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红白喜事（四）(1/1)

首发：~第52章 红白喜事（四）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不过是时间问题，但在某些因素的加持下时间被施了魔法疯狂增进。zhaikangpei

再怎么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狐狸尾巴，顺藤摸瓜出的线索纵使微小但足以致命，按照霍成殇交给刘宴的包袱，以及霍成胤霍成司两位皇子的推波助澜，最重要的是腐败的周府终于让他们挖掘到了如同蜘蛛网一般的一缕蛛丝。

这种蜘蛛网很致命，只要扯住其中一缕，一拉，顷刻间整张网支零破碎。

周府之所以被灭，是因为弃城，但谁也没有料到百城竟然还有人存活，虽然那人因为面对了屠杀导致疯疯癫癫，但在清醒时就会作画，有张图恰好画到了一个人与周府老爷子洽谈，而那人披着斗篷看不清楚样子，但腰间系的令牌上的“陈”字格外清晰，百城作为傀朝较为重要的边塞要地，被他国占领，事态自然重大。

很快皇帝就将陈飞宣召入宫，他们谈了如何不得而知，只知道最后不慌而散，而霍凝到最后被气到连连喝了三日的静心汤才平复怒火，甚至因为怒火直接收缴了陈飞在朝野上的一般权利，不再让他参与朝政何谈，甚至就连宠溺几分的陈贵妃也被连带，冷落多日。

但事情并未告一段落，卧病在床多日的皇后娘娘于清晨病逝。

那一天下了很大雨，而且一下就是七天，好像就连上天都在为这温柔的女子而落泪。

裴淮仁接过侍从递来的雨伞，走在皇宫中，雨点敲打着伞面，噼里啪啦很是烦躁，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需要几个时辰才能走到的长明殿，在有意的提速之后在一个时辰内感到。

硕大的长明殿此时寂寥无声，在藏蓝色的衬托下原本明亮的红墙也变得暗沉下来，雨水冲刷着一切，从白砖上划过，低落到地面上。

比起庄重暗淡的宫殿，跪在地上的身影显得是多么的渺小与无力，雨水笔指的打在身上，形成小小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都说三千尺下的浪能够砸昏人，但比三千尺还要高的雨水落下来时为什么一点痛都感觉不到呢。

霍成殇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目视着前方的宫殿，雨水一刻不停的从身上滚落，早已被浸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体上，他觉得很冷，但他不想挪开，也同样没有进去的勇气。

说来可笑，面对敌军的箭雨流星他都没有退步，如今不过几步的宫殿却让他失了全身的力气，只能跪在地上目送着里面的人吐出最后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霍成殇不清楚，母后知不知道他在长明殿，只不过是没进去，不知道在闭眼前她在想些什么，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需要嘱托的事情……他全都不知道，或许在他决定不进去那刻，就失去了知晓一切的机会。

他想要自嘲的笑一笑，却是连嘴角都没能勾起，他怎么就忘了呢，他早就不会笑了，一个不会笑的人跟一个冰冷的木偶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母后也不想看见他吧，自虐得他在雨中想着所有，那些好的被他当做是幻想，那些坏的被他当做是现实。

真真假假，不过是取决个人对其的看法，自己说是假是真，纵使别人使出浑身解数也别想掰正回来。

雨伞落在地面渐起一片水花，大雨顷刻间浸湿了衣裳，散落的发丝上被雨打成一绺一绺的，布满了冰凉的雨水。

裴淮仁没有走上前，也没有向后退，她就静静站在长明殿的门口柱石后，纵使雨水一刻不停的划过脸庞，让她看不清楚跪在雨中的身影，但风吹起雨水，能够让她感受到眼前人的孤寂与悲伤。

这种时候她不适合走上前，需要让他自己捋清楚糟糕的情绪。

伞被风吹走，摇摇晃晃在地上打滑，她看着伞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扔掉伞在雨夜里淋着雨。

她也不是没有淋雨过，往日征战不少时是遇到恶略的天气，这种雨天是最为常见的，但她仍然用手里的刀划破雨幕，摘取敌首的人头。

每一次都是有意义的淋雨，唯有这次，说不清道不明。

说起来，齐戎曾说过父母死的那天边城也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但雨并没有浇灭燃烧的烈焰，但它却是保下了自己，因而母亲的拼死抵抗，被雨幕遮挡住的视线，才能让她险象环生。

虽然是凑巧，但也成为了她活下去的一种因素之一。

说起来她该感谢雨才是，但在这种环境下裴淮仁笑不出来。

风能吹走雨水，也能传递信息，它在告诉我眼前人无言的悲伤。

“悲伤”在裴淮仁的人生里好像从来都不是能出现在存在，有仇当场就报，看不惯就是看不惯，敢对她出言不逊，用手指指她的不是成为她的刀下亡魂，就是被她利用致死，这种足够以心麻木的悲伤她确实是未曾有过，即使有那也多早以前的事情了。

裴淮仁会让人悲伤，但她不懂悲伤何意，会骂她，还是会咒，会打她，亦或是哭着做着一切，她真的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见过人哭，知道人会悲伤，但唯有这次她给出了回应。

到地的声音将裴淮仁从回忆里拉了回来，那跪在长明殿的少年终于是承受不住晕倒在地，站着时很高大的少年此刻蜷缩在地上，雨水划过他苍白的脸颊，铁青着嘴唇，禁闭的双眼，是那样的脆弱，原来不止女人会这样，男人也会像女子一样在经历某个事件后变得脆弱不堪，摇摇欲坠。

裴淮仁蹲下身，一手揽过肩，一手越过膝盖，膝盖一直，手臂用力，就将霍成殇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

感受到身体的悬空，他下意识不安起来，即使是昏迷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起，直到熟悉的气息传到鼻子里，他才安静下来，尚留有的一丝意识在确认来人之后彻底消散，整个人彻底在裴淮仁的怀里陷入了昏迷。

同时长明殿的大门被打开，隔着雨幕裴淮仁与傀朝的皇帝相互对视，两道阶梯，一高，一低，按理来说高看俯首威严立，但年轻的帝王像是提前进入了迟暮之年，发鬓间多出几条白丝来，颓废了不少。

如此一看，地下的少女高大威猛，能够刺穿层层雨幕的双眼锋利到直逼人心，气势上的强大一目了然，属实是看清楚了结果，裴淮仁抱着霍成殇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霍凝看着俩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