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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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镜熙捂着胸口断然道。青竹过来扶她顺背，她才发现自己失明看不到了。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丝毫亮光。

小太监迟疑着，“可王爷他……”

“哀家说了不见！”镜熙忽然拔高了声音嗓音尖利，脑袋嗡嗡作响忍不住咳了几声，床被瞬间出现点点血痕。

她看不见却感受得到满口的腥气，依然浑不在意地用手背随意擦拭嘴角。

寂王此人甚是歹毒。

手刃先皇而面不改色，犹能说出“皇上急症驾崩”这样的字句。偏偏宫内宫外的内侍百官都高呼应和，居然没有一人出声质疑先皇死因。

一想到此人的通天手段，她就忍不住害怕。却碍于身份，只敢独处的时候瑟瑟发抖，平时还要穿着宫装硬撑端庄。

是啊，她才二十六岁。却得撑起家国天下，顶住那人时时投过来的目光，偶尔见到儿子，也只能在皇儿的期盼目光中，轻声抚慰：“乖，你是皇上，就得什么都吃一点，不能只吃自己喜欢的，知道吗？你是皇上，必须早起晚睡，不许偷懒。奏折看不懂？让摄政王读给你听。”

这是她想要的？

镜熙长叹一声，跌回床上仰躺着，眼角湿润却不能让泪水滑出。

先帝一直对她存有猜忌。

先帝生性残暴且矮小貌丑，对极致美艳的她，觊觎而又提防。后宫三千佳丽毫无所出，偏她入宫五六年后有了身孕。自此先皇总觉得她定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即使在她的宫中留宿，也不忘临走前讥笑嘲讽几句，借了挖苦的言辞来贬斥践踏她的自尊。

她无所谓。

本就是被强行召进宫中做皇后的，不过为了保全家人而已，她不在乎。

所有人都在祝福她，唯有当时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恶毒眼神刮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桀桀怪笑。她本看不懂那个眼神，直到他要杀了她刚出生的孩子……

没过几个时辰她就成了太后。

目光空洞地遥对着勤政殿的方向，镜熙轻轻叹息着，若她真嫁与那温文尔雅的少年郎，是不是这辈子就能过得不一样了？

那少年她只年幼时见过一次，隐约记得他清隽雅致，面容如何没印象了。听闻两家大人玩笑说，等她长大后结为儿女亲家。

若真嫁给他，无论他往后能不能考取功名，能不能做官，最起码他性子柔和，夫妻俩可以举案齐眉平静过完一生。也好过于在这深宫中受尽蹉跎。

不对，那样就没有皇儿了！如何使得？她突然激动起来，却油尽灯枯迅速凋零。

濒死之际，她忽然想起来了那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一晚。那晚夜雨骤急，身边的人急切而又温存，似是梦境记不真切。它仅是她脑海中快速浮过的沧海一粟。许许多多别的记忆纷至沓来，最终停于皇儿面庞上。

带着对儿子的无尽愧疚，镜熙缓缓闭上了双眼。

隐约感受到有力的大手紧紧握着她，泣不成声，大颗泪珠落在她的脸颊和颈畔，烫着她的微凉肌肤。

“你始终不肯正眼看我。”他说。

而她已经神思涣散，根本听不到这句话了。

兴元五年，太后崩逝，举国守丧三月。

民间都传颂着她的事迹。

十五岁入宫，在宫中半数岁月无子无女独享帝宠，半数岁月垂帘听政尊享太后盛名。死后风光大葬，满朝文武为之痛哭，小皇帝披麻戴孝亲自扶灵，摄政王于凤鸣楼悲戚恸读讣文，无论生前死后都享受着无上的尊荣。

实为全天下女子最为艳羡之人。

皑皑白雪过后，便是接连数日极寒的天。

太后出殡那日飞翎卫在寂王授意下忽而发难，活捉首辅何渊。对其严加审问，终判斩立决，近乎被诛十族。除去九族全灭外，大多门生也被押进大牢不日将斩。

宫中陆续抬出许多裹着草席的尸身，其中甚至有凤梧宫伺候的。

待到罪诏贴在六扇门外昭告天下，才知何渊意图谋反且勾结内廷，被寂王殿下识破并予以处决。

朝中五品以上的文臣霎时间空了十之二三。

一时间京中人人自危，半城是白，半城是红。

桐花胡同有两户人家。

那占据了半条街的高门大户，便是明安伯府。银装素裹，树梢花枝满是落雪，映着国丧期挂着的白灯笼，整个府邸透着清冷寒意。

垂花门内，伯府世子姜宏志正带着一位花甲老者匆匆而行。他须发皆□□神矍铄，一路询问着病人情况。姜宏志帮他提着药箱走在近侧，态度诚恳地低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