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九十二章 亘古未有的第一次
大殿上安静极了，群臣面面相觑，在奏对时旁若无人的走出朝堂，别说是皇子，就算是皇帝，历史上也没有过。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都到此地步，这匹夫还不服软。他能感到李浑那个睡不醒的老匹夫正面带嘲弄的瞄着自己。
秦雷点点头道：“父皇，这亭叫‘慎独’。”
被解放出来的李清，狠狠摘下头上被刺了对穿的乌纱，对高高在上的昭武皇帝勉强拱手道：“陛下，微臣身体偶感不适，请允许微臣先行告退。”
李清只得蹭蹭蹭后退，边上的武将纷纷上前，想要阻住秦雷。秦雷嘴角抹过一缕轻笑，手中画戟抡个潇洒的圆圈。顿时把所有围上来的武将逼退。
他今天的面子是削大了，至少年前不会再出现在金殿中了。
秦雷确实是虚张声势。但是一见李贱人如此嚣张模没样，便心头火大。这时，他兀然想起自己离开学校后，看过的唯一一本历史书，虽然记不得名字了，但清晰记得上面就说了一次朝堂斗殴，还打死了三个人。
话说到半截便咽了下去。因为李将军发现那位“口出狂言”的五殿下，气势汹汹的从帷幕后转出来，手中还持着一支——明晃晃的长戟。
所以当触犯到太尉的利益后，他没有哪怕一丝惶恐，而是略带兴奋的寻找危机中的机遇。果然，越大的树影子越大，秦雷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有人想抬起自己，来对抗庞然大物般的太尉府。
而那位李太尉，自秦雷被带走后便再没睁眼。
直到日头偏西，皇帝才出现。没有人喊：“万岁驾到……”也没有前呼后拥的人群。就那么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与端坐在桌边的秦雷平静的对视。
“遵旨。”十几个金甲卫士便围着秦雷出了大殿。
方才让李二合冷静的李清，自己却被秦雷激怒，他不等皇帝答话，便冷哼道：“小辈，莫要张狂。老夫就站在这，你敢取我性命？”嚣张气焰，可见一斑。
秦雷顿时心中大定，向李清感激的笑笑，先向皇帝躬身施礼，又团团抱拳道：“父皇，诸位大人，请做个见证。无论如何吾也要满足这位李大人的心愿。”
朝堂上的大人们到现在没有回过神来，朝堂斗殴，亘古未有啊
那长戟仅仅高了一线，插透他顶上乌纱，贴着头皮钉在金銮殿的大柱上。
落日的余晖给挂着残雪的各种树木披上一层金光，给有些萧索的华林冬景增添了些生动。
当李清的话音一落，秦雷目光如电的瞪他一眼，森然道：“你可知大秦百姓虔诚信仰的只能是昭武皇帝陛下。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你要置太尉他老人家于何地？”言罢，对昭武拱手道：“陛下，儿臣请诛此獠，以正天日。”
秦雷嘿嘿笑道：“那还不敢乱动了。”于是规规矩矩坐在圆凳上，哪还有方才大殿上的张狂模样。
“有！”
秦雷不知道，昭武问过所有成年儿子同样的问题。没有一个能回答上来的。心细的太子和老三都老实低着头，未曾看那牌匾。胆子够大的老大老四，却压根没注意那几乎与梁木同色的晦暗牌匾。
秦雷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将军，两眼冰冷骇人，森然道：“下次再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就再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他立刻没了气焰，朝皇帝拱手道：“父皇，儿臣与李大人打赌，还是输了。还请父皇责罚。”
到中饭时间，有内监送上御膳。饭后便继续是无聊的等待。
秦雷点点头，默不作声的随着昭武走出长水阁，父子俩便漫步在华林苑中。
昭武心中赞许，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此时金甲卫士才一拥而上，把秦雷围在中间。看上去倒像是保护他别被老李家的将军们撕了。
李将军本欲大吼一声：“尔敢？”但那冰冷的锋刃已经飞刺到他的面门。面无惧色的李将军本能的去拔剑，手落空后才想起现在是早朝时间，剑履上殿那是他哥才能享受的待遇。
李清闻言微微一滞，转瞬想到自周公立礼乐，至今千余年间，还没有敢在朝堂上撒野的。他心中冷笑，小子，你就装吧。面上怡然不惧道：“老夫说话掷地有声，不用怀疑。”
几个将军拔下那画戟，不禁暗自咋舌，这五殿下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这把子力气还不小，长戟竟然插|进金柱去一寸有余。
昭武皇帝挥手止住起身要下跪的秦雷，温声道：“陪父皇出去走走。”
……
昭武皇帝面容和煦道：“李爱卿要保重身体，快快去歇息吧。”
秦雷安静的侍立在一边。昭武皇帝今日心情不错，眉宇间的阴鹜都轻了不少。他尽量温和问道：“小五啊，你可注意到这个亭子的名字？”
秦雷望着四周呆滞的目光，恍然想起，那本描写史上第一次朝堂斗殴的书，名字叫《明朝那些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昭武皇帝终于走累了，便到一个凉亭歇息。远远跟着的侍卫忙跑过来，把一个鹅绒垫子铺在座位上，昭武皇帝坐下后，侍卫又躬身退出。
屋里干净整洁，似乎还有人住。看见秦雷疑惑的眼神，边上的侍卫忙解释道：“殿下，陛下最近常住这。”
卫士们暗暗点头，便张罗着为秦雷弄这弄那，好一阵忙活。
从本心讲，秦雷不想如此锋芒毕露，他更喜欢馆陶为他提出的“徐徐图之”之策。但温和的外表下那根傲骨和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让他在很多时候无法隐忍。馆陶经常笑骂他：“竖子不足与谋。”却与他越来越近乎。
说完，便转身向左边帷幕走去。
借着旋转的惯性，长戟疾刺而出，把刚要绕柱躲避的李将军插个正着。
昭武皇帝抢在李太尉张嘴前，怒叱秦雷道：“你这逆子，看朕如何收拾你。金甲卫士！”
天策将军李清尴尬的立在那里，望向泥塑般的纠察御史郭毕峥，示意他参秦雷殿前失仪。无奈这位往日里锱铢必较的郭御史仿佛老太尉一般，神游去了。
李清点头应声是，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大殿。
“把这逆子关到长水阁，待朕下朝之后，亲手责罚。”昭武皇帝板着脸道。
朝堂之上，丢什么不能丢了面皮。他心一横，咬牙道：“此话当真？”
……
李清这才发现，往日里老鸹般聒噪的文官门，今日集体失声了。他心中暗骂，便想找个台阶下去，拱手道：“陛下，臣……”
一出大殿，卫士们便散开，不再围着秦雷，虽然碍于宫规不能说话。但是一个个都向秦雷投去敬佩的目光。这些金甲卫士都是秦氏子弟，最不爽别人看轻了皇家。因而齐齐把秦雷奉为偶像。
一群人转到禁苑东面的华林苑，来到东北角的一栋小楼，卫士打开门，请秦雷进去。
所有人一下愣住了，包括还拱着手的李将军。直到一声“二叔，快跑。”在耳边炸响，他才回过神来，此时秦雷与他相距不足一丈。
当然，在这之前，自己要抗得住太尉府最初的压力，没有人会为一个失败者下注。
太尉府自十六年前拥立昭武之后，便掌了军权。十几年来权倾朝野，太尉李浑更是被昭武皇帝赐予“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三项特权。在朝堂上，从来没人敢忤逆李家，即便是丞相也面上客气。哪里被人如此羞辱过。
秦雷本以为，自己说出“诛此獠”这种话后，李清总要装模作样的为失言请个罪。只要李清稍一服软，今日在朝堂上就别想讨到好了。
兀自发颤的长戟下，是面无人色的李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