在挣扎,罗成低头一笑,尖端仍在喉咙上,“这一刀下去,你就解脱了,感不感谢我?” “不要,救我,救命”陈远德气息微弱。 一位年轻的警察端着抢,绕道梁韵和彭致垒斜后侧,换上另一个狙击点。 “都给我退后!”罗成眸光一瞥,朝那人怒吼:“你!退后!不准站她后面!” “好!好!罗成你别冲动。”石永波忙挥手,“大刘退回来,往后退!” 腹部持续传
来沉痛,但罗成顾不及,不知是对石永波说话还是陈远德说话,“看见没,这个才是凶手。”他对木箱抬抬下巴,“录音笔里有他亲口承认,我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他承认了,亲口承认了。” 罗成已经语序不清,大脑发昏,手下那人更是,就快没了反应处在垂死边缘,如果再得不到救治,不用罗成手上那一刀也一定会死。 那时候整个性质又会变的不同。 人死,未遂,两个概念。 “罗成,听我说。” 石永波没拿枪,伸手往下抚平他情绪,“罗成案子我已经重新上报了,上头也批了,很快就会重新侦查” 罗成撕心裂肺的痛,“滚!别他妈跟我废话!” “真的,你信我,你相信我。”石永波真的害怕,害怕他不要命的孤注一掷。 罗成眼眶嗜血的红,声音嘶哑,“那为什么到现在才查,今天他不可能活着从这出去,我不会信你们任何一个!” “砰”的一声,鸣枪一击地面,一道刺耳的火擦音划破大雪的天际。 “啊!不要不要!”梁韵慌乱地摆手嘶叫。 石永波猛地回头,冲后面一个气场威严的警察道:“老徐!等等,再等等!” 罗成被地面子弹冲击的连着退后,最后撑不住,自己连带着手下的人一并趴倒在水泥地。 他勉强撑起身,刀子仍不离手,跪在冰冷的地面不服输的扯声低笑。 梁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罗成,他像一条走投无路,又拼命挣扎的绝望野兽。 “你说你怎么才能相信”比他更不服输的是石永波,偏身道:“大刘!去,去我车里把回执单拿出来,快去!” 小警察动作很快,发号施令后立马收枪往大门外跑。 来回不过三十秒,带着风雪重新卷回来。 石永波试着往前走,让他看清,边走边说:“你不相信我可以,这个白纸黑字你该认识,它骗不了人,还有你说的‘疯婆子’我们已经派人去联系她家人,很快就会有进展。” 罗成视线很模糊,紧紧闭上眼,再睁开,依然花白一片。 “罗成!”石永波往后一指,“你看看!你真的不要命了吗!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梁韵从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腿脚发软,眼泪糊在脸上,“放下吧罗成求你了,我求你了。” 如果把这比作一场万丈深渊,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下跳。 在这个花白泛光的世界里,出现一道低低的抽泣声,且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四面八方的袭击,罗成心倏地松了。 梁韵缓缓靠近他,带着哭音:“我知道你痛苦折磨,可人生不止这些,还有更值得你去做的,逝去的已经逝去了,但活着的人还要前行不是么” 任务还没完成,心却松动了。 罗成对她摇头,嘴里仍在低喃:“我得报仇” 巨大的矛盾感在妥协,那道白色的风景闯入了视线,越来越清楚。 梁韵蹲下朝他伸手的那刻,罗成几乎一瞬间清醒,他猛地撇过头往后撤,低下去不敢抬眼。 “是我”梁韵缓缓停到他脚下。 石永波回身,稍微抬手,让一排的四个往左右边靠,剩下几个守门不动。 梁韵看了眼底下那人,满身是伤,也许是被疼痛刺激,也许潜意识觉得快要获救,陈远德开始沉声咧嘴低笑。 梁韵霎那间倾身弯腰,双手覆盖在他耳朵上,“没事,没事” 罗成下意识抬起胳膊,很快余光瞥见满是脏血的手,又悬在半空中停下来。 掌心下的温度冰冷,梁韵吸了吸鼻子,逼迫他抬眼与她对视,“听我说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们现在放下刀还会有回头路”她半跪在水泥地面,“我们还有很多日子没有过完,你还欠我好多个承诺,我不想就到这了” 罗成眼眶泛泪,右手下的刀细微颤动。 “相信我,相信石警官,真的还有希望” 罗成眼里映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梁韵,她低声讨好,温柔流泪,她在冬日的大雪里挺身走近,没有嫌恶,没有恐惧,依然如同火炉一样靠近他温暖他。 挣扎数秒。 没人懂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绝望。 刀子松了,手举起来了。 四周警察持枪连步靠近了。 猝不及防,底下那人开始
抽搐扭动,鲜血从口鼻磨蹭喷出。 罗成仅用半秒思考出什么,一把将梁韵推开往后退,枪口齐刷对准下,石永波突然喊话,“停下!大刘!快去门外喊救护车!” 瞬息万变,一切错乱。 罗成被压趴在水泥地,双手持在背后被铁环牢牢锁住,他撑起头,干裂嘴唇半张半合,他笑了,“吓到你了” 梁韵声音是苦的,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笑,“你好好的” 那天分开的太仓促。 在最后的记忆里,她看到他满腹是血,被靠上手铐,被抬上担架,被送进救护车,最后跟随一列列警车淹没在风雪里。 没听到消息,没等到结局。 再度回忆起那段日子,就好像大梦一场。
抽搐扭动,鲜血从口鼻磨蹭喷出。 罗成仅用半秒思考出什么,一把将梁韵推开往后退,枪口齐刷对准下,石永波突然喊话,“停下!大刘!快去门外喊救护车!” 瞬息万变,一切错乱。 罗成被压趴在水泥地,双手持在背后被铁环牢牢锁住,他撑起头,干裂嘴唇半张半合,他笑了,“吓到你了” 梁韵声音是苦的,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笑,“你好好的” 那天分开的太仓促。 在最后的记忆里,她看到他满腹是血,被靠上手铐,被抬上担架,被送进救护车,最后跟随一列列警车淹没在风雪里。 没听到消息,没等到结局。 再度回忆起那段日子,就好像大梦一场。
抽搐扭动,鲜血从口鼻磨蹭喷出。 罗成仅用半秒思考出什么,一把将梁韵推开往后退,枪口齐刷对准下,石永波突然喊话,“停下!大刘!快去门外喊救护车!” 瞬息万变,一切错乱。 罗成被压趴在水泥地,双手持在背后被铁环牢牢锁住,他撑起头,干裂嘴唇半张半合,他笑了,“吓到你了” 梁韵声音是苦的,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笑,“你好好的” 那天分开的太仓促。 在最后的记忆里,她看到他满腹是血,被靠上手铐,被抬上担架,被送进救护车,最后跟随一列列警车淹没在风雪里。 没听到消息,没等到结局。 再度回忆起那段日子,就好像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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