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 353 章
《摘星报》虽然是娱乐小报的属性, 但总体而言也算是一份大报了。经常发表一些捕风捉影的新闻不假, 但是这种直接引用的话不太可能造假,考虑到许文华也算是行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造假十分容易被发现, 就更不可能造假了。
也就是说, 这话许文华十有八九说过。
想到这里,连翘又重新翻出了唐宋的信件。果然, 其中有一段语焉不详地提到了让她别和许文华生气,与他一般见识。估计是这件事已经在苏州传开了,唐宋怕她白白生气,所以特意提了这个。
连翘再次拿起《摘星报》, 这次将这篇文章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这才算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了个清楚。
如今《鸳鸯蝴蝶剑》正红, 许文华的《金钗记》也进展到了后半段的剧情,理论上来说《鸳鸯蝴蝶剑》完结的时候,许文华针对赌约的也该出来了。这样一来,这就是个话题了。
连翘人不在苏州了,这是没有办法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许文华, 于是顶着许文华一张臭脸,许多报纸的供稿人,相当于后世报纸记者的人就想方设法问起许文华相关问题——《鸳鸯蝴蝶剑》怎么样?下一部准备写什么?对于和乔琏先生之间的赌约有信心吗?
凡此种种, 不胜枚举。
也不知道是哪个勇士真把人堵住了,问出了问题!之后相关问题的答案就流传到了整个圈子。至于《摘星报》写出来的文章,只不过是众多文章中的一篇而已!
连翘用心搜集报纸中有关许文华这次发言的文章, 还不少!心里头犯嘀咕,到底是算他人气高,还是算自己人气高?
从众多的讯息来看,许文华的本意应该不是那样纯粹实话实说。就比如说起《鸳鸯蝴蝶剑》到底属于不属于当初赌约约定的那一类,许文华的意思很明确,这不属于。不过对此他也没有什么追究的意思,他是认可赌约成立的。
不过这些人断章取义,好像他特别斤斤计较,与连翘十分不对付一样。
果然自古以来的媒体都是这样的
连翘都被这些写文章的人气笑了,不过这种生气并没有保持多久,那些人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于一文不值了。以至于为他们浪费心情什么,连翘都觉得划不来。相比较之下,许文华的那些应答她还在意的多。
这些应答一如他既往一样干脆直白,并没有多少情面地意思在里面。许文华就是这样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心里想什么就能说出什么来。至于说出来符不符合社会运行的潜规则,他是不会在意的。
连翘看的出来,他没有否定《鸳鸯蝴蝶剑》作为她赌约作品的事,也不屑于否认。但是对于《鸳鸯蝴蝶剑》不属于他定义下的‘女人写的’这一点,十分坚持!
鼓了鼓脸颊,连翘有些不爽了起来。虽然这件事在她当初写《鸳鸯蝴蝶剑》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但是真的被许文华再三强调出来,还是会觉得不开心——怎么想其中的原因,都是因为许文华说话太欠了嗯,一定是这样!
连翘的食指指甲已经冒出了一些头,她下意识地在报纸上‘西湖客’三个字上刮蹭。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她再将视线投注在报纸上的时候,原本清晰的印刷字已经彻底模糊了。
回过神来,她在已经模糊的字样上轻轻弹了一下:“哼,我偏偏做给你看,这次非让你服气,非让你说好为止!”
连翘忽然就做出了决定,这次她要写一部新的。新完美符合‘女人写的’这一点只是可能依旧不是才子佳人那一套。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难道女人写的就只能是言情的套路?
那未免也太狭隘了!
抱着这种赌气的心情,连翘做出了这个决定。顺便写了一封信——给许文华的,只有寥寥几个字,‘你等着瞧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写这封信,并且将信件寄出去的时候连翘恐怕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对方好好说话了,而且来京城之前两人之间还有一些疙瘩没有解开。
时间其实没有过多久,又好像过了很久了,久到连翘下意识地做了这件事,而且始终没有发觉到问题在哪里。
不过赌气一时爽,等到真的轮到自己考虑新的时候又抓瞎了。
写不是难点所在,她空闲了这么些日子,灵感就像是疯长的野草,根本无处安放。新写一部,毛毛雨啦!哪怕没有赌气这件事,最终也是要做的。不然等到京城的小众也读完了,她靠什么打发生活?
难点在于写什么,怎么写。要知道连翘这次的范围比上次限定的还要死,上一回连翘还想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些钻空子一样地选择了《鸳鸯蝴蝶剑》。这一次可不能那样做了,因为那样一来就失去了赌气的意义了!
想着题材的事情,过了两天又去茶楼坐着了。照常点了明月奴来唱小曲儿,明月奴也很快过来了,手中抱着她的月琴。
连翘发现她今日虽也没有怎么化妆,却是染了口红的。
明月奴微微福了福身:“连小姐今日要听什么?”
“先唱明夫人拿手的罢。”连翘随意道,她本来也不是在意这个的。
明月奴愣了
愣,她以为连翘会迫不及待地问她关于她的那些故事。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总该有个结果的她当然不能想象,连翘在这两天中因为一个‘赌气’,注意力已经全放在新上去了。
虽然不能说忘记了请她说故事的事情,但一时没有了专注力,那是必然的。
明月奴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连翘从来没有听过的小调,而且这小调用方言唱的,完全听不懂唱的什么。一曲唱罢,她满饮一杯茶:“连小姐可能没听过这调子,奴的家乡在山西汾阳,这本来就是家乡的乡乐说的是在荒年间日子艰难,做爹娘的只能将孩子卖了,其中苦楚不堪言说,于是编出了这样一首歌。”
“明夫人请先别说话!”连翘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拉过春儿,附耳小声道:“去外头买两瓶酒,要最好的惠泉酒!”
惠泉酒是黄酒中的名品,而黄酒的度数不高,本来就是闺阁中的女人都喝得的。
不一会儿春儿将酒买了回来,一起来的还有连翘特意吩咐的琉璃酒杯。连翘满满地给明月奴斟了一大杯酒:“我听人说,好故事得用酒来催发,如今我有美酒,不知明夫人是否有好故事?”
惠泉酒这种黄酒,是明月奴年轻的时候喝的最多的。度数低,口感绵软,最适合女子,后来日子渐渐跌落下来,也就喝不上惠泉酒了,只得一些劣酒。如今再见惠泉酒,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伸出手去端住酒杯,屏住一口气慢慢饮尽,二十年不变的滋味让她想起了当年。那个时候他们通宵达旦地取乐,她走到哪里见到的都是男人的追捧,女人的嫉妒然而即便是她最好的时候,心中也充满了生活的心酸。
“这其实不过是个老生常谈的故事”
确实是老生常谈,明月奴说了很多,而她的命运和许多沦落风尘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两样——老套的开头,那一年家乡遭了灾,她被爹娘卖给京城来的人牙子,她自小生的清秀伶俐,比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加起来都能卖的多!
老套的中间,来到京城之后有京城声色场所的几个老鸨来选孩子,她被一眼挑中了,然后身不由己地决定了命运。
此后经年,很多很多的事情也只能说是早就被决定好了的。
然后是出道、受追捧、名妓、寥落,就连最后的结局也是那样俗气。门前冷落鞍马稀,许多风尘女子的结局都是这个,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从连翘的角度来说,这个故事也确实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即使这里面真的浸透了一个女子一生的泪水与心酸。
说完这个故事,两瓶惠泉酒已经去了一瓶,一滴清泪从脸颊上淌落,明月奴指着酒瓶道:“如今再比不得从前了,我小时候就喝这种酒,有好的下酒菜,一个人一个晌后能喝一坛子呢!”
就相当于后世喝低度果酒了。
连翘一只手支着下巴,鼻尖全是清茶香味,笑道:“我的酒量还要好些,和黄酒、果子酒没有数,和烧酒两斤也不打紧实际上到如今,我喝酒还没有醉过。”
“那倒是极好的!连小姐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这样的女子当年我也曾见过几个,心中只有羡慕的。”明月奴大笑!
明月奴的故事在脑中反复回转,仿佛是福至心灵,连翘确实想到了一个好的故事题材。定了定神,问道:“明夫人儿时应该经过不少教导罢?我听说名妓也不是好做的,琴棋书画不必说,歌舞之类也得来得。总之是别的女子会的她们得会,别的女子不会的她们也得会!”
明月奴没有料到连翘不追问她名妓生涯中的风流韵事,反而追问起这个来了——虽然连翘一开始已经说过了,于她而言她根本不打算写个才子佳人的故事,但真的感受到这个,还是会觉得惊讶的。
“那种事儿当然是有的,一开始买来的孩子就会被妈妈分为三六九等。最下一等的只教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将来她们也没有升起来的可能,只会被派遣去接最粗陋的客人。上一等的则教读书识字,赌博游戏等等,与客人玩耍都用的上她们只有最上等的才会有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地教,我当初其实也没有够上这一等——我不过是一个贫家小女,生的算是出色的,但是相比一些本就能读书绘画的小女孩,那又差得远了,到最后只是专精了跳舞而已。”
连翘听明月奴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又约定了明日接着说,这才两人分手离开。
回家路上春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小姐您真的打算写一篇关于倡优的么?”
春儿不了解业,但是从她的本能来说,总觉得连翘一个女子写这类题材有些不妥。
连翘本来沉迷于对的构想当中,听到春儿这样说,回过神来。轻笑着连连摇头:“不,并不是那样的,我只是要写关于一个女子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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