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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六章 谁家玉笛暗飞声
元昭半截身子露出水面，双手撑着岸边礁石正欲离水，突然骊龙长尾一个横扫卷了过来。
入水的六个人，只归来了元昭和连维。连维身上的水靠已经只剩半截，右肩血肉模糊。元昭身上看不出是否有伤，但脸上一道血痕，从耳畔斜下下颌。
元昭道了声谢，居然也并未多问，我发觉男人们的确是比女人更沉得住气，特别是元昭和容琛，一个个沉稳如山，面上并无愁苦之色。
容琛却微微颔首：“借助扶乩，应该可行。”
容琛捅了捅我的胳臂：“别看了，你是有婚约的人，不可胡乱对一个男人动心。”
元昭眉尖又是一颤，容琛噗的一声，将我扶到马上。
“多谢二位，你们在此等我消息。”
我心里憾然不已，却故做轻松的笑道：“将军勿要介怀，毁容总比送命好。”
元昭并未回答，是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
等到一切结束，直起腰的时候，我才发觉腰都硬了。
向钧将我们带到了掬月苑。苑内悄然无声，素洁寂静，像是银装素裹的一座云上宫城。四壁无声，昶帝静静地孤坐在明慧的水晶棺前，一身素衣寂寥如雪。
一扭头才发觉，连维和容琛都不见了，屋内只剩我与他。可见我治病救人之时的专心致志。我顺便又尽职尽责地翻了翻他的衣襟：“水靠划破，伤口必定见了水，再换换药吧。”
“骊珠真的可以存住一个人的魂魄不散？”
进了京城，元昭在皇宫外将手下人交代给连维，领着我和容琛从承天门的侧门进了皇宫。
刚从水里出来时，我只见他脸上有道血痕，此刻血不断涌出，下半张脸如同被血洗过，一片腥红。
传说落水而死的人，如有冤屈或怨念，或在尘世有未了心结，就会成为水魅精魄，困于水域无法投生。湖底骊龙是否沉睡，水魅自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便是我想到的方法。
我伸出几根冰凉的手指，战战兢兢的接过酒壶，顾不得喉咙火烧火燎，连着灌了几口烈酒。也不是他给我喝的是什么酒，片刻功夫，便觉得身上发热，胸中豪情顿生。
六个人轻灵入水，很快潜入湖中。其余水军围着碧月湖散开。
这便是骊珠？
“他们为何不下水？”
他横过眼神，认认真真地问道：“我也长的挺好看，那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我怔了怔：“我何时有过婚约，我怎么不知道？”他不提，我倒忘了，他在昶帝面前的确提过此事。
从我站着的这一方角度，刚好能看到昶帝专注的眼神。我一直不确定他对明慧的感情，也一直认为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物，手段卑劣，但他的所作所为，又让身为女人的我不由自主地对明慧生出一丝羡慕之心，这世上能有这样一个人，为了让她活着而翻云覆雨，倾尽天下。只可惜的是，这个人并不是她爱的人。
元昭上前呈上骊珠。昶帝伸开了手掌，他掌心里原本握着一颗鲛珠，此刻和骊珠一大一小托在掌心中，珠圆玉润，如同一对伴侣，华光四射，相映生辉。
我信口道：“将军你这是害羞么？”不说还好，一说他脸色即起绯色，连那脸颊上的伤口都看上去越发的肿了。
容琛对元昭微一颔首：“将军稍候。”
万籁寂静，他这一笑石破天惊，吓出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容琛戳了戳我的胳臂：“喂，眼都直了，是不是喜欢他啊？”
我走到容琛身边，小声问道：“她来了吗？”
余下的时间，我便呆在屋子里关门苦背《地藏经》和《往生咒》。经文上许多字我都不认识，幸好有容琛在旁指点。
容琛在我耳边笑：“知道你怕，所以特意拿了元昭的剑来，这佩剑不知饮过多少人的血，煞气极重，鬼魂不敢靠近。”
“我们明日一早回京复命。”他握住了拳，华光从他指缝里流溢而出。
我反问：“难道你不喜欢好看的女人？”
我抱着元昭的剑扭头就走。
我两腿又是一软，身后两条胳膊齐齐搂住我。容琛居然还笑出声来。说也奇怪，他这一笑，我倒不怕了。扶着我的那双手臂，如同定海神针，将我惊魂不定的心安定下来。
我顺势回身搂住了他的胳臂，想了想，还是腰更粗壮一些，便毫不手软地环住了他的腰。这道理就如同溺水之时，扒拉一根枝杈，显然不如扒拉一根木柱更为保险。
他将食指横到我面前，“出血了，帮我吹吹。”
此话一出，他面色彻底全红。
这恐怕不行吧？人鬼殊途，何况只是一缕魂魄。
“我名叫叶菡池，原是司天监监正之女。七年前生下一子，被我母亲弃在普安寺外，如今不知还在不在人世。”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二位若是能打听出他的下落，恳请带他来这里，让我见上一面。”
她轻舒水袖，没入水中，悄无声息如一缕白烟。
箭镞声中，湖边的神威水军劲弩齐发，箭雨如蝗射向水中龙尾，长矛亦如流矢投掷。湖水如沸腾了一般，翻江倒海，巨响滔天。
“婚约是谁定的？师父么？”
“你别出声，怵人。”
知道他也能看到那些鬼魂，我便突然间不怕了。站在他身旁，竟然有一种相依相知的奇怪感觉，类似于这世上有一个知音或是知己，不必言语，便能懂得自己。
我不禁好奇：“你这是？”
时间一点点流逝，漫长地仿佛一把无穷无尽的相思，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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