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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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

“呜……不要……”隐隐约约还传来一阵女人的呜咽，掺杂着不均匀的喘息声。

江琼扶墙微起，迈步想向声源处走。

许是坐的时间太长，眼前突然一黑，踉跄几步，便要倒地，她猛地扶住墙。

“呵，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呢？”男人又低又轻地呵笑一声，嗓音清润。

江琼靠在墙上，甩了甩头，脑子变得清醒。

在封闭的空间里，两人还没开灯，是调情？还是……

她控制着不发出声音，放慢脚步，朝着声源处走去。

穿过杂物堆，依稀看到一处光。

在黑暗中略显明亮的的光照在一个衣衫不整、跌落在地的女人身上。

江琼微眯眼，女人身前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男人侧影融入疏浅的光线，轮廓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有点模糊。

女人正对着江琼，身着一身黑色吊带长裙，鲜艳的大红色口红已经被擦乱，几乎整张脸都带着红色痕迹，头发凌乱，身材瘦削，黑长裙的一侧吊带也落至肩膀。

女人双手被男人用一只手擒住，扯在头顶，男人的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开着闪光灯对着女人。

什么情况？

江琼探着脖子往前看，瞧见男人手机上映着女人身影。

他在录视频？

“不要，不要。”女人话里杂着哭腔，双手挥舞着，试图挡住镜头。

她不停地往身后的黑暗处躲，却被男人一只手擒住，无法反抗。

两人间发生了什么？是发生在公司的职场骚扰？还是单方面的强迫？抑或是男女间的情趣？

江琼看着女人的模样，能肯定最后一个猜想的可能性不大。

她脸色一沉，整理思绪。

只几秒，她便飞快地拿出手机朝他俩拍了几张照，朝两人方向快步走去。

“放手。”江琼厉声。

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在两人中间，一把挡住男人正在拍摄的手机。

男人来不及防备，撒开抓着女人的手，女人也瞬间安静下来，抓住江琼衣角，躲在她身后。

她将女人护在自己身后，举起手机，在男人面前晃了一下，警告：“我已经报警了。”

男人顿住，在黑暗中，江琼能感受到前方的男人正在打量着陌生的她。

她怕男人不信，没有犹豫，立马打开手机免提，电话里传出：“您好，这里是海市派出所，请讲。”

江琼没有言语，而是将手机塞到身后女人的怀里。

她并没有打算真的把这件事闹大，报警只是阻止男人做出下一步动作。

这里是公司，那么这两人极大可能是星宇传媒的人，还有可能是公众人物，不能传出负面影响，不能影响陆誉。

“我刚才已经拍了照片，不想闹大的话，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江琼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商量。

江琼站在窗旁，窗外高楼大厦，灯红酒绿透过窗口洒到江琼脸上。

男人身影则掩在黑暗之中，昏暗灯光只勾勒出男人大概的身体轮廓，能看出他有健身，肩膀和手臂肌肉线条隐约突起，看不清脸。

江琼也不是很在意他的模样，只密切关注他的动作，不见动静，江琼却能感受到男人正幽幽地盯着她，给江琼某种压抑的阴冷感。

两人对立良久，男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那轻笑仿佛是由胸腔发出的一般，低醇却又清润。

“帮手？是计划好的吗？嗯？”

男人尾音拉长，没有收敛笑意，像早春的溪涧敲打心间，听起来别样的温柔，像是与情人低喃。

清冽的声线让江琼感到熟悉，其中倏然多的几分危险却让江琼感到十分陌生。

“林玲姐，你该想清楚后果。”男人语气轻缓，像是好心的提醒。

他明显不是在跟自己对话，而是和身后的女人。

江琼一时晃神，林玲？好熟悉的名字。

江琼来不及想那么多，先用手挡住那个名叫林玲的女人，带着她往后撤了一步。

眼前男人看到江琼此番动作，没有言语，而是学着江琼后撤一步。

男人接着摊开手，耸了一下肩，他虽默不作声，但江琼能想象到他现在一定还挂着那令人心烦的笑。

仿佛在他眼里，她就是只没有爪子的野猫，反抗对于他来说只算是挠痒，引他发笑。

她隐下烦躁，扭头朝身后女人轻声安慰道：“你别怕，我们手里

有他的把柄。”

被护在身后的女人却好似突然回过神来，突然一把推开江琼。

江琼措不及防，撞到男人胸前。

鼻尖传来一股干净又带点轻微苦涩的木质香，像冬日里冷空气的味道。

身后传来高跟鞋杂乱无章的哒哒声，接着是物体落地的声音。

江琼发现自己正在男人怀中，打了个激灵，急忙退开，头顶传来男人的一声轻嗤，江琼不理。

转身，再抬眼时，那个女人正拉起滑落肩头的吊带，踉踉跄跄地向门的方向跑去，江琼愣住。

开门声响起，门外光线瞬间照进昏暗的房间，顺着光线，江琼看到自己的手机已经被扔在地上。

伴随着渐远的凌乱脚步声，和晃动的咿呀门声，江琼意识到什么，她不再追，而是向前走了几步，捡起手机。

刚才拨通的报警电话早已被女人挂断，她打开手机相册，拍下的证据果然已经被彻底销毁。

江琼手中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江琼低头看，是110重拨以确定情况。

她看着孤零零的门和已被删光的证据，无奈向电话那头的警察解释是不小心摁到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江琼挂断电话，整个房间恢复宁静。

不远处门外照进光线，淡淡的洒在江琼脸上，她微皱眉头，正在沉思。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地位？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让那个名叫林玲的女人放弃手中掌握的把柄。

身后又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仿佛隔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传了过来，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细微雪松冷香，恍惚而迷离。

“林玲，她没用了。”

江琼听到身后的人声，转身，发现男人不知何时打起了电话。

“把档案a发给警方。”他匿于黑暗，嗓音清冷。

“送她进牢。”

男人带着笑意，语气平和得像能够操控他人人生的、没有感情的神。

江琼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时间好似在“送她进牢”这四个字静止了几秒。

什么情况？怎么就突然进牢了？

那么夸张？他来真的还是假的？

她吞咽了下，往后退了两步，开始思考着如果男人动手，以自己的实力能否做到自保。

男人注意到江琼动作，又轻笑一声，令人不寒而栗。

现如今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他的笑声，味道，还是说过的话，都让江琼觉得眼前的男人毛骨悚然。

怪不得那个名叫林玲的女人刚刚那么害怕他。

等等，林……林玲？

江琼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那么熟悉了。

那个带了陆誉十年，带着陆誉从默默无闻到爆火的前经纪人也叫林玲。

江琼眼里闪过异色，脑海重现眼前男人说话时清冽的嗓音，温润的语气，还有那股好闻的木质香。

一个不可能的猜想闪过脑海，让江琼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她脑子变得混乱，怔怔地看向掩于黑暗中的男人。

男人挂断电话，静谧几秒，江琼感受到他那道淡淡的目光正看向自己。

男人并无言语，许是觉得这场闹剧结束了，渐渐从黑暗中走出，错身便要离开。

一息而过，男人走过江琼身旁，像是掠过一股自带疏离感的风，带走了那股淡淡的清苦雪松香。

江琼急忙转身。

脱口：“陆誉。”

男人听到江琼唤他，竟停住脚步。

两人离得很近，他背影挺立，更显修长。

他缓缓低下头，没有否认，背影莫名添了几分阴沉。

男人转身，窗外灯红酒绿的城市灯光洒在他脸上。

只一眼，江琼便呆了。

窗外光线与室内昏暗交融，男人五官轮廓显得有些虚幻，像是上天雕刻的艺术品。

他面容如玉，鼻子高挺，纤薄而红润的嘴唇不带感情地抿着，剑眉之下的桃花眼清冷漠然。

是他，是陆誉，江琼傻傻地眨巴着眼睛。

陆誉居高临下，借着月光将眼前女人痴迷的神色尽收眼底。

打量了半响，他勾起低哑暧昧的浅笑，眸光一掠，抬手示意，银色auders piuet腕表的一角在昏暗灯光下低调地反着光。

江琼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紧紧地拉着他，带着暧昧气息。

他动了动手腕，腕表冰凉，贴在江琼掌心

，手背微突的青筋擦过江琼手指关节，带着温度。

江琼慌了神，急忙松手。

只见陆誉轻擦着她抓过的地方，似在拍去沾染的灰尘脏物，轻缓的动作在江琼眼里被无限放大，她下意识捂上左手。

脏吗？

他，也觉得我脏吗……

江琼回神，意识到自己又多心又开始内耗了。

陆誉的眼神很明显地告诉她，他根本没认出她是十一年前福利院里的那个怪女孩。

或许，他早就忘了她。

良久，他似是觉得不满意，抬手，无声地将腕表解开。

啪哒，是腕表落地的声音。

她后退一步，垂头，看向地上的腕表，昏暗的灯光看不清腕表是否碎了。

碎了，好像碎了，碎的是她那狼狈不堪却强撑的自尊心。

“怎么了？”

陆誉先开口，语气温柔得可怕。

“还有什么招没出呢？”

江琼嘴唇微微上下开合，却说不出话。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起福利院里笑容和煦的少年，想起刚来公司时见到的温柔谦卑的他，想起黄导说的话，想起刚刚被侮辱的林玲，想起勾唇浅笑却满是淡漠的他。

眼前依旧挂着笑的男人与记忆中的温柔少年不断交错重合。

是他却也不是他。

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他让她分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她咬唇，垂下头，不想面对。

“说话。”忽然，江琼整张脸被外力猛地抬了起来。

男人语气轻缓，动作却不见轻柔。

江琼的脸巴掌般大，陆誉修长的手足以捏住她的下半张脸，她被迫直视陆誉，杏眸像迷了路的孩子般朦胧，湿漉漉地望着他。

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噎在了喉咙，说不出口。

她想问为什么利用私权换了她的角色。

想问为什么对十年来为他呕心沥血的林玲那么无情。

想问真正的他是否如她如今所见……

想问，他十一年前是不是骗了她。

陆誉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护着林玲的大义凛然的神情已撤下，而是换成满脸令人怜惜的娇弱姿态，与那些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如出一辙。

她和林玲一个样。

“实在恶心。”陆誉缓缓开口。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能让我多看一眼呢？这张脸？”

陆誉摆动着江琼的脸，上下打量，眼神微眯，满是散漫，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令人反胃的，骚样。”

男人用最温柔平静的语气缓缓道出，像在阐述事实。

字字如坠玉。

江琼怔怔地凝视着他，不敢相信这种下流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陆誉垂下眼帘，上下扫视江琼。

“或者，你这宽松严实的衣服之下，藏着让人眼前一亮的风光？”

每说一句，就如同一桶冷水泼在江琼身上。

江琼身心渐渐麻木，她闭上眼睛，长睫毛不停颤动。

“哪句话伤到你了？告诉我。”只听得见男人又在轻笑。

“我再说一遍。”话里满是优雅的讥刺。

女人睁眼，眼眶似乎已经泛红，双眸在阴暗光线下盈盈若秋水，似乎下一秒就会有温热的泪落在他掌心。

光线朦胧，叫陆誉看得不真切。

他眼里闪过烦躁，垂下眼眸，控制着外露的情绪。

几秒，他松开捏着女人脸的手，几缕发丝划过他掌心，令人发痒。

“自作聪明不是件好事。”

“转告林玲。”

他瞥了眼江琼，语气冷淡：“你也记着。”

接着他没有犹豫，转身便走。

江琼神色将近麻木，只在原地僵立。

那抹身影隐隐消失。

江琼眼底的光似乎也渐渐消散了。

耳边还隐隐听到男人离开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小。

原来之前温文尔雅的他，都是装出来的吗？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吗？

原来，他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作秀啊。

自己这么多年错付的真心，在名利场里无用的坚持，舍弃梦想的追逐，真是可笑啊。

自己

这么多年，就像场笑话。

原来，自己一直都被骗了。

原来，她又被抛弃了。

真傻。

江琼起步虚浮，机械般拿起帆布包，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步伐越来越快，脚步越来越重，直到看到男人身影。

江琼身形一顿，像是泄愤般，大力一挥，将手中的包甩了过去。

稳稳地，砸中了陆誉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