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矛盾初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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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组长叫魏学东,忙完后终于有空搭理闻嘉嘉了。p> “你是隔壁新来的？”p> 他接过闻嘉嘉手里的纸张低头认真看，从兜里掏出烟来，只先咬着没有点燃。p> 闻嘉嘉：“是的魏组长,我是昨天刚入职的员工。是这样的，咱们小组有两种药物的产量没有达到预期,薛主任让我来问问是咋回事。”p> 魏学东没给反应,自顾自看着。p> 好一会儿，他嗯两声点点头：“隔壁办公室总算招个像样点的来了。”p> 整理的还算不错，天知道那个乔什么的整理时给他们惹了多大的麻烦。p> 按理来说,这数据本来就该办公室记录,但那时候办公室只有李海军在，这人做事丢三落四的也就罢了,记东西也记得不清楚，连药品的名字都能写错了。p> 但李海军是采购部副部的侄儿,你六车间总得给人家个面子。p> 在他的抗议之下，隔壁终于又分配个正经的中专生来了。p> 可谁又能想到乔贺搞文字是把好手，在除了文字外的所有事上就是白痴。p> 来了半个月,得罪半车间的工人。p> 搞得薛主任给他收拾完烂摊子后就给他安排其他活儿了,结果人家干的还挺好。p> 特别是车间安全这一块,让这个较真的人来搞简直太对口了。p> 再然后是沙月,工厂子弟,从小在家属院里长大，他们这些工厂老人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水平。她老娘挺厉害的,但她随了爹,读书时三天两头被喊家长,你指望她做事,还不如指望她别惹事。p> 总之,第六车间办公室从前就是一群的虾兵蟹将，没想到这回招了个还算能做事的来。p> 闻嘉嘉不知道魏学东短短时间心里想了这么多，见他久久没回，不得已又把问题问了一遍。p> “都是原材料不够耽误了，再加上冲锅造成了管路堵塞，刚刚就在准备拆呢，能生产出这些都算不错的了，这个月的量只会更少。”魏学东皱眉道，把纸张还给闻嘉嘉，又说，“哎你就这么跟薛主任说吧，还有，你这份数据帮我重新抄一份，然后这个月的我给你，你可以开始整理了。”p> “……”p> 闻嘉嘉：“好的。”p> 她有心想问，她上司不是薛主任吗？p> 但直觉让她闭嘴，转身回办公室。p> 她坐下后就开始抄，表情淡定，办公室里其他三人看不出闻嘉嘉到底有没被批评。p> 老魏那人可会挑刺了，车间里好多人都说他上辈子就是被鱼刺卡死的，这辈子才这么会挑刺。你字写太难看他都得骂呢。p> 闻嘉嘉没说话，花了几分钟就抄完了，两份都拿出去，被魏组长拿过，沾了烟味儿的原份数据给他，刚抄的被她带去薛主任办公室。p> “主任，这是整理好的四月份数据。”闻嘉嘉把文件和最终数据一起放在薛主任桌上。p> 薛主任接过，点点头：“魏组长怎么说？”p> 闻嘉嘉：“魏组长说了两个原因，主要原因是原材料减少，第二个原因是冲锅导致管路堵塞。哦，他还让我着手整理五月份的数据。”p> 薛主任皱眉，看着纸张，好半天没说话。p> “管路堵塞？现在修好没？”她又问。p> 闻嘉嘉哪里知道修没修好，脑袋飞速运转立马道：“我刚刚去的时候魏主任说在拆了，但是具体如何我不清楚。”p> “那就是没修好。”薛主任说。p> 她手指轻敲桌子，发出扣扣扣的声音。p> 闻嘉嘉没说话，等着薛主任吩咐。p> 薛主任道：“那你继续整理这个月的吧。等下午……下午你有空吗？”p> 闻嘉嘉：“有的。”p> “写字快吗？”p> 闻嘉嘉：“还行。”p> 其实水平就一般，要是问她打字快不快，她一定回“很快”。p> “那你下午三点钟同我一起去开会。”薛主任挥挥手，“去忙吧，数据找老魏要。”p> 闻嘉嘉点点头：“好的主任。”p> 出了薛主任办公室，她又直奔车间找魏组长取数据，然后马不停蹄开始整理。p> 办公室三人见她来去匆匆，回来时又凝眉不语，搞得其他人的心也起起落落。p> 怎么说呢？他们怕闻嘉嘉不会做事，又怕她太会做事。p> 要是她太能干，岂不是显得他们太不能干了？所以气氛再度诡异，大家都默不作声。p> 闻嘉嘉也没空管那么多了。p> 她真挺忙的，五月份的数据显然更杂乱，十一点半时才整理到五月12号，她下午三点还得陪薛主任去开会呢。p> “嘉嘉，吃饭去吗？”沙月打破寂静。p> 闻嘉嘉把笔一扔，揉揉脖子：“吃。”p> 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饱饭才能更好的干活。p> 两人依旧是去的二号食堂。p> “你还吃白米饭呢？”沙月惊讶。p> “是啊……我这几日胃不好。”p> 今天闻嘉嘉依旧吃的白米饭，像她一周要吃五天白米饭的在这年代着实不多见。p> 像沙月，条件够好了吧，这两天她吃的都是糙米饭。p> 闻嘉嘉觉得自己还是得和别人靠近些，经常吃白米饭容易生出事端。p> 沙月：“胃不好啊，那你得多吃馒头面条才行。”p> 闻嘉嘉谢过她表示记下了。p> 打的啥菜？土豆丝和莴笋丝。p> 闻嘉嘉倒还好，沙月却嘀咕：“今天是一点肉都没有，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p> “哎沙月，咱们食堂晚上也有开吗？”闻嘉嘉好奇问。她昨天离开时，看到食堂上方冒着炊烟呢。p> 沙月点头：“当然有。咱们这里还有晚班工人的，而且有些人会加班，总是要吃饭的。”p> 她瞥了眼周围，偷偷说：“其实二号食堂里还有个小食堂，领导平时都来这里吃，晚上也不例外。国营饭店你昨天看到了吧？”p> 闻嘉嘉连忙露出好奇的神情：“看到了，咋啦？”p> “那里和小厨房，就是给领导备的。有的时候……有的人的意味深长。p> 她不细说，有的事可不能细说。p> 闻嘉嘉一开始还没听懂，把两种丝儿拌了拌。越拌手越慢，慢慢的，琢磨清里面的门道了。p> 如果上头来的领导是正直的，不喜欢歪门邪道的，就带人家去国营饭店吃。p> 国营饭店属于“大庭广众”，说是四菜一汤那就只有四菜一汤，而且没啥饭桌交易，就是正正经经的吃饭，人家领导也吃的放心。p> 在小食堂就不一样了，吃的可不是国营饭店的糖醋里脊红烧肉了，吃的那是港口刚打来的东星斑，是还活蹦乱跳的大闸蟹大龙虾，是得花一天一夜，用猪骨鸡骨牛骨各种骨头，吊的高汤做出来的佛跳墙。p> 药厂能扩大到这种规模，绝对不是在一根筋的领导的带领下能达到的。所以面对不同的人，需要有不同的场所请客吃饭。p> 看不惯，却也没办法。p> 午饭吃完的时候第二波人来了，第二波的菜也上了，这回的菜是有肉的，土豆丝里面还夹着少许的瘦肉丝。p> 沙月撇嘴：“车间工人可比咱们金贵。”p> 闻嘉嘉笑笑，心中却道，任何一个工厂，最金贵的就是一线车间工人和研究人员，坐办公室的还真比不上他们。p> 她今天不准备午休了，到了办公室后就继续忙着整理数据。p> 许是吃得饱，思维要更快些。p> 又是艳阳天，太阳灼热，惹得闻嘉嘉只能用本子放在窗户上遮挡。p> 也没法遮挡完全，凑合着把办公桌那块遮出块阴影来就行。p> 办公室中其他三人已经回去两个了，只沙月还留在这里。p> 据她所说，李海军靠着他叔分到间宿舍，乔贺是中专生，分配来的本就有宿舍。p> 只有她，虽然家在厂里，但家中人多，她宁愿在办公室待着也不愿回家听哥嫂闲话。p> 闻嘉嘉得知沙月上面有三个哥哥后也大概猜到了她的处境。p> 还是那句话，这时候房子能有多大？沙家肯定拥挤，人一多，事儿也就多了。p> 而且沙月母亲把工作给了沙月，家里其他人同不同意不晓得，不痛快必定是有的。工作就那一个，不管给谁，其他人都觉得不公平。p> 再者便是即使沙月的工资交到家中公用，但她的工资和母亲的也没法比，这就又是一层矛盾。p> 闻嘉嘉就奇怪了：“我们厂里的宿舍很难申请吗？你家里人多，如果要申请一个宿舍的话厂里应该能理解吧。”p> 沙月嘴角轻扯：“我哥嫂不让呢。因为我要是住宿舍，钱还怎么给家里啊。”p> “你每月定额给不就行了？住宿舍又不需要交宿舍费。”p> “他们是想全要！我现在每月能在自己手里留两块零用都算好的了。”沙月瘪嘴，之前没工作时她每月也能从她妈拿两三元当做零花钱，现在自己工作反而更少了。p> 闻嘉嘉面露疑惑：“你哥哥嫂嫂们都有工作吗？”p> 沙月撑着脸：“有啊，我大哥在第一车间，我二哥是厂里的电工，我三哥在我们街道废品收购站。我嫂嫂嘛，大嫂在纺织厂，但是她的工资得交给娘家一半，二嫂三嫂没工作。”p> 闻嘉嘉叹气，她想建议沙月还是争取住宿舍吧，否则家庭矛盾迟早会恶化，但又觉得交浅言深。p>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p> 沙月趴在桌上睡了过去，闻嘉嘉依然还在工作。p> 笔尖不停歇，在纸上沙沙作响。p> 阳光移位，她就起身动动窗户上的纸。写写动动，时间倒也过得很快。p> 午后两点，上班的钟声响起。p> 闻嘉嘉只剩最后两天的数据没有整理，她一鼓作气，憋着尿意把数据整理完。p> 终于——p> 闻嘉嘉“唰”地一声拉开抽屉，把一叠纸和本子都塞到抽屉中，关上后匆匆跑往厕所。p> “嘉嘉你去哪儿啊。”沙月才睡醒，脸上还带着两道红印子。p> “去厕所！”p> “我也去。”p> 她清醒了，跟着跑出去。p> 闻嘉嘉觉得怪怪的，她好像过了那个上厕所都要和小姐妹挽着手去的阶段。p> 沙月问：“你一中午没睡啊？”p> 闻嘉嘉点头，上完厕所后，在水龙头那儿捧起冰凉的清水泼在脸上，搓搓脸说：“对。不过还好，困倒是不怎么困，我晚上睡的早。”p> 沙月是真羡慕这种有进取心的人，“你早晚要成薛主任的第一助手的。”p> 闻嘉嘉两手甩甩，将水珠甩落：“不一定呢，我这才第二天。”她要是也这么觉得，薛主任必定瞧不上膨胀的自己。p> 三点即将到来，闻嘉嘉带着整理好的数据去找薛主任。p> 薛主任对她工作的速度还是很满意的，看的出来是位能托事儿的人。p> “你逛过我们药厂了吧？”薛主任难得有些和蔼可亲。p> 她离开办公室，或者说第六车间的范围时便没有那么严肃。p> 闻嘉嘉笑笑：“药厂太大了，只逛过我们东南边，其他地方还没去过。”p> 薛主任点点头：“以后有机会逛全。”p> 她带着闻嘉嘉来到一处红色小楼前，闻嘉嘉边走边看，猜测这里是高层领导们所在的地方。p> 只是她刚走进去就知道自己猜错了，红楼一层是图书室，二层是资料室档案室，而三层则是会议室。p> 会议室有三间，最大的那间和几十年后的大学阶梯大教室差不多。p> 而今天开会就是在大会议室。p> 此时，大会议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闻嘉嘉见到好几位穿着蓝色工服的员工，他们都坐在第一排。p> “那是研究员。”薛主任说道，“往后见到得客气些。”他们可是掐着自己车间生产命脉的。p> 闻嘉嘉点点头：“好的。”p> 几分钟后，会议很快开始，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闻嘉嘉粗粗一算，至少有150个。p> 她就坐在薛主任旁边，薛主任一旦点点桌子她就得开始记。p> 记也不是逐字逐句记，闻嘉嘉会把重点词汇记下。p> 但因为台上的人普通话着实不算好，闻嘉嘉在记录过程中颇为头疼。p> 她也总算明白薛主任为何不自己记了，讲话人带口音，薛主任又坐在偏后的位置，稍微耳背点儿都听不清的好嘛！p> 而薛主任快五十岁的年纪，听觉也确实比不上年轻时候，找人帮忙记录再正常不过。p> 这回讲话，讲的是下个月的工作。p> 有产量目标，有外销目标，顺便还催了一番研究进度，还让外语团队准备好……闻嘉嘉才晓得原来药厂的药也会出口国外。p> 最后强调一波安全，安全有工人安全和机器安全，这部分薛主任喊她重点记。p> “你要是没记清楚，乔贺他下个月的工作可就搞不定了。”薛主任无奈说。p> “……”p> 难怪老一辈的人总说工作有啥难的，嗯，他们年轻时的工作和当时卷生卷死的年轻人相比确实不算难。p> 反正现在至少五成工人过的都挺舒服的，而这个现象将会越来越严重。p> 特别是八十年代，下岗潮还没来，工资还在发，而工厂已经初显颓势却又不算困难时。p> 整场会议持续一个半小时，来回又花费半小时，等再回到办公室时已经五点了。

“嘉嘉你刚刚干啥去了？”沙月问。p> 李海军和乔贺也不禁竖起耳朵听。p> 闻嘉嘉把记录本放到背包里，想了想又将饭盒塞进去。抬头对沙月道：“和薛主任去红楼的那个大会议室开会。”p> 沙月懂了：“月底会议啊。”p> 闻嘉嘉好奇：“每个月都得开？”p> “是啊，我差点都忘了这事儿。哎，薛主任是不是喊你去做记录？”p> 闻嘉嘉惊讶：“你知道？”p> 沙月笑笑，悄悄指了指耳朵，闻嘉嘉没明白是什么意思。p> 可当她背着包带着伞出门时，沙月却偷偷跟了上道：“薛主任年轻时候参过军来着，她耳朵被炮炸伤过，听力没那么好。”她妈和薛主任有旧，所以才晓得这事儿。p> 闻嘉嘉脚步微顿，原来还有这层原因。p> 沙月说完就又离开，闻嘉嘉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往车棚去。p> 她把背包放在车篮上，拉开拉链，拿出里面的饭盒塞旁边。p> 在经过国营饭店时她停下，拿着饭盒走进去：“同志你好，要一份糖醋里脊。”p> 昨天经过时瞟了一眼，那味儿香的，晚上做梦时梦的都是它。p> “打包啊？”服务员问。p> 闻嘉嘉递过饭盒：“对，打包。”p> “钱票给我。”p> 闻嘉嘉很熟练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票。p> 也就是现在她也工作了，魏岱又升了职，否则她不能这么造。p> “边上坐着等。”服务员指指旁边的座位，带着饭盒进后厨。p> 很快，糖醋里脊做好，服务员把饭盒递给她：“打开瞧瞧。”p> 闻嘉嘉笑笑：“还是别了，我怕我忍不住当场吃。”p> 服务员：“哈哈，你可真逗。”p> 她觉得这人怪有意思的，昨天买八个大馒头，今天又打包一份糖醋里脊，指定是大户。p> 闻嘉嘉捧着烫手的饭盒离开，回车上立马塞到饭盒中。p> 紧接着又是一阵急蹬，愣是在夕阳还灿烂时回到家。p> 今天要稍稍迟些，到家时六点出头，闻春和闻萱已经回来了。p> 闻萱这狗鼻子在闻嘉嘉打开背包的那一刻就闻到了味儿，忙不迭跑上前期待问：“是糖醋排骨吗？”p> 闻嘉嘉把饭盒放桌上：“错，是糖醋里脊。罚你一会儿少吃一个。”p> 闻萱撅着嘴巴：“超纲了，这是我没吃过的食物。”p> 闻嘉嘉笑出声来，“你还知道超纲呢。”这么小小的一人儿，嘴里的话一套一套的。p> 她不再逗闻萱，赶着去蒸饭。p> 饭蒸下去，再去院子中摘些青菜。p> 院子里的青菜不多了，茄子和两种豆子都还没长成，她得寻个空闲时间去菜地摘。p> 饭蒸熟时，夕阳也已消失在天际。p> 初夏的黑夜总是说来就来，仿佛白天和黑夜之间的衔接时间被无限缩短。p> 糖醋里脊实在大份，三人只吃完一半，吃完的闻春用她的小手帕擦擦嘴巴：“剩下的明天吃好吗？”她觉得糖醋里脊比糖醋排骨好吃。p> “如果不坏就可以吃。”闻嘉嘉也挺为难，没有冰箱真不方便。p> 晚上得加班，好在有电灯。p> 闻嘉嘉需要将今天的谈话内容给整理好，否则薛主任是看不懂的。p> 窗帘未拉，抬头就能见到窗外夜色。p> 初夏来临，在泥土中生活了五年甚至十五年的知了终于迎来成熟，它们爬到树上脱壳羽化，奋力发出“知了知了”的求偶声。p> 因为这时候的知了还不算多，闻嘉嘉并不觉得有多烦躁，甚至觉着这夏夜因为知了的到来增添一丝趣味。p> 她还想着等魏岱回来了，就让他带着自己捉知了去。刚好家里有椒盐和辣椒面，油锅爆炒后加些椒盐和辣椒面的知了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p> 九点一到，灯光毫不犹豫地熄灭。p> 闻嘉嘉手中笔一顿，无奈将煤油灯点燃，她还差一些没整理完。p> 等再次停笔时已是九点半，闻嘉嘉困得直打哈欠了，躺床上后不到半分钟就沉沉睡去。p> 第二天早晨，闻嘉嘉掐着薛主任上班的点把会议内容交给她，她昨天说了得尽快。p> 薛主任此时真对闻嘉嘉改观了，前两天只觉得她是个能做事的，现在……或许自己对她的期望能够更高些。p> “嗯，不错。”薛主任点点头，脸上露出两分满意来，“关于安全这一部分交给乔贺吧，让他准备下个月的工作。”p> “好的，主任。”p> 闻嘉嘉领完任务就离开，回到办公室，把有关安全部分的会议内容放在乔贺桌上。p> 她颇感意外，今天自己竟然是头一个到办公室的人。p> 而此刻，乔贺还没到。p> “奇怪了。”她嘀咕。p> 她拿起今天的报纸开始看，也没多管。直到还差五分钟到八点时，乔贺才匆匆跑进办公室来。p> 乔贺瞥眼桌上的纸张，啥话也没说。p> 闻嘉嘉率先破冰：“乔同志，你桌上的是昨天有关安全的谈话内容。”p> 大约过三秒，才听他开口：“好的谢谢。”p> 闻嘉嘉有点意外，在他嘴里竟然还能听到“谢谢”两字呢。p> 第三个到办公室的是沙月。p> 沙月是掐点到的，而李海军直到八点五分才到。p> 现在出现个很尴尬的问题——办公室每天的新报纸只有三份，此刻在闻嘉嘉等人手里，李海军起先没发现，等他收拾完东西，到门口拿报纸时是空着手、黑着脸回来的。p> 沙月只轻斜一眼，没理他。p> 她是药厂子弟，父母是药厂老员工，在药厂创立之初立下汗马功劳的。或许薛主任会对他的副部叔叔有顾忌，但她不会。p> 乔贺呢，他瞧不上李海军，却也不敢如沙月一般情绪外露，只装作没看到。p> 毕竟觉得自己是第二个到的，没报纸关他屁事儿。p> 至于闻嘉嘉？p> 闻嘉嘉心里哼一声，前两天是不熟悉情况才小心翼翼，但现在……自己总不能一直当软蛋吧。p> 再说，她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可没有走后门，腰杆直着呢。p> 作者有话要说p> 好羡慕国企里的员工，特别是烟草电力。p> ——p> 感谢在2024-04-2813:02:08~2024-04-2912:5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15瓶；樱桃小梨子6瓶；啾啾5瓶；月夜、郄绿菱、雪落、eil1瓶；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魏组长叫魏学东,忙完后终于有空搭理闻嘉嘉了。p> “你是隔壁新来的？”p> 他接过闻嘉嘉手里的纸张低头认真看，从兜里掏出烟来，只先咬着没有点燃。p> 闻嘉嘉：“是的魏组长,我是昨天刚入职的员工。是这样的，咱们小组有两种药物的产量没有达到预期,薛主任让我来问问是咋回事。”p> 魏学东没给反应,自顾自看着。p> 好一会儿，他嗯两声点点头：“隔壁办公室总算招个像样点的来了。”p> 整理的还算不错，天知道那个乔什么的整理时给他们惹了多大的麻烦。p> 按理来说,这数据本来就该办公室记录,但那时候办公室只有李海军在，这人做事丢三落四的也就罢了,记东西也记得不清楚，连药品的名字都能写错了。p> 但李海军是采购部副部的侄儿,你六车间总得给人家个面子。p> 在他的抗议之下，隔壁终于又分配个正经的中专生来了。p> 可谁又能想到乔贺搞文字是把好手，在除了文字外的所有事上就是白痴。p> 来了半个月,得罪半车间的工人。p> 搞得薛主任给他收拾完烂摊子后就给他安排其他活儿了,结果人家干的还挺好。p> 特别是车间安全这一块,让这个较真的人来搞简直太对口了。p> 再然后是沙月,工厂子弟,从小在家属院里长大，他们这些工厂老人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水平。她老娘挺厉害的,但她随了爹,读书时三天两头被喊家长,你指望她做事,还不如指望她别惹事。p> 总之,第六车间办公室从前就是一群的虾兵蟹将，没想到这回招了个还算能做事的来。p> 闻嘉嘉不知道魏学东短短时间心里想了这么多，见他久久没回，不得已又把问题问了一遍。p> “都是原材料不够耽误了，再加上冲锅造成了管路堵塞，刚刚就在准备拆呢，能生产出这些都算不错的了，这个月的量只会更少。”魏学东皱眉道，把纸张还给闻嘉嘉，又说，“哎你就这么跟薛主任说吧，还有，你这份数据帮我重新抄一份，然后这个月的我给你，你可以开始整理了。”p> “……”p> 闻嘉嘉：“好的。”p> 她有心想问，她上司不是薛主任吗？p> 但直觉让她闭嘴，转身回办公室。p> 她坐下后就开始抄，表情淡定，办公室里其他三人看不出闻嘉嘉到底有没被批评。p> 老魏那人可会挑刺了，车间里好多人都说他上辈子就是被鱼刺卡死的，这辈子才这么会挑刺。你字写太难看他都得骂呢。p> 闻嘉嘉没说话，花了几分钟就抄完了，两份都拿出去，被魏组长拿过，沾了烟味儿的原份数据给他，刚抄的被她带去薛主任办公室。p> “主任，这是整理好的四月份数据。”闻嘉嘉把文件和最终数据一起放在薛主任桌上。p> 薛主任接过，点点头：“魏组长怎么说？”p> 闻嘉嘉：“魏组长说了两个原因，主要原因是原材料减少，第二个原因是冲锅导致管路堵塞。哦，他还让我着手整理五月份的数据。”p> 薛主任皱眉，看着纸张，好半天没说话。p> “管路堵塞？现在修好没？”她又问。p> 闻嘉嘉哪里知道修没修好，脑袋飞速运转立马道：“我刚刚去的时候魏主任说在拆了，但是具体如何我不清楚。”p> “那就是没修好。”薛主任说。p> 她手指轻敲桌子，发出扣扣扣的声音。p> 闻嘉嘉没说话，等着薛主任吩咐。p> 薛主任道：“那你继续整理这个月的吧。等下午……下午你有空吗？”p> 闻嘉嘉：“有的。”p> “写字快吗？”p> 闻嘉嘉：“还行。”p> 其实水平就一般，要是问她打字快不快，她一定回“很快”。p> “那你下午三点钟同我一起去开会。”薛主任挥挥手，“去忙吧，数据找老魏要。”p> 闻嘉嘉点点头：“好的主任。”p> 出了薛主任办公室，她又直奔车间找魏组长取数据，然后马不停蹄开始整理。p> 办公室三人见她来去匆匆，回来时又凝眉不语，搞得其他人的心也起起落落。p> 怎么说呢？他们怕闻嘉嘉不会做事，又怕她太会做事。p> 要是她太能干，岂不是显得他们太不能干了？所以气氛再度诡异，大家都默不作声。p> 闻嘉嘉也没空管那么多了。p> 她真挺忙的，五月份的数据显然更杂乱，十一点半时才整理到五月12号，她下午三点还得陪薛主任去开会呢。p> “嘉嘉，吃饭去吗？”沙月打破寂静。p> 闻嘉嘉把笔一扔，揉揉脖子：“吃。”p> 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饱饭才能更好的干活。p> 两人依旧是去的二号食堂。p> “你还吃白米饭呢？”沙月惊讶。p> “是啊……我这几日胃不好。”p> 今天闻嘉嘉依旧吃的白米饭，像她一周要吃五天白米饭的在这年代着实不多见。p> 像沙月，条件够好了吧，这两天她吃的都是糙米饭。p> 闻嘉嘉觉得自己还是得和别人靠近些，经常吃白米饭容易生出事端。p> 沙月：“胃不好啊，那你得多吃馒头面条才行。”p> 闻嘉嘉谢过她表示记下了。p> 打的啥菜？土豆丝和莴笋丝。p> 闻嘉嘉倒还好，沙月却嘀咕：“今天是一点肉都没有，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p> “哎沙月，咱们食堂晚上也有开吗？”闻嘉嘉好奇问。她昨天离开时，看到食堂上方冒着炊烟呢。p> 沙月点头：“当然有。咱们这里还有晚班工人的，而且有些人会加班，总是要吃饭的。”p> 她瞥了眼周围，偷偷说：“其实二号食堂里还有个小食堂，领导平时都来这里吃，晚上也不例外。国营饭店你昨天看到了吧？”p> 闻嘉嘉连忙露出好奇的神情：“看到了，咋啦？”p> “那里和小厨房，就是给领导备的。有的时候……有的人的意味深长。p> 她不细说，有的事可不能细说。p> 闻嘉嘉一开始还没听懂，把两种丝儿拌了拌。越拌手越慢，慢慢的，琢磨清里面的门道了。p> 如果上头来的领导是正直的，不喜欢歪门邪道的，就带人家去国营饭店吃。p> 国营饭店属于“大庭广众”，说是四菜一汤那就只有四菜一汤，而且没啥饭桌交易，就是正正经经的吃饭，人家领导也吃的放心。p> 在小食堂就不一样了，吃的可不是国营饭店的糖醋里脊红烧肉了，吃的那是港口刚打来的东星斑，是还活蹦乱跳的大闸蟹大龙虾，是得花一天一夜，用猪骨鸡骨牛骨各种骨头，吊的高汤做出来的佛跳墙。

药厂能扩大到这种规模，绝对不是在一根筋的领导的带领下能达到的。所以面对不同的人，需要有不同的场所请客吃饭。p> 看不惯，却也没办法。p> 午饭吃完的时候第二波人来了，第二波的菜也上了，这回的菜是有肉的，土豆丝里面还夹着少许的瘦肉丝。p> 沙月撇嘴：“车间工人可比咱们金贵。”p> 闻嘉嘉笑笑，心中却道，任何一个工厂，最金贵的就是一线车间工人和研究人员，坐办公室的还真比不上他们。p> 她今天不准备午休了，到了办公室后就继续忙着整理数据。p> 许是吃得饱，思维要更快些。p> 又是艳阳天，太阳灼热，惹得闻嘉嘉只能用本子放在窗户上遮挡。p> 也没法遮挡完全，凑合着把办公桌那块遮出块阴影来就行。p> 办公室中其他三人已经回去两个了，只沙月还留在这里。p> 据她所说，李海军靠着他叔分到间宿舍，乔贺是中专生，分配来的本就有宿舍。p> 只有她，虽然家在厂里，但家中人多，她宁愿在办公室待着也不愿回家听哥嫂闲话。p> 闻嘉嘉得知沙月上面有三个哥哥后也大概猜到了她的处境。p> 还是那句话，这时候房子能有多大？沙家肯定拥挤，人一多，事儿也就多了。p> 而且沙月母亲把工作给了沙月，家里其他人同不同意不晓得，不痛快必定是有的。工作就那一个，不管给谁，其他人都觉得不公平。p> 再者便是即使沙月的工资交到家中公用，但她的工资和母亲的也没法比，这就又是一层矛盾。p> 闻嘉嘉就奇怪了：“我们厂里的宿舍很难申请吗？你家里人多，如果要申请一个宿舍的话厂里应该能理解吧。”p> 沙月嘴角轻扯：“我哥嫂不让呢。因为我要是住宿舍，钱还怎么给家里啊。”p> “你每月定额给不就行了？住宿舍又不需要交宿舍费。”p> “他们是想全要！我现在每月能在自己手里留两块零用都算好的了。”沙月瘪嘴，之前没工作时她每月也能从她妈拿两三元当做零花钱，现在自己工作反而更少了。p> 闻嘉嘉面露疑惑：“你哥哥嫂嫂们都有工作吗？”p> 沙月撑着脸：“有啊，我大哥在第一车间，我二哥是厂里的电工，我三哥在我们街道废品收购站。我嫂嫂嘛，大嫂在纺织厂，但是她的工资得交给娘家一半，二嫂三嫂没工作。”p> 闻嘉嘉叹气，她想建议沙月还是争取住宿舍吧，否则家庭矛盾迟早会恶化，但又觉得交浅言深。p>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p> 沙月趴在桌上睡了过去，闻嘉嘉依然还在工作。p> 笔尖不停歇，在纸上沙沙作响。p> 阳光移位，她就起身动动窗户上的纸。写写动动，时间倒也过得很快。p> 午后两点，上班的钟声响起。p> 闻嘉嘉只剩最后两天的数据没有整理，她一鼓作气，憋着尿意把数据整理完。p> 终于——p> 闻嘉嘉“唰”地一声拉开抽屉，把一叠纸和本子都塞到抽屉中，关上后匆匆跑往厕所。p> “嘉嘉你去哪儿啊。”沙月才睡醒，脸上还带着两道红印子。p> “去厕所！”p> “我也去。”p> 她清醒了，跟着跑出去。p> 闻嘉嘉觉得怪怪的，她好像过了那个上厕所都要和小姐妹挽着手去的阶段。p> 沙月问：“你一中午没睡啊？”p> 闻嘉嘉点头，上完厕所后，在水龙头那儿捧起冰凉的清水泼在脸上，搓搓脸说：“对。不过还好，困倒是不怎么困，我晚上睡的早。”p> 沙月是真羡慕这种有进取心的人，“你早晚要成薛主任的第一助手的。”p> 闻嘉嘉两手甩甩，将水珠甩落：“不一定呢，我这才第二天。”她要是也这么觉得，薛主任必定瞧不上膨胀的自己。p> 三点即将到来，闻嘉嘉带着整理好的数据去找薛主任。p> 薛主任对她工作的速度还是很满意的，看的出来是位能托事儿的人。p> “你逛过我们药厂了吧？”薛主任难得有些和蔼可亲。p> 她离开办公室，或者说第六车间的范围时便没有那么严肃。p> 闻嘉嘉笑笑：“药厂太大了，只逛过我们东南边，其他地方还没去过。”p> 薛主任点点头：“以后有机会逛全。”p> 她带着闻嘉嘉来到一处红色小楼前，闻嘉嘉边走边看，猜测这里是高层领导们所在的地方。p> 只是她刚走进去就知道自己猜错了，红楼一层是图书室，二层是资料室档案室，而三层则是会议室。p> 会议室有三间，最大的那间和几十年后的大学阶梯大教室差不多。p> 而今天开会就是在大会议室。p> 此时，大会议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闻嘉嘉见到好几位穿着蓝色工服的员工，他们都坐在第一排。p> “那是研究员。”薛主任说道，“往后见到得客气些。”他们可是掐着自己车间生产命脉的。p> 闻嘉嘉点点头：“好的。”p> 几分钟后，会议很快开始，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闻嘉嘉粗粗一算，至少有150个。p> 她就坐在薛主任旁边，薛主任一旦点点桌子她就得开始记。p> 记也不是逐字逐句记，闻嘉嘉会把重点词汇记下。p> 但因为台上的人普通话着实不算好，闻嘉嘉在记录过程中颇为头疼。p> 她也总算明白薛主任为何不自己记了，讲话人带口音，薛主任又坐在偏后的位置，稍微耳背点儿都听不清的好嘛！p> 而薛主任快五十岁的年纪，听觉也确实比不上年轻时候，找人帮忙记录再正常不过。p> 这回讲话，讲的是下个月的工作。p> 有产量目标，有外销目标，顺便还催了一番研究进度，还让外语团队准备好……闻嘉嘉才晓得原来药厂的药也会出口国外。p> 最后强调一波安全，安全有工人安全和机器安全，这部分薛主任喊她重点记。p> “你要是没记清楚，乔贺他下个月的工作可就搞不定了。”薛主任无奈说。p> “……”p> 难怪老一辈的人总说工作有啥难的，嗯，他们年轻时的工作和当时卷生卷死的年轻人相比确实不算难。p> 反正现在至少五成工人过的都挺舒服的，而这个现象将会越来越严重。p> 特别是八十年代，下岗潮还没来，工资还在发，而工厂已经初显颓势却又不算困难时。p> 整场会议持续一个半小时，来回又花费半小时，等再回到办公室时已经五点了。p> “嘉嘉你刚刚干啥去了？”沙月问。p> 李海军和乔贺也不禁竖起耳朵听。p> 闻嘉嘉把记录本放到背包里，想了想又将饭盒塞进去。抬头对沙月道：“和薛主任去红楼的那个大会议室开会。”p> 沙月懂了：“月底会议啊。”p> 闻嘉嘉好奇：“每个月都得开？”p> “是啊，我差点都忘了这事儿。哎，薛主任是不是喊你去做记录？”p> 闻嘉嘉惊讶：“你知道？”p> 沙月笑笑，悄悄指了指耳朵，闻嘉嘉没明白是什么意思。p> 可当她背着包带着伞出门时，沙月却偷偷跟了上道：“薛主任年轻时候参过军来着，她耳朵被炮炸伤过，听力没那么好。”她妈和薛主任有旧，所以才晓得这事儿。p> 闻嘉嘉脚步微顿，原来还有这层原因。p> 沙月说完就又离开，闻嘉嘉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往车棚去。p> 她把背包放在车篮上，拉开拉链，拿出里面的饭盒塞旁边。p> 在经过国营饭店时她停下，拿着饭盒走进去：“同志你好，要一份糖醋里脊。”p> 昨天经过时瞟了一眼，那味儿香的，晚上做梦时梦的都是它。p> “打包啊？”服务员问。p> 闻嘉嘉递过饭盒：“对，打包。”p> “钱票给我。”p> 闻嘉嘉很熟练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票。p> 也就是现在她也工作了，魏岱又升了职，否则她不能这么造。p> “边上坐着等。”服务员指指旁边的座位，带着饭盒进后厨。p> 很快，糖醋里脊做好，服务员把饭盒递给她：“打开瞧瞧。”p> 闻嘉嘉笑笑：“还是别了，我怕我忍不住当场吃。”p> 服务员：“哈哈，你可真逗。”p> 她觉得这人怪有意思的，昨天买八个大馒头，今天又打包一份糖醋里脊，指定是大户。p> 闻嘉嘉捧着烫手的饭盒离开，回车上立马塞到饭盒中。p> 紧接着又是一阵急蹬，愣是在夕阳还灿烂时回到家。p> 今天要稍稍迟些，到家时六点出头，闻春和闻萱已经回来了。p> 闻萱这狗鼻子在闻嘉嘉打开背包的那一刻就闻到了味儿，忙不迭跑上前期待问：“是糖醋排骨吗？”p> 闻嘉嘉把饭盒放桌上：“错，是糖醋里脊。罚你一会儿少吃一个。”p> 闻萱撅着嘴巴：“超纲了，这是我没吃过的食物。”p> 闻嘉嘉笑出声来，“你还知道超纲呢。”这么小小的一人儿，嘴里的话一套一套的。p> 她不再逗闻萱，赶着去蒸饭。p> 饭蒸下去，再去院子中摘些青菜。p> 院子里的青菜不多了，茄子和两种豆子都还没长成，她得寻个空闲时间去菜地摘。p> 饭蒸熟时，夕阳也已消失在天际。p> 初夏的黑夜总是说来就来，仿佛白天和黑夜之间的衔接时间被无限缩短。p> 糖醋里脊实在大份，三人只吃完一半，吃完的闻春用她的小手帕擦擦嘴巴：“剩下的明天吃好吗？”她觉得糖醋里脊比糖醋排骨好吃。p> “如果不坏就可以吃。”闻嘉嘉也挺为难，没有冰箱真不方便。p> 晚上得加班，好在有电灯。p> 闻嘉嘉需要将今天的谈话内容给整理好，否则薛主任是看不懂的。p> 窗帘未拉，抬头就能见到窗外夜色。p> 初夏来临，在泥土中生活了五年甚至十五年的知了终于迎来成熟，它们爬到树上脱壳羽化，奋力发出“知了知了”的求偶声。p> 因为这时候的知了还不算多，闻嘉嘉并不觉得有多烦躁，甚至觉着这夏夜因为知了的到来增添一丝趣味。p> 她还想着等魏岱回来了，就让他带着自己捉知了去。刚好家里有椒盐和辣椒面，油锅爆炒后加些椒盐和辣椒面的知了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p> 九点一到，灯光毫不犹豫地熄灭。p> 闻嘉嘉手中笔一顿，无奈将煤油灯点燃，她还差一些没整理完。p> 等再次停笔时已是九点半，闻嘉嘉困得直打哈欠了，躺床上后不到半分钟就沉沉睡去。p> 第二天早晨，闻嘉嘉掐着薛主任上班的点把会议内容交给她，她昨天说了得尽快。p> 薛主任此时真对闻嘉嘉改观了，前两天只觉得她是个能做事的，现在……或许自己对她的期望能够更高些。p> “嗯，不错。”薛主任点点头，脸上露出两分满意来，“关于安全这一部分交给乔贺吧，让他准备下个月的工作。”p> “好的，主任。”p> 闻嘉嘉领完任务就离开，回到办公室，把有关安全部分的会议内容放在乔贺桌上。p> 她颇感意外，今天自己竟然是头一个到办公室的人。p> 而此刻，乔贺还没到。p> “奇怪了。”她嘀咕。p> 她拿起今天的报纸开始看，也没多管。直到还差五分钟到八点时，乔贺才匆匆跑进办公室来。p> 乔贺瞥眼桌上的纸张，啥话也没说。p> 闻嘉嘉率先破冰：“乔同志，你桌上的是昨天有关安全的谈话内容。”p> 大约过三秒，才听他开口：“好的谢谢。”p> 闻嘉嘉有点意外，在他嘴里竟然还能听到“谢谢”两字呢。p> 第三个到办公室的是沙月。p> 沙月是掐点到的，而李海军直到八点五分才到。p> 现在出现个很尴尬的问题——办公室每天的新报纸只有三份，此刻在闻嘉嘉等人手里，李海军起先没发现，等他收拾完东西，到门口拿报纸时是空着手、黑着脸回来的。p> 沙月只轻斜一眼，没理他。p> 她是药厂子弟，父母是药厂老员工，在药厂创立之初立下汗马功劳的。或许薛主任会对他的副部叔叔有顾忌，但她不会。p> 乔贺呢，他瞧不上李海军，却也不敢如沙月一般情绪外露，只装作没看到。p> 毕竟觉得自己是第二个到的，没报纸关他屁事儿。p> 至于闻嘉嘉？p> 闻嘉嘉心里哼一声，前两天是不熟悉情况才小心翼翼，但现在……自己总不能一直当软蛋吧。p> 再说，她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可没有走后门，腰杆直着呢。p> 作者有话要说p> 好羡慕国企里的员工，特别是烟草电力。p> ——p> 感谢在2024-04-2813:02:08~2024-04-2912:5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15瓶；樱桃小梨子6瓶；啾啾5瓶；月夜、郄绿菱、雪落、eil1瓶；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