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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60章 蠢货
“为父不曾与你二人说过么?这两桩婚事都至关紧要,万不能动,结果你们呢?一个个都跟眼瞎了似的,由着那不孝女乱来!”
“一个个目光短浅,现在可好了?婚事不成,还把那位给得罪了,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我温府早些完蛋!”
温弘贤摸了摸脸上的唾沫,弯身捧起一碗药来,低声下声地劝道:“爹,您消消气,还是先把药给吃了罢,游高士说了,过这个时辰吃,药效可就减退大半了。”
另一向的温茂周也垂着头,半是附和半是委屈地辩解道:“对啊爹,您好不容易醒了,这还是身子最为要紧。而且、而且换婚是四妹妹做的事,我与大哥并不知情,这怎么怨得着我们……”
急急的咳嗽声骤起,温厚险些被喉中一口药给呛出肺来,他半伏在榻几上,脸红脖子粗地由长子给顺着气,一边恨恨地拍着桌案:“咳咳、不知?这么些年,那不孝女想换婚的事你们不知?她、咳咳、她年年回崇州,你们就不曾听说过她有这样的打算?还有,谁让你们去向魏修那贼子示好的?”
温茂周仍旧说着开脱之语:“爹,这您得讲讲理。您当时病成那样,目不得睁口不能言,那咱们这府里头上上下下也是要过活的。当时新帝即位,若我与二哥不表示表示,温府还不一定能存活到现在呢?”被训了好几日,他心中也有些不忿气:“护着温府这么些年,我与二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罢?这要怪,就怪那魏修是个脾气古怪的,那会儿他初初继位,朝堂不稳,咱们府上主动示好,反被他当了靶子。”
“您也是,既有密谋,既知文国公那几个老货是会匡扶姓姜的上位,您早便该与我和二哥明说,这样一来,也不至于让四妹妹犯那蠢,非把婚事给换了。再不济,那姓姜的即位之时,咱们便拥着舟儿出现,说舟儿才是当年的皇长子,合该由舟儿做这大昌的新帝,那一切不也顺理成章了么?”
温厚气得双眼愈发鼓起:“听你这意思,你还怪起为父来了?”
温茂周摸了摸鼻子,讷讷地回道:“现下也不迟不是么?咱们就死死咬定当年那姜皇后所生的头一个,便是四妹妹府上的舟儿,按祖宗礼制,舟儿做为皇长子,替换那姓姜的称帝,不也没得话说?”
榻几被温厚拍得‘砰砰’作响,恨得嘴唇簌簌地抖着:“半点局势都不辨,好个想当然的蠢货!”温厚简直气得胸臆满是怒火:“那姜洵登基已有半载,现下朝堂已趋稳,更惶论那姜洵救民退敌几桩功勋在身,颇得我大昌臣民拥戴,他那龙座不说固若金汤,却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动得了的!你拿个双生子的长幼排第便想把他给换下来?真真几杯马尿还未下肚,便做起一场好梦来!”
“父亲息怒。”温弘贤给了胞弟一个眼神,示意其不要再争辩。
小半晌后,待温厚喘息平定了些,温弘贤才试图理着头绪,寻起将补之法:“按父亲当年布谋,最好的结果,是咱们府上一位皇后一位王妃……虽说现下皇后没了,但王妃,应当还是可以有的?”
温茂周立即追着应道:“对对对,二哥所言甚是。音姐儿不是嫁了给舟儿么?舟儿若替不了那姜洵的位,当个嗣王总是轻而易举的?何况当今陛下后宫还空置着,咱们府上也不是没有适龄的姐儿可以入宫,到时候都让舟儿给举荐举荐,入宫摸几个后妃当当,总也不成问题?”
温厚闻言,又是一记凌厉的眼刀飞向三儿子。
温茂周得了那眼刀,脖子一缩,还以为是自己那后妃之言不妥当,便换
了个说法:“好歹舟儿与当今陛下是亲兄弟,嗣王总得给他一个?再说咱们也是给皇家养过儿子的,届时让舟儿替咱们府上子孙们争点官爵来,也能过得乐呵,咱们温府这旧日风光不也就回来了?”
这回,温厚噎得险些泛起白眼来。他耿耿而言:“你怎聋傻至斯?为父方才说过的话你听不懂么?眼见他仍顶着个姜姓,文国公那几个也没出声,你们还品不出点什么味来?”
温弘贤听了这话,便在心中揣测了几番,沉吟着问道:“父亲的意思是……纵那几位老臣,也奈何不了当今圣上?”
温厚长呼一口气,声音放低了些,循循而言:“你们可知,为父当年让舟儿养在曲府,除为保我温府后日富贵以外,便是要护着舟儿这个皇室血脉。要知道,如姜洵那般曝露在魏修的眼皮子底下,可是个捧着脖子讨命的活计。”
“而这么些年来,那姜洵不止躲过了魏修的杀念,还顺利夺回了龙座。况且,魏修最终的下场你们没看见么?单这一桩事便可得知,现今龙座上那位,岂是个任人随意摆弄的主?再者,前有傅氏,后有许氏,朝中还有拥护过魏修的一干旧臣,能将这些人给收服得不敢出声,那姜洵又岂会是个泛泛之辈?更莫论舟儿的出现,便是危极了他的皇位,哪怕他不处置舟儿,那嗣王之位,也不会轻易给予。”
温弘贤则思索道:“父亲是否过虑?古来兄弟便如手足,若舟儿并不与陛下争那帝位,只安安分分当个嗣王,陛下应当不会有何等盘算,反而,还会为自己多出个同胞兄弟而倍感喜乐。”
这话,正正戳中了温厚的痛处。
温厚咬牙切齿,五官都有些挪位了,他恨声道:“要个嗣王做背靠有何出息?为父要的,是今后执掌这大昌天下之人,身上流着我温府的血脉!”
最好,是能任他温府摆布之人。
若按温厚当年所谋,自己两个外甥女,各嫁那兄弟二人。若是姜洵最终能成功复位称帝,便是曲檀柔为后,届时再将曲砚舟的身份告知姜洵,曲砚舟顺利得个嗣王之位,自己府里头,可不就出了位皇后又出了位王妃么?
退步而言,就算姜洵未能在魏修的眼皮子底下长久存活,待曲砚舟长成后,他便将其身份告知文国公几个,届时几位老臣连同他一起,将曲砚舟匡复上皇位,他那外甥女崔沁音,亦会是这大昌之后。
可温厚万万没料到的是,于他昏病之中,远在奉京的温氏自作主观来了场换亲,将他所有的盘算都付之东流,试问温厚岂能不恨,又岂能甘心?
而这厢,在知了温厚最终目的后 ,温茂周的眼神先是闪了两闪,可继而,他又觉得无比头疼。仔细想了想后,温茂周便道:“那……此事得从长计议了。爹您先歇歇,我与二哥好生商议商议,看这事该如何进行。”
温厚冷哼一声:“等你们商议出点馊计来,怕是为父这把老骨头都给熬没了!”
“可是爹爹有何妙计?”温茂周急忙追问。
温厚剐了他一眼,吩咐道:“唤人去请游高士过来。”
温弘贤怔住,有些惊疑不定:“父亲的意思是,游高士知晓这些?”
温厚知晓长子所虑,便宽慰道:“我儿放心,游高士是自己人。他连为父这条命都救了,还能害咱们温府不成?”
温茂周则捬掌大乐:“是了,游高士不仅医术高明,还能掐会算,自然会知晓这些。爹爹稍侯片刻,待儿子亲去将高士请来。”
温茂周走后,温弘贤奉茶于温厚时,仍是忧心忡忡:“父亲,儿子观那游高士之面相,并非何等良善之人,与他共谋大事,会否于我温府不利?如这般关乎阖府前程性命的重要之事,父亲是否还是三思而后行?”
温厚摇摇头:“善人恶人不重要,最为重要的是,游高士是友非敌,便足够了。他不仅掐算出这当中的事,还亲口与为父所言,他与那废太子魏言安颇有几分私交,而由那魏言安,又可搭上傅氏一脉……”话至半途,温厚呷了一口茶水,才接着语重心长地对长子解释道:“欲扶舟儿上位,本就是棋行险着。我儿,若得傅氏为盟友,咱们那大事,自是又多了几成胜算。”
闻言,温弘贤只得于心中疑团闭口不言。
片刻之后,温茂周亲携一人前来。
虽换做普通郎中装扮,头皮处还有小片癞痢,可若细看,自那张寡白欣长的马脸便能识出,这人,便是昔日的新霁圣使。
当年,此人闻得宫禁风声不对,便使计逃出大内,且漏夜离开奉京城,几处远泊之后,才来了这崇州。此后,他捡回自己多年不用的真名姓游仁,且稍稍改易了面容,重新干起那招摇撞骗的营生来。
于机缘巧合之下,游仁被请入这温府为温老爷子诊脉,又恰逢其早年在乡间行医时,闻得一起药汤熏蒸的法子,道是可治这偏枯之症。因温厚卧病多年也不见有好转之迹象,温府之人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由他试了试。
也真真属这游仁很是有些狗运,行了那药汤熏蒸当晚,温厚便悠悠转醒。只不巧的是,在听闻现今朝堂局势后,温厚鼓起眼珠子骂了几声不明不白的话后,便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温府众人喜后又逢乱,自是
许了重金,连声哀求这游仁再施仁术,将温厚救回。
而游仁之所以会留下来,除了那重金诱惑外,再有一桩,便是他自温厚那几声不明不白的咒骂中,嗅出些不对来。
是以,游仁便顺势留了下来,继续用那旧法子医着温厚,且在温厚目合神昏,半醒不醒的当口,于其呓语中问了些始末出来,再自己串了串,便猜出了当中的事由概要。
游仁本就因自己大仇不得报,且仇人还风光称帝之事而耿耿于怀,待度得这事中有弯可转,他怎能不动心?于是,待温厚全然转醒之后,他便旁敲侧击、装模作样地摆起旧时掐算的式样来,且说出自己可联络魏言安之事,正正,与温厚所谋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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