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二章 玩死你
到了城门口,莫大可把天虎|骑统领的腰牌一亮,守城军士立刻放行。
裴潜不晓得,是铁瘸子的脑袋有问题,还是自己僻居云中山不领行情:现如今一个打造兵器的小铁匠铺子老板都变得这么横,真不晓得泰阳府绣衣使是怎么办差的?!
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坏处。人海茫茫,他委实不晓得该去哪里寻自己要找的人?
也不怪他气馁,仙瑙的品质基本上可以按照色泽深浅排列。血玛瑙仅比质地最次的黑玛瑙强一点,可上头还有紫玛瑙、青玛瑙,然后才是绿玛瑙。按照行价一两紫玛瑙就能换到三两血玛瑙,更别提青玛瑙和绿玛瑙了。
铁瘸子一瞪眼道:“唐将军怎么了?少吓唬老子。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还钱。”
“儿啊,我儿啊……你的仇段大人给报了!”铁瘸子扯着嗓门哭号道:“你在天上看见了吧,我苦命的儿啊——”哭着哭着又想伸手抱住裴潜。
“不打!”铁瘸子比伙计还横,“再不滚老子用铁锤砸你!”
不到京师不知道官小,不到泰阳不晓得钱少……裴潜彻底失语,尴尬道:“算了吧,屋里太黑我也看不清楚。还是说咱们的正事。”
“辰姐,辰姐——”一个女亲兵往帐幕里呼唤道:“你快出来啊。”
铁瘸子道:“没法子,所有打造完成的兵器都被人早早预订走了。我这儿从早忙到晚,订单还是那么厚厚一叠,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得两个月才能干完。”
邢毓莘冷冷道:“钱秦,姚校尉到底怎样,你为何不说话?”
裴潜摆脱了这尊凶神如释重负,下马缓行往东城而去。早在云中镇时,他就听当地人经常讲起一句民谚:“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不到泰阳不晓得钱少。”
厅里稍微整洁点儿,伙计用一只发黄泛黑的杯子泡上茶水,端到裴潜面前恭恭敬敬地道:“段大人,请用茶。”
裴潜皱眉道:“这么说我要打造的兵器也得等到两个多月以后才能拿到手?”
钱秦被扇得原地打转不敢叫疼,手捂高高肿起的面颊道:“卑职也不明白。”
哟呵,这伙计口气不小啊。裴潜甩开马缰绳冲进铺子里,揪住伙计的胸襟一把提了起来,恶狠狠道:“你现在听说过了吧?”
第二天日上三竿,两拨人就当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前一后启程。
邢毓莘恨恨瞥了眼裴潜,很想把这家伙正色|色紧盯着自己半裸酥|胸的眼珠子一道抠出来。外面的夜风一吹,她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事情变得棘手。
“是啊——”莫大可深以为憾道:“可惜刚才人家主动提出送给你,却被拒绝了。”
裴潜跟着铁瘸子进了狭窄悠长的铁匠铺,里头乱七八糟什么玩意儿都有,就是没有打造完成的兵器。他预感到自己肯定是上了莫大可的恶当,却被铁瘸子用手拽着半拖半拉进到了铺面后的一间小客厅里坐下。
偏偏听到莫大可在床上翻身打呼道:“小心啊段老弟,那贱人已经盯上你了……”
没费多大劲儿,裴潜便找到了铁瘸子开的神兵坊,就在老街顶头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
裴潜哼了声,心里想老子连母猪的床也能上,还怕个把玉蝎子不成?转开话题问道:“莫大哥,你知不知道泰阳府里哪家兵器作坊名气最响?”
什么态度?!裴潜怒了,脸一沉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是天虎|骑统领莫大可莫将军介绍来的,快叫铁瘸子出来见我!”
铁瘸子生气了,眼一瞪道:“恩公,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这笔生意我分文不收!”
裴潜那个肉疼啊,想想这些血玛瑙都是自己连蒙带骗,拼了小命才弄到手的。还没打造成仙兵,就有一半不见了,连个哭的地方都找不着。
裴潜傻傻地盯着从屋外走进来的邢毓莘道:“邢将军,你不是应该睡在……”
裴潜从皮囊里取出九两血玛瑙,说道:“我想用它锻铸一件仙兵。”
铁瘸子冲出铺子,够不着裴潜的胸襟,就拽住他的袍袖道:“你别走,快把莫大可欠老子的账给结了。连带这一年的利息,统共五千一百二十两!”
裴潜唉声叹气道:“是啊,可惜没能抓住她的痛脚,不然也能趁机揩点油水。”
忽听邢毓莘又道:“既然段大人对床上的这头母猪情有独钟,那就送给你了。”
裴潜哭丧着脸,结结巴巴道:“床上的是姚校尉么?她一声不响,好像断气了。”
裴潜一咬牙道:“就这么着,把九两血玛瑙全给我用上。给老子打根铁棍,粗点儿短点儿,能插在腰后看不出来的那种。”
伴随急促纷沓的脚步声,一身绣衣的邢毓莘睡眼惺忪手按宝剑,从西厢房里奔出。
铁瘸子仿佛猜到了裴潜的心思,说道:“恩公,您要是不信,不妨到老街西头的‘天兵坊’去问问常老板。他要是说九两能留三两,那都是吹牛!”
裴潜往后退开两步,心想自己是不是该离这疯子远点?铁瘸子却旁若无人地嚎哭道:“八年前我那苦命的儿子就是被费德兴活活害死在云中镇的黑牢里……我到处奔走告官,可谁都不敢接下状子。直到段大人为我出头,杀了费德兴这狗娘养的东西,为民伸冤除害啊!”
两名适才在外守夜的男护卫应声拔剑,阔步走向床榻。猛听屋外传来莫大可的粗嗓门道:“你娘的大半夜鬼嚎什么?”骂骂咧咧推开门口的亲兵,挤了进来。
裴潜暗赞这女人拿得起放得下,而且心黑皮厚,难怪乎黄柏涛会喜欢她。
莫大可呆住了,瞅着裴潜问道:“段老弟,你把姚校尉怎么了?”
等伙计把碧流刀收走,裴潜很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你看我这点血玛瑙能打造什么?”
铁瘸子拿起刀,裴潜顿感一股寒气袭面,不自觉地身子往后仰了仰。
可这两人不是整晚都在客房里喝酒么,又是什么时候来了个狸猫换太子,骗过了屋外的守卫?邢毓莘又是惊诧又是羞恼,“啪”地给了钱秦一个耳光,喝问道:“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莫大可莫将军听说过没?”裴潜忍住气,问道:“他介绍我来这儿的。”
可叫了半天,帐幕里都没人应声。那女亲兵花容失色道:“将军不好,怕是辰姐已被这色鬼先奸后杀,害死在了床上!”
邢毓莘目露煞气,喝令道:“赵敢,钱秦,你们两个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