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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属于绵州地界了,再往北走四五天就是绵州,客栈老板看他们衣着普通,又挑着柴,兴致不太高,大概猜到所谓何事,近日街上出现了无赖,专门占人便宜,低价买东西,转手高价就卖出去,周围几个集市都是他的活动范围,看谭盛礼他们是外地人人,约莫撞到那人,给的价格低舍不得卖吧。
掌柜叹气,遇到那种人,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么办。
好在他开客栈的,四文钱把柴全买了。
如此,谭振学更过意不去,他要是不多言没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还耽误了全家人赶路。
他心情不好,晚上写功课也心不在焉的,谭振兴不懂他情绪为何低落,“柴不是卖出去了吗,你还垮着脸作甚。”而且,谭盛礼不曾苛责他,更不曾打他,换作他高兴还来不及,谭振学怎么还忧上了?
谭盛礼在隔壁教小乞丐认字,自从小乞丐随他们上路,谭盛礼就特别认真的教他,不是教学问,只教认字,小乞丐这两日都会写自己名字了,到现在谭振兴都不明白谭盛礼为何收留小乞丐,文章毫无逻辑可言,字也丑,哪怕同情心泛滥想收学生也该找个天资聪慧点的,就小乞丐这样,谭振兴觉得他日不会有什么大建树。
然而他不敢和谭盛礼说,害怕挨打。
扯远了,他拍拍谭振学的肩,“别想太多了,先把功课完成再说吧。”
谭振学低头写了几个字,随即放下笔,起身走了出去,谭振兴正觉纳闷,但听隔壁有人说话,是谭振学的声音,“父亲,儿子有错,请责罚。”
谭振兴:“”
自叹不如啊。
见过这么多人,就没见过主动求挨打的,谭振兴细细想了想,他们几兄弟,谭振学和谭生隐挨打的次数是最少的,谭生隐还好说,毕竟年纪小做事从来不出头,再挨打都打不到他头上,谭振学不同,谭振学偶尔也会犯错,但谭盛礼甚少责罚他,在谭振兴记忆里,谭振学上回挨打还是受他买宅子的事牵连
有的人哪,不吃点苦总觉得生活没味!
屋里,谭盛礼指着书上的字给小乞丐认,听了谭振学的话,他转身,面朝着谭振学,“你何错之有。”
“识人不清被人蒙蔽是错,多管闲事耽误行程是错”
谭盛礼叹气,“被人蒙蔽非你所愿,至于多管闲事就更说不上”
“此事是你疏忽了而已,错误算不上。”谭盛礼弯腰扶起他,“人心复杂,能遇到好人也难免遇到心思叵测之人,吃一堑长一智,往后注意便是,何须严重至此。”
今日这件小事都能搅得他心神不宁,将来遇到挫折,恐难以爬起来,谭振学错不在其他,而是内心过于懦弱,禁不住风浪,院试屡考不过也是因承受不了落榜太过紧张所致,他问谭振学,“若有下次,你还会插手此事吗?”
好心被误会,好意被曲解。
谭振学没有回答,谭盛礼无奈,“回屋好好想想吧,若想不明白,去后院柴房看看”
谭振学不明白父亲的意思,走出房门他就去了柴房,柴房里堆满了柴,满满当当的,明年也烧不完,他心刺痛了下,突然就明白父亲的意思了,这世道,终究是好人多的。
如果再让他遇到,他仍然会出声制止。
离开客栈时,谭振学偷偷放了几个铜板在桌上,昨日有人两文钱问他买,他没卖,若是掌柜,他愿意卖给他。
他把这件事和谭盛礼说,谭盛礼没有说对,也没说不对,只道,“做事如同写文章,遇到解不开的疑惑就跳出问题看看周围,光沉迷于做学问是不够的,为人处事也很重要。”
谭振学做学问没问题,做事过于墨守成规认死理,这种人,信念容易被击垮而颓废不振,相较而言谭振业,更有越挫越勇逆流而上的本事。
谭盛礼将谭振业叫到跟前,要他再好好教教谭振学。
接下来,谭振业带谭振学去卖柴,他不出面,让谭振学和他们打交道,谭振学卖柴的价格不稳定,有时高,有时
低,也会碰到故意找茬的,调xi谭振学的,他会脸红,会气恼,唯独不会放心里,再去找谭盛礼认错。
几兄弟天天砍柴欢乐多,小乞丐也想跟着他们去砍柴,请示谭盛礼后,谭盛礼让谭生隐带着他。
谭振业性子不着调,谭振学太老实,谭振业太滑头,跟着谭生隐,性格不会偏,更像个正常人。
殊不知他想多了,人到他们手里就谭振兴说了算,进山后,谭振兴就问小乞丐,“你会砍柴吗?”
小乞丐摇头,砍柴他不会,但他能捡柴,说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枯枝,谭振兴看得直甩头,朝他招手,“来来来,振兴哥教你,像你捡的柴,弯弯曲曲的,卖不了钱”他指着不远处竖着的枯木,腿在地上蹭了蹭,“振兴哥给你露一手。”
谭振学正要提醒他后背的伤,然而晚了,谭振兴尖叫着冲过去,抬脚毫不犹豫的踹向枯木根部,啪的声,枯木断了,还伴着声嗷嗷嗷的哭声,“哎哟,我的背啊”
谭振学:“”
小乞丐看得脸色煞白,回到马车里,再也不提进山砍柴的事情了。
谭振兴这次伤得不轻,到了绵州都不见好。
可能看他有伤在身,谭盛礼难得对他和颜悦色了些,谭振兴心里又不得劲了,总怀疑谭盛礼在暗示什么,背地里问谭振学,谭振学道,“你的功课长进大,父亲心里欢喜。”
从郡城到绵州,谭振兴功课进步是最大的,胸襟开阔,眼界长远,尤其那篇关于太平盛世何以兴邦的文章,除了赋税徭役,谭振兴提到了教化百姓,施以仁德的观点,即使他阐述得不够明白,但看父亲反应是极为满意的。
“我有长进吗?”谭振兴表示怀疑,他的文章还是如以前差不多啊,倒是谭振学的文章更合他心意,要知道,他做梦都想写出谭振学这样文采斐然文笔流畅的文章,可他不行,想得很容易落笔就歪了。
“你说我乡试能过吗?”问出口,谭振兴就惊觉问错了人,忙摆手,“罢了,问你作甚,要问也是问父亲。”
在这方面,没有比父亲更有眼力的了。
于是,得了谭盛礼好脸色的谭振兴又发出考前一问了,“父亲,你说乡试我有希望吗?”
“不知。”谭盛礼惜字如金地回了两个字。
谭振兴:“”连父亲都不知,他要问谁?
谭振兴迷茫了,不死心地凑过去还要问问,却看谭盛礼在翻往年的乡试试题,路上他们就看过了,文章如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他们几兄弟,就谭振学和他不分伯仲,由此来看,谭振学是没什么问题的,他想了想,问谭盛礼,“父亲,能不能买些举人老爷的文章回来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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