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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三章 长大
她让晨风带走眸中的泪水，也吹散了心底的阴霾，举步走出小院，不再回顾。
厉青原像是从杨恒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警觉地转首望向他。
真禅也没多想，朝杨恒比了个手势，在前驾轻就熟地劈波斩浪渡向慑仙崖。
“你好像很喜欢一个人待着？”杨恒懒洋洋地往门边一靠，首先打破了沉默。
真禅嘿嘿摇头诡笑，比划道：“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人，是你么？真源，你将来无事可做了，去当个私塾先生也很不错。”
真禅如梦初醒，急忙下床穿鞋，取过乌龙神盾背在身后，比划道：“真源呢？”
厉青原若有所思地静默许久，徐徐问道：“你刚才其实想说，你要重新开始追求她？”
他刚走进院子里，一眼瞧见西门美人从西厢房里偷偷摸摸地溜了出来。
林婉容含笑起身道：“醒了就好，如此我也不用留下来守着你了。”
真禅的元神悬空在碧波万顷的造化海上，愕然发现杨恒的元神果然也跟了进来。只是他的元神略嫌微弱，不似想象中那般壮大，却不知杨恒只渡入了半数的神息。
他缓缓退出慑仙玦，回到了现实之中，只觉得丹田真气充盈鼓荡，浑身说不出的舒爽，仿佛身子轻逾鸿羽，只消窗外的风轻轻一吹就能飘起。
“开玩笑，你会听我的吗？”杨恒笑了起来，“何况颂霜有她自己的主意，阁下也谈不上趁虚而入。我是希望——你照料好她，给她快乐而不是烦恼。这样，等我回来时，不至于因为她的憔悴忧郁而心痛。”
他微笑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尽管我离开了云岩宗，但并没有忘记是谁引我入门，教我读佛经，慢慢学做人。”
明月神尼的嘴角泛起微笑，轻轻道：“明天，我会竭尽所能营救令堂。当年我舍弃明昙师妹，独自逃生，苟活于世！十七年了，每一日，每一夜，贫尼都会身不由己地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假如明昙师妹能够安然无恙地归来，我的负罪感或可稍减。但这些年她却因此受尽磨难与艰辛——幸好，在我有生之年，上天终于把赎罪的机会给了我。”
“你长大了，真源。”明月神尼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轻渺，“那一句‘绝不可教您为难’，着实出乎贫尼的意料之外。”
杨恒叹了口气道：“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你怀有慑仙玦的事情，蝶幽儿已经知道，而且还在酒馆里当着一干仙林人物的面说了出来。我不用脑袋都能想到，这消息不出明天，就会传遍正魔两道。”
杨恒的眼眸深处有一丝几不可察觉的痛楚闪过，也向厉青原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厉青原罕有地向他微微一笑，道：“那么，你赢我的机会的确不多。”
莫非，明灯大师所指的另一个少年，便是眼前的真禅么？
真禅面红耳赤，讪讪一笑，比划道：“她唱的就是血雨腥风神功的心诀。”
在崖下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真禅的元神忽然出现异常，轻轻地晃动起来。
杨恒轻松自若地笑道：“别多心，我没那个意思。其实我本想过来，对你说声‘谢谢’——多谢你这段日子对颂霜的照料。可话到嘴边，我觉得说不出口。左思右想，又觉得还是暴揍你一顿更合适。”
真禅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咧嘴一笑比划道：“别逗了，我还不清楚么？你这家伙越是一本正经，就越没好事。”
老尼姑、娘亲、明灯大师……乃至杨北楚、秦鹤仙，无论是正是邪，是男是女，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蛰伏着一条看不见的毒蛇，拷问着自己的良知，噬咬着自己的心灵，越想解脱却缠绕越重。谁能说，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杨恒哈哈一笑道：“我的法子就是趁他们还没找到你，赶紧把自己洗净切好，找个地方晾起来。”
“别太自信，”杨恒哈哈一笑转身往院子里走去，“别忘了，我不是一个轻易被打败，轻易认输的人。”
真禅心里发虚，比划道：“刚才你去哪儿了，明月师叔和匡掌门都来问过。”
灵觉满溢，如同一汪贮满灵台的清澈甘泉，方圆十丈内的动静无需凝念即可洞彻若明。距离炼神还虚的巅峰，业已遥遥在望。
真禅却没心情发笑，摇摇头比划道：“洗干净可以，切好晾起来就不必了。”
杨恒五指张开，按住真禅面门把他推了回去道：“少来装神弄鬼。”
真禅笑了笑，开始凝定心念参悟血雨腥风诀的箴言。过了一会儿，他完全沉浸其中，身子在崖下悬空盘坐，照着卷上美女五根纤指圆转幻动的手姿模拟起来。
厉青原不置可否，说道：“我不会给你太多机会。而且，我会做得更好。我不保证，在你回来前，颂霜是不是已经作出选择了。”
杨恒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眺望天宇，眯缝起眼睛道：“那么，你不觉得这样像根木头似的站着也很无聊？”
杨恒面容一肃道：“正因为我出去转了一圈，才知道你有大麻烦了。”
明月神尼霍然回首，不觉眸中有清泪，颤声道：“你还愿叫我师父？”
然而此刻杨恒才猛然觉醒到，真正觉得抱歉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这位佛门神尼，为了十七年前的那桩变故，终日煎熬在悔恨歉疚之中，本想不负故人所托，尽其所能照料、培育自己，但自己却从来没给过她这个机会。
杨恒啼笑皆非，骂道：“我去当私塾先生，那你呢？干脆回东昆仑接茬守墓吧。”
真禅想到当日祁连三妖为追索慑仙玦施刑逼问自己的情景，身子不寒而栗，急忙用手语催促道：“别跟我卖关子，你有什么办法？”
西门美人张开臂膀拦住作势欲行的杨恒道：“我不准你进去！”
明月神尼瘦小的身影屹立在院子里，风吹动她的缁衣，好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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