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断义绝(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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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许为怎么了？”

以前在关雎宫，林晚照每日都来请脉，送安胎药，自含光被贬秋画宫，他不复再来。安胎药一停，含光的身体便有了反应，这日清晨起床，竟然见了红。映雪吓得脸色苍白，含光看着床上的那抹血色，却没有大惊失色，默默的咬着唇，转过头去。

竹前明黄色一闪，霍宸走了进来。

他哑着嗓子道：“你都知道什么？”

含光像是一塑木雕，呆呆的望着顶账，苍白如雪的肌肤，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越发显得那双眼眸亮的惊人。

她突然心头一酸，掉头阔步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映雪的轻唤。含光恍惚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清醒之后她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小腹，明知孩子已经不可能保住，手放在小腹上，却仍旧痛彻心扉，眼泪无法抑制，顺着眼角滑到了枕上。

映雪点头：“映雪替娘娘多谢林大人。”

虞虎臣面露痛苦之色，“含光，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会害你？我送你入宫，是真心为你考虑，你总要嫁人，这世上，还有谁比皇家更尊贵？你贵为天子嫔妃，便是为父见了你，也要施礼下跪，宫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不用受颠簸流离之苦。皇上对你又宠信有加，从御侍尚仪一步封妃，这般的荣耀何人有过？眼下不过是因为牵扯到舆图，不惩戒你难以服众，为父相信，皇上一定会查明真相，接你回宫。”

她对他所知甚深，这样的算计，在他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中的玄机？他明知她无辜，却来兴师问罪，唯一的解释便是……想到此，她身上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

霍宸眯了眯眼眸，回身牵起薛婉容的手，温柔地笑了笑：“皇后为后宫之事费心操劳，朕要好好谢你。”

秋画宫位于皇宫的西北角，宫室简陋，仿佛和其他宫殿隔了一秋的时光，此刻竟有冬日的萧杀之气。

薛婉容一脸骄横得意，施施然上座，打量了含光几眼，然后拂了拂广袖，道：“淑妃娘娘身怀龙子，还是坐下说话为好。皇上交代，让本宫彻查此事，本宫已经审问过写春，了解了来龙去脉。不过本宫也不能单听写春一面之词，所以特来关雎宫，听听淑妃娘娘的辩解。”

含光轻笑：“我虽然不够聪明，但并不笨。从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为何‘喜欢’我，我只是不说而已，我仍旧存了一丝幻想，想用自己的真诚也去换得别人的真诚。我不求你对我一心一意，因为这后宫佳丽如云，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痴人说梦，我只是想着，将心比心，我对你全心全意，你只回报我一份真诚便好，这是我唯一痴傻的地方。”

他突然转过身，朝着含光走了过来。含光叹了口气，伸手便要关门。

含光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父亲的容颜。

薛婉容话未说完，霍宸打断了她，“此事朕已知晓，中秋之夜，朕喝多了……当时朕并未打算封她为妃，是以未让彤史记录在案。不巧她有了身孕，朕不得已封她为妃。此事不必再提。”

含光站起身，略一迟疑，打开了院门。夜色浓重，但雪光明莹，依稀看见不远处有个高挑的身影。含光眼眶一热，深夜来此看她的人，只有一个人。自来到秋画宫，他几次来见她，都被她回绝。

夜色渐深，天地一片静寂，雪花悄无声息的飘落，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凉清新。

翌日上午，黄公公终于将虞虎臣带来。

含光起身去了内室，将鸳鸯刀上的一对玉璜取了下来，递给映雪：“你对黄公公说，我和父亲有些话要谈，麻烦他行个方便。”

含光一震，低头再看手中的信件，果然，那舆图上的几处标识，竟真的与自己的笔迹一模一样，刹那间，她心里一片寒凉，舆图从手中滑落，如同一片落叶，飘在霍宸的脚下。

映雪听到这个消息，瘫软在地。秋画宫是获罪嫔妃居住之所，终其一生，形同圈禁。

“你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利用？”

薛婉容话中带刺，含光自然听得出来她语中的尖酸讥讽，扬眉微微一笑：“多谢皇后娘娘费心，风餐露宿含光都习以为常，是以住在这里根本不觉得苦，倒是清幽僻静，不必见那不想见之人，听那不想听之话。”

映雪一看情形不妙，起身就道：“娘娘忍一忍，奴婢这就去叫人。”

内侍不敢耽搁，立刻去请林御医。

虞虎臣关上门，问道：“许为，是不是霄练？”

她蹲在地上，痴痴地看着那个小人儿，手指放在上面，一寸一寸的抚摩，眼泪无声无息，从冰凉的肌肤上滑下。

薛婉容气极，抬手指着含光，咬着银牙，却不知说些什么，最终恨恨的放下手指，拂袖而去。

含光怒极反笑：“淑妃之位，你当我稀罕么？”

含光早已歇下，但没有一丝睡意，渐渐地雪停了，窗外透出盈盈的光亮，含光披衣而起，轻轻打开房门。庭院里落了厚厚一层雪，含光慢慢蹲下身子，将脚下的雪拢到一起，一捧一捧……慢慢堆成一个小人儿。

“后宫之事历来都是皇后处置，娘娘千万不要误会皇上，若是娘娘对皇上寒了心，只怕再没有人能救娘娘了。”

含光低下眼帘，微微含笑，将手掌放在了小腹上，轻轻的来回抚摩，样子极是慈爱温柔。

映雪领着林晚照走到内殿门口，突然跪在地上。

含光后退一步，站着院中，答道：“是。”

突然，院外响起细微的咯吱声，此时，夜深人静，她听出那是踏在雪上的脚步声。

“你私下会见许为，行为不端，淫|乱宫闱，单是这个罪名，也该去了你淑妃之位。”

“映雪，你去告诉黄公公，我想求见皇上。”

薛婉容得意的笑道：“淑妃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宫闱之中单独面见男子，你可知罪？”

药汤煎好，一个小太监送到屋内，放下便走了。含光端起碗便要送到嘴边。

虞虎臣叹了口气，这才道：“你不要担心，皇上他查明真相，一定会放你出去的。”

霍宸神色平静，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愫，语调更是平淡无情。

含光默然笑了笑，良久才道：“皇上圣明，他什么都知道，我何必多说？”

含光笑了笑，“怕什么，生死如来去，不过是具皮囊。”

这处宫室位于秋画宫的最北边，园中种了几丛修竹，此刻深秋，风声萧萧，越发显得院中凄冷萧瑟。她眉间笼愁，眸中蓄泪，清冷的日光投射在肌肤之上，净白如雪，仿佛易碎的瓷，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凄美哀婉。

她对这对玉璜毫不留恋，情已不再，何必睹物思人。

“娘娘，你为何不去见江大人？”

映雪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急道：“娘娘，奴婢去叫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