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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吗,五条先生?”
五条先生低头去看奈奈,正对上小孩儿希冀的眼神。
那双比他的要圆一些,也比他的要大一些的六眼就那么眼巴巴望着他,里面闪着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眼中的神采。
稚气的,天真的,甚至还带着微弱的祈求。
五条悟觉得很新奇,连带着心脏都仿佛被这种新奇所包围,变得有点柔软起来。但——本性并不会因为这点柔软发生任何改变,他双手环胸,高傲地扬起头:
“五条先生很忙的,哪有时间带你出去?再说了,逛街还要花我的钱,我凭什么答应你?”
奈奈:“……”说好的监护人呢,连带被监护人逛街都不行吗?
说不上心里那点突然出现的失望是怎么回事,奈奈只能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才能打动这位五条先生,让他愿意为她花钱(似乎哪里怪怪的但又好像没错)。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打破沉默的还是五条悟,他见小孩儿眼帘低垂,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带着思索的表情,好像真的在想办法让他答应的模样,颇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哥哥才会养你,五条先生不会!”
第62章 认真学习第十六天
奈奈因五条悟的话而怔愣了一下, 只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仿佛在哪听过,回忆一下才想起来,当初离开横滨时她把自己的存款全给了中也和太宰, 一分没留, 原因就是她觉得五条先生会养她。
她当时说得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的, 五条悟略有不满地在旁边念叨了一句“哥哥才会养你, 五条先生不会”, 只是她当时并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 奈奈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她连自己父亲给她的钱都没用过, 怎么就能对花五条悟的钱那么理所当然的呢?
奈奈想不明白,更为自己刚刚要缠着五条悟带她去逛街而感到愧疚。
“对、对不起五条先生, 我不逛街了……”
奈奈嗫嚅着道歉,脚下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后退, 想要逃回卧室远离五条悟。
一定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奈奈坚信这一点, 否则无法解释自己对五条悟的态度怎么这么不客气。正常来讲,对一个人越是不客气,就说明越是把那个人当成亲近的人。
就比如, 人们出门在外可能会表现得礼貌温和, 活泼开朗,倒不至于夸张地用“戴上了虚伪的面具”来形容, 但一定是放大了自己某一部分好的特质,隐藏起了自己可能并不那么美好的一面, 但在家人面前,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都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生气就是生气,不满就是不满,“你的xx很好,下一秒就是我的了”随时可能发生在家人之间,但这种情况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仅有冷冰冰“监护人与被监护人”名头的兄妹关系当中。
奈奈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也许自己在面对五条悟的时候,潜意识里就比对待自己这辈子的那对父母要更亲近。
或者说,她心里已经把他当成哥哥了,不然她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花他的钱?
[难道我其实是一个心安理得坐享其成的人?]奈奈不由在心中反问自己。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奈奈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吧?不用努力的话谁不想当一条咸鱼呢?]
书听着奈奈脑海中的自言自语都恨不能操纵着祂的分身狠狠敲打奈奈的脑壳:【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吧?如果你真是这样的人,这么努力学咒术是干嘛?咸鱼不需要学习,只要躺平享受不就好了?】
[呃……难道我不是为了能更方便去横滨看望中也和太宰吗?]书说得奈奈都开始自我怀疑了,[我当时还能有什么更伟大的想法不成?]
书:【我就不信你这么多天一次都没有想过插手咒术界的事,帮五条悟的忙。】
[我……]奈奈很想说她没有,但又不能自欺欺人,她确确实实有那么几次,在半夜起来喝水,却在客厅看到似乎很疲惫,直接瘫靠着沙发睡着的五条悟时,产生了类似“如果我能学好无下限,也许能帮帮五条悟”这样的念头,但她也很清楚,[我不行的,我没有那个天赋。]
对奈奈的自卑和妄自菲薄已经无语的书不说话了,因为祂也没办法指责什么。
奈奈似乎自己都没发现,她自卑到甚至有些自厌的程度。
在横滨,她大可以大大方方地接受五条贺川给她的生活费,却偏偏要自己去想赚钱的办法,说好听点,她这是自立自强自尊的表现,可真要论起来,不也是另一种的自讨苦吃吗?顶着孩子的躯壳却依照成年人的准则行事,说白了,是她怕欠了五条贺川的。
可五条贺川是她的亲生父亲。哪怕关系再不好,也是亲生的。
一家人需要计算得这么清楚?
再者,她明知道五条贺川一定是对她另有安排,却从未向中也和太宰求助,自己的本事也就那样,虽然奈奈声称自己是没想到会有生命危险,但书总觉得,奈奈似乎也不是那么想要活下去。
就连太宰邀请她跳河殉情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就算太宰治真的有分寸,可生死的事,真就能这么轻易地尝试?
书倒是想骂她不热爱生活,想骂她不珍惜生命,可祂又实在开不了口。因为奈奈的所有自厌大概都是长期自己一个人生活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上辈子奈奈被抛下的时候刚好是青春期,本来就是心理不够成熟容易出问题的年纪,偏偏父母突然离婚,都丢下她不管,只养到她成年,连面都不见。
奈奈的心理一定是出现了问题的。
那个年纪正是多思多想的年纪,说不定她就会产生自己是累赘、自己对父母没有用处才会被抛弃这样的想法,否则没办法解释,明明奈奈很清楚自己于五条贺川没有太多感情,怎么就为他和禅院雅子而痛苦那么久?
奈奈觉得自己是一时想不开,被降了智,书这个旁观者却看得更透彻。
没有一个心理健康出现问题的人能注意到自己的心理问题,就算注意到了也不能解决,否则也就不需要心理医生了。
自从和奈奈绑定的那一瞬间起,书就不再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了,祂也是局中“人”,所以祂无法以一个客观而专业的角度指出奈奈的心理问题,但……
书的意识借助奈奈的眼睛,望着一旁依旧抱着胳膊,表情淡淡的五条悟,祂很肯定,五条悟一定是察觉到了奈奈心理方面的不对劲,否则他不可能在见到奈奈被太宰带着跳河之后那么平静,也不可能早早地说出那句“哥哥才会养你”。
[他不会就这么看着奈奈逃避。]书笃定地想到。
果然,奈奈刚后撤没两步,五条悟就极为迅速地伸出了手,然后一把揪住了奈奈的衣领,将人抱在了怀里。
“想跑?晚了!”五条悟左手箍着奈奈的大腿,右手空出来狠狠地捏住她的左边脸颊,向外拉扯,“叫声哥哥很难吗?”
“有求于人连句好话都不会说,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这话简直戳中了关键!正在为自己对五条悟的亲近而慌乱的奈奈几乎立刻就浮现出这些日子和五条悟相处的点点滴滴。
其实五条悟更多时候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欠揍模样,语气也总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可即便如此,要让奈奈去说五条悟的好,她也能说出一大堆,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她仿佛对五条悟加了什么滤镜一样,脑袋里全是他的好。
刚被五条悟接回他家那一周,她寝食难安,五条悟虽然嘴上没说,但晚上总会抽空告诉她一些关于五条贺川和禅院雅子的事情,想也知道他是希望她能明白,这对夫妻固然可怜,她却也没欠他们什么;
搬到他家之后,他就带她去见了关系很好的老师、朋友和孩子(?),明显是把她当自己人的;教她咒术的时候讲得知识太高深,他就给她找了补习基础的老师;
一整天都东奔西跑忙着祓除咒灵,却总会在买甜品的时候打电话问她一句“三倍糖的xx要不要”,尽管每次她都拒绝……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对她很好。
这么一想,奈奈又觉得自己亲近五条悟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五条悟还从那个头顶有缝合线的奇怪男人手里救了自己呢,她亲近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被箍着不能动弹的奈奈完成了自我说服,然后放松了身体,小心翼翼地将五条悟捏着她脸颊的手扒拉下来,抬起胳膊搂住五条悟的脖子,小小的身子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主动抱住了五条悟。
脸颊贴着五条悟脖颈处的制服领子蹭了蹭,像是撒娇黏人的小奶猫一样叫了两声:“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