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擎天(1/3)

首发：~第一章 擎天

“叮！”就在剑锋即将刺破杨南泰护体真气的一霎，始终形同梦游的明昙突然拔出他背后斜插的擎天古剑，将刺来的仙剑挑偏。

“砰！”掌劲交击，神会宗卫道士合三人之力堪堪抵住杨南泰无坚不摧的掌力。但他的右侧却是城门洞开，两名天心池卫道士双剑齐出长驱直入。

纵然如此，她雪白的肌肤亦被炽热的掌风轰得焦黑一片，全身经脉几欲碎裂，嘤咛一声跌落向十数丈外的海面。

那名天心池的女弟子鞠建秋是本门中唯一一位毫发无伤的卫道士。为了照顾她，师兄弟们将看护尸首和伤者的任务交给了她，令她远离杀戮的风眼。

这本是一场力量对比悬殊的围捕行动，而今事态的发展显然正在失去控制。

“砰！”杨南泰的左掌拍出一蓬火红罡风，顶住混元钹，却也无力将它激飞。

然而她还有机会为他付出所有么？

在小船上，明昙舞动擎天古剑拦截下神会宗的卫道士。而那名天心池的卫道士，心伤同门之死，已杀红了眼，像疯了一样从后头追杀杨南泰。

她感到一阵的晕眩，完全依靠本能格挡着刺来的剑刃，颤声道：“为什么？”

她的手上还握着那只碎剩的剑柄，像是他在这世上留给自己的最后纪念。

她的视线被他宽阔的肩膀遮拦，仿佛隔离于血雨腥风外，心中的思绪却激荡如潮。

明昙体内气血沸腾如注，望着当空劈落的混元钹丹田已提不起一缕真气。猛地身子一暖，跌进杨南泰坚实有力的臂弯中。

泪水已经流干，海浪飞溅在她的身上，冲刷走满身的血污，却带不去一丝伤痛。

“砰砰砰砰！”浩荡磅礴的掌力劈击在青雷之上，硬生生轰开一条通道。

她终于意识到，他真的去了，离开自己去向了另外一个世界。

杨南泰虎躯一颤，身子扭转哢吧绞断剑刃，飞腿侧踢将那名卫道士踹得吐血昏死。

没等回过神，杨南泰的大手已抓住他的胸襟，振臂往前方掷出。

“呼——”不等那名年轻的卫道士回答，一具天心池门人的尸体已如同石弹一样向他撞到。年轻的卫道士一惊，认出此人正是刚才那个从后追杀杨南泰的同伴，须臾之间业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首。

但这门神功对施法者的功力要求极高，即便是享誉仙林的雪峰五真之中，也只有无极真人能够独立施展。如今六名雪峰派卫道士分作两队，每队三人的功力简单相加可在百年上下，等若两大仙林顶尖高手在联袂合击杨南泰。

“啊——”年轻的卫道士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向胸口上的那只铁掌，身子摇晃了下，抱着刚刚入怀的那具同伴的尸体栽落进怒涛澎湃的海中。

“呜——”六名雪峰派卫道士立时察觉到杨南泰的心神微分，两团光球剧烈颤晃，迸射出一束束雄浑耀眼的青色雷光，长长地光影拖曳过擦黑的天际，爆发出隆隆轰鸣俯冲向小船。每一束雷光，都足以令这样的一叶扁舟粉碎上百回。

杨南泰抬手握住肩头的断剑，屏住呼吸猛地拔出，身子禁不住摇晃，险些栽进海里。他一声不哼微微喘息道：“十七年来，我从未违拗过你。但今晚会是例外——我想你看见明早的日出。”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惟有海潮与海风和响，如同一曲为他送行的挽歌。

“让我来——”忽然，她的语音变得平静，缓缓撤回了抵在他腰间的手。

明昙含泪微微一笑，左手剑诀一引，已祭出了金身罗汉诀。

消除了心中的顾忌，他便如同一头挣开枷锁的猛虎，侧身探臂抓向那个丢失了仙剑的天心池卫道士。对方骇然闪避，飞腿踹向杨南泰小腹。

就在惊涛骇浪的催压中，就在卫道士充满仇恨敌意的目光逼视下，她的心忽然变得温暖而酸涩，记忆跳过那空白遗失的七年，回到了极远的地方……

她的心剧震了下，断刃缓缓再向前两分，疼痛伴随着一股冰寒的感觉在扩展，在最后一霎终于艰难地顿住，眼里泛起坚毅的光芒。

她垂下头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熟悉的，沉默而坚毅的面庞，微微合着眼，宛若睡熟了般。面颊上，有晶莹的珠光在一闪一闪，那是她滴落的泪，冰凉冰凉。

两名天心池卫道士，三名神会宗卫道士趁势扑向小船，分从左右两侧夹击杨南泰。

“南泰……”泪水决堤，她的心头空白一片，像死了一样，甚而不觉得恸。

“南泰！”她拼命冲过去，伸手握住了那柄光华黯灭的擎天古剑。

“小姑娘？”杨南泰眸中掠过一缕讶异的冷光，纵身迎上。

月上中天，海边的高岗上多了一座坟冢。坟前的青石墓碑上，明昙用拈花指力刻下“先夫杨公南泰之墓”，碑文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小的字：“妻宋杨氏，子杨恒泣立”。

“铿！”剑芒如电，混元钹被擎天古剑应声斩裂。气机牵引之下去恶道人一记闷哼，嘴里狂吐一口鲜血，嘶声吼道：“快退——”

那两名卫道士双手持剑，剑尖斜斜下垂遥指杨南泰，清澈如泉的剑锋上亮起一蓬青色的雾光，慢慢地鼓胀成一团飞转的光球，发出激越的颤响，直压过四周狂风怒浪的咆哮声，扶摇响彻幽暗的天宇。

杨南泰收回左掌，敌人又骤减三个，而他的后背上亦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这样的牺牲仅仅换来杨南泰左腿上的一道剑伤，代价之大令人惊心。

他伸手用大么指抹去唇角的血丝，漠然说道：“我留你一命。”

他劝她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其实他不知道，她心里是多么盼望能够忘却过去种种，重新开始——和他一起。

“砰、砰、砰——”一具具卫道士的尸首坠入海中，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那一点溅起的浪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狠狠剜着众人的心。

那团血一样艳红炫目的剑华还在不停地扩展。去恶道人、季隽沅、鞠建秋，还有那些由于重伤而退至外圈的卫道士，也被毫不留情的席卷了进来。

“南泰！”明昙跃上漂浮在海中的那块船甲板，拈花指疾点他肩膀周围的各处穴道，哽咽道：“求求你，别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