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回 妄自尊大(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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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正午，札木合领十三路人马来至谷口。一个小校出谷道：“大汗有请，跟我来！”人哪里敢入谷，札木合仰天大笑：“无胆的东西，咱们走。”只有札答阑部的人骑马徐徐入谷，人都在谷口一箭之外扎营相候。

那谷口地势有些古怪，进了谷口，里面七弯八拐，绕得人人头昏脑胀，过了一处屏障一般的巨石，眼前豁然开朗，山势陡然缓和，一片片林子散落在丘陵上，林子里静得可怕，连一只鸟叫的声音也听不到。倏然见到前面的缓坡上搭着一顶没有围墙的帐篷，里面酒备，铁木朗声道：“等候安答多时了，请上来吧。”札木合勒马站住，朝身后一挥手，道：“且不急，把送安答的礼物带上来！”

身后一群人抬上来七十口大铁镬，就地用石头架上，又有人在镬底堆了事先准备的柴火点燃，竟然烧了七十锅翻的开水。这时札木合道：“昨塔塔尔部落中有人竟然不顾信义追杀我的安答，把他们给我煮了！”后面推上来两百多人，确是昨追杀铁木败回去的人，浑身都捆得结结实实的，嘴上也都被羊毛堵着。众人被推到铁镬前，纷纷拔出羊毛，看着翻的开水冒着气泡，吓得魂飞天外，纷纷大骂：“札木合，我等可是为你卖命的，你竟然如此狠，你不得好死。”有的还未骂出口就被活生生推入开水里煮死，霎时间两百多人被炖成了七十锅肉汤，死状惨不睹，铁木及身边的博尔术不直视。

众人以为此事就此了解，岂料札木合又道：“把第二份大礼带上来！”又推出近五千人。这时铁木与博尔术大吃一惊，那正是前交战被札木合掳去的战俘，铁木大声道：“安答且慢，此事咱们好商量。”札木合手一挥，一拨一拨将人都推入铁镬中煮了，人油漫过铁镬流入柴火里，更增添了火势，火苗子蹿入铁镬里又都点燃了，霎时间数千人皆被烧成了一堆白骨，黑烟冲入九霄。

铁木直看得浑身发抖，脸上汗珠涔涔而下。札木合缓缓走上山坡，进了帐篷端起一碗酒喝了，道：“安答怎么了，原上天天都有人死，难道你还不习惯吗？”铁木端起了酒碗，眼睛直勾勾看着缓坡下那冒着蓝炎的七十堆白骨，颤抖得酒也泼了出来，道：“安答，你为何如此？你我之间的争斗何必连累他人？”札木合伸手抓住铁木的手腕，使他颤抖得没那么厉害，道：“安答，原上正算得上英雄的就只有我和你，咱两之间不应该分出个高低吗？他们为原的英雄而死，难道不值得吗？”铁木缓缓挣脱他的手，道：“我不会让你成为原的英雄，不会的！”

札木合爽朗的笑了，环顾着一片片林子，道：“这才是我的安答，这才是英雄。你的人马想必都蛰伏在这林子里了吧。”铁木道：“没错，你不是要胜我吗，请便。”札木合手一指东边的一片林子，缓坡下的士卒中有两千人直奔林子里。霎时间林子里人仰马翻的声音传出，札木合道：“大丈夫何须如此执着呢，来咱们喝酒。”博尔术混没将战事放在心上，坦然为札木合与铁木倒酒。二人各饮了三杯，林中渐渐停止了打斗，一彪人马冲了出来，为首一人乃是者勒篾，各人马后都用绳子拖着一具体。札木合顿时愣住了，两千人片刻之间，连惨叫声也未听到便都被人杀了，慌忙上前查看，原来每人的嘴里都被堵上了一团羊毛，脖子上都有一道刀痕。札木合点头道：“好，有本事。”铁木上前道：“札木合安答，已经够了，他们都是原的生灵，你何必以他们的生死为戏呢，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札木合心中不服，又指着南面的林子道：“去，不能赢，你们都死在里面。”又有两千人领命进入林子里，霎时间林子里数百乌鸦振翅飞起，原来那林中竟然空无一人，是以所有乌鸦都栖身在此。札木合心知又中了计，但见上前弓箭手不知从哪里出来，绕着林子往里射火箭，整片林子霎时间烧成了火海，没有一人活着出来。

此时札木合再也无法冷静，头上也渗出了汗珠。铁木道：“你我的争斗到此为止，你走吧，你胜不了我的。”札木合妄自尊大自以为了得，想要轻松破了铁木埋伏下的人马，没想到啥时之间折了数千人，大步流行走下缓坡，上马往谷外走去，回头道：“你我之间还没完，我会胜了你的。”

看着札木合的人马退出山谷，铁木问道：“谷口外的人，怎样了？”博尔术道：“他们已经被忽必来和速不台的人马冲散了。”铁木摇摇头道：“希望札木合能知难而退，再要争斗只会死更多的人。”

却说札木合出了谷口，但见满地抛弃的兵刃，心下不由得一凉，没想到谷外的人也已被铁木打散了，心知此战已无望，若铁木固守要冲，任凭自己如何也攻不进这山谷，当即回头望了一眼谷内，暗自道：“铁木，难道我就的不如你么？”

自此回到札答阑部，经此一战耿耿于怀，对族人越加刻薄，其残暴令人心寒。是以部落中又有不少人投奔铁木。

一有人禀报铁木，有人来投奔，希望见他一面。铁木不以为意，便出营来见，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人就是当年孛儿贴生下长子术赤后送来五只羊的人，那时虽然没看清他的面目，但身形却错不了，当即上前答话，当走上前去的那一刻整个人却愣住了，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把自己从弘吉剌部落接回蒙古的蒙力克，当年他的父亲察剌合老人为了留住族人还被脱朵长老刺了一枪，后来伤重之下，蒙力克无奈才带着父亲离开了诃额仑。

铁木忽然想起，当年新婚蔑儿乞人就抢走了孛儿贴，自己自一人追上了蔑儿乞人，没想到被蔑儿乞人，当时那蒙面汉子带着人前来相救，如今想来身形正与眼前的蒙力克相合，想到此处立即跪下给蒙力克磕头，道：“当年若不是您相救，我已死在蔑儿乞人手中了，你既在札答阑部见到了我们，为什么却不与我们相认呢？”

蒙力克慌忙扶起铁木道：“大汗快快请起，你如今是大汗了，这可使不得。”叹了口气道：“我受你父亲大恩，当年却抛下了你们，致使你们原，我实无面目见你们。如今被札木合赶了出来，走投无路才带着妻儿前来见你。”

铁木大声喊道：“来人，快为蒙力克父亲准备帐篷。”拉着他们一家人便去见诃额仑。到了诃额仑的帐篷里，蒙力克倒头便拜，道：“夫人，我…我…”竟已说不出话来。诃额仑一惊，扶起他看了半晌，道：“你…你是蒙力克兄弟，你终于回来了。你父亲呢？”蒙力克摇了摇头，道：“他已经死了。”诃额仑心中一震，但立时又想：“如今分别近二十年，当年察剌合老人就已那般年岁了，又如何能活到今呢。”遂淡淡的叹息一声。蒙力克道：“当年父亲年纪大了，被脱朵刺了一枪，我带着他老人家离开蒙古，本想找个部落投，可过了十多天就死了，我又在原游荡了大半年只好投奔了札木合。后来听说克烈部的脱里汗为你们招回了族人，那时我才找到了你们，本想回来，但…”他本想说无颜回蒙古，诃额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自此阔别多年的蒙力克带着他的七个儿子也回到了蒙古。族中时常有札答阑部或小部落中人来投，铁木都一一收留，部落中经与札木合一战，不但未有损伤，势力反倒越来越盛。此事传到札木合耳朵里更加让他恼恨，心想：“我札木合一世英雄，若论势力远铁木强，若论本事我与他不相上下，铁木能给他们的我也能给他们，为什么他们却都要背叛我离开我？”其实他自己总是沉浸在自己的英雄梦里，他自以为自己是英雄，所有人都该敬重他归附他，殊不知自己虽有些能耐，但却半分也未看到自己瞧不起他人的那高傲的嘴脸究竟有多么丑陋。他为人孤高，只瞧得起铁木那样的英雄汉，当年脱里汗父子与他同伐蔑儿乞时是何等人家，脱里汗父子虽有不是之处，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至于处处将人踩在脚下。似他这般，眼中只有自己是高贵无的，别人连畜生也不如，遇到与自己相当的便要分个高下，与他为伴人人自危，终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