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九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菡叶幽幽叹息道:“就凭你这句话,已注定不可能闯出杏树林。你根本没看出来,晋王的修为远在你我之上,已臻至融光境界。无需易先生和风云八骑出手,他一个人就能把你留下!”
菡叶缓缓道:“我晓得你对我心里有气,但很多事一时无法解释清楚。只希望你能明白,无论到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就是水灵月了,裴潜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丢你娘,为何不早说?”
菡叶道:“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晋王怀有这么大的敌意,但他的确不同于其他皇子。要是换作太子又或唐王,今晚你是肯定走不出这片杏树林的。”
可怎么会是这样?她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八岁。她离开他的时候,他也只有十一二岁。
刁成义道:“贼子仍据守米仓不出,兄弟们几次强攻伤了十几个,战死也有三个。”
“且慢!”易司马冷然道:“只怕段大人此刻已回不了泰阳府!”
也是他自作自受,让刁成义来监控米铺钓大鱼。如今鱼儿上钩不假,附带着这么一条小美人鱼可怎生是好?
“难怪段大人会有此疑惑。实不相瞒,这两日本王命人收集了不少段大人的事迹,知道你扶弱惜贫嫉恶如仇,那日所作所为亦并非刻意针对本王。”
紫光阁是什么地方?那是一品大员才能进去的天子书房,连唐胤伯、黄炜等人都只能远远站着干瞪眼,跨入半步就得掉脑袋。
右边绣衣使忙打断道:“其中一人刁主事已核实无误,就是今日上午被劫走的那个褚灵肇。另外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点儿的,像是古剑潭的长老级人物。”
裴潜怒道:“刁成义是干什么吃的?告诉那干贼子,不出来就放火烧死他们!”
裴潜想了起来,这是唐胤伯丢下来的差事。自己不感兴趣,就随手扔给了刁成义。没想这家伙还真来事,居然当晚就兜到了大鱼。
她意识到,裴潜的话并不是说给晋王听的,压根就是在对自己愤怒表白!
裴潜的身子在黑夜里微微颤抖,唇角逸出一抹难以名状的笑意,说道:“我当你早已忘了还认识我。”
三人齐齐举杯,菡叶则是以茶代酒。放下酒杯,裴潜抬手一抹嘴角酒渍,落座道:“殿下,我是个直肠子,有话不喜欢憋在肚子里,若是说错了你要生气杀头,下官也怪不得谁。只是我这次来王府赴宴,早已做好掉脑袋的准备。不想反而倍受殿下礼遇,心中不免有点儿迷糊。”
这下吹大了吧?裴潜心里嘀咕。
见裴潜举杯发怔,易司马低哼道:“小子,你还没听懂么?殿下是爱惜你人才难得,才有意救你一救,免得你在唐胤伯黄炜的贼船上越陷越深,稀里糊涂丢了小命。”
晋王略作沉吟道:“也好,就烦劳易先生明日一早代我致柬段悯,请他后晚赴宴。”
裴潜不听还好,一听登时火冒三丈道:“万一他被贼人识破,势单力薄战死在米仓里怎么办?你岂能让忠心投诚的兄弟冒此奇险?快设法接应他出来!”
两人上了坐骑往米铺方向而去,隐约听见右边那绣衣使略带惋惜地叹道:“可惜了那姓水的小妞儿,马上就要被一把大火烧成焦炭美人了。”
刁成义方始明白自己想左了,拍胸脯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竭尽所能!”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少女清脆的嗓音怒斥道:“段悯你这恶贼!有种你就放火,我们宁死不降。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饶不了你这叛贼!”
左边绣衣使道:“是,是,卑职明白,这便转报刁主事遵照执行。”
裴潜心头剧震,可震惊之情很快就被一股莫名的羞辱和嫉妒所吞噬,恶狠狠道:“你回去告诉晋王,他不过比老子命好罢了,山高水长咱们走着瞧!”
菡叶忽然起身道:“段大人,你不识出庄的路,我送你一程。”
裴潜定定心绪苦思冥想解困的办法,扬声冲着米仓里喝道:“里头的贼人听清楚了:本官便是泰阳府绣衣使副主办段悯!再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放弃抵抗出来投降。过了时限,老子就要放火烧米仓了!”
裴潜想了想,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别去,由得刁成义折腾为妙。否则家里的那位姨奶奶闹将起来,说不定真会一刀捅了自己。
她从未想过裴潜居然会对自己生出这样的念头,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也太可怕了!
直到他跑得累了,也终于远远望到府门前高挂的红色灯笼时,才缓缓松开马缰绳。
裴潜捡起杯子,也想好了说辞,泰然自若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下官只是区区一个从四品的绣衣使副主办,只想把自己的差使办好,为国效力为君尽忠。其他的事,不是卑职能管得了的。”
晋王顿时不由自主地击节称赞道:“难得难得,不想山中贼里还有此等人才!”
左边的绣衣使道:“他们四男两女,年纪都不算大。其中有个妞儿如花似玉……”
这声音不是水灵月的却又是谁?裴潜这个头疼,心里直骂一个女孩儿家不乖乖待在家里绣绣花,种种草,拾辍屋子……生生孩儿,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她倒是在里头叫得起劲,可难坏了老子!
晋王静默片刻,缓缓道:“这里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不妨对段大人明言:唐胤伯等人执意要拥趸唐王继承大统,或明或暗作出种种不利于太子,不利于江山社稷的阴谋,早晚会有图穷匕见东窗事发的一天。届时段大人何以自处?”
这话模棱两可滴水不漏,晋王毫不迟疑道:“不错,像段大人这样的干才忠臣,岂能埋没在庙堂之下?以本王的眼光,相信不出数年你我定能相会于紫光阁前!”
见裴潜痛快地将酒喝干,晋王含笑说道:“段大人真壮士也。”
总算跟着裴潜一起来的绣衣使脑瓜不笨,忙搭茬道:“大人是想知道那姓水的丫头是否受伤了?”
也难怪裴潜郁闷,米仓里困着十个二十个古剑潭高手,他都可以不闻不问。惟独这个水灵月,曾是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古剑潭天之骄女,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里头,更不能落入朝廷的手里。
裴潜知道,再往下说自己就真的走不了了。他向着晋王深深一拜,转身而去。
菡叶道:“如果晋王果真爱惜段悯是个人才,何妨再见他一面?”
裴潜心道:“这话算你说对了。老子信不过你,更信不过你手下的这班人。何况你效忠的太子跟智藏教还有费德乐是一伙儿的,老子投靠过去,不等唐胤伯出手,早就被所谓的自己人给抽筋扒皮了。”
就这么着裴潜被请到了晋王的临时行辕,心怀鬼胎地坐在了水榭之中。
裴潜道:“很好,你去组织调度人马准备强攻,我再来劝说一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咱们双管齐下,总能有所成效。”
易司马也听出晋王并无留客之意,缓缓颔首道:“段大人,老朽还有两句良言相劝。其一是今夜我们所谈之事无不牵涉社稷安危,一旦你走出这道门,就恕老朽概不认账了。其二,你若将今夜种种见闻密报唐胤伯,多半不能邀功反会遭忌,难保不会引来杀身之祸。老朽的话点到为止,信与不信任由阁下。”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也是一声叹息道:“殿下,怪只怪你我相见恨晚,下官这一微贱之身无缘侍奉驾前。”说罢将杯中美酒仰脖喝干,一抹嘴巴道:“殿下,时辰不早下官告辞!”
当听菡叶转述裴潜言语道:“老子让你们去查案办差,你们却来欺负这些奉公守法的寻常百姓。这算什么本事?有种就给我去查那些有钱有势有后台的大户人家,查他们个鸡飞狗跳、倾家荡产,天塌下来老子替你们顶着!听懂了没?”
刁成义得知段大人亲自前来指挥围捕的消息,急忙忙上前迎接,满面红光道:“托大人的福,我们还真围住这干贼子了!”
晋王微露失望之色,轻叹道:“段大人,莫非你信不过本王?”
菡叶淡然一笑说道:“殿下,我隐约觉得那晚他对你口出不逊,也绝非无因。”
说着他叹息一声道:“像你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如今已是凤毛麟角。本王又岂能因为你我之间的一点小芥蒂,便挟私报复令国家痛失一栋梁之才?”
裴潜拱手一礼道:“多谢易先生良言相告,也多谢晋王殿下设宴赐酒!”
有时候说话就像喝酒,将醉未醉韵味无穷,说多了喝多了都会坏事。
三人三马泼蹄狂奔,转瞬就到了朱记米铺前。四周火把亮如白昼,上百的绣衣使和官府衙役,或设立关卡或占据要点,将朱记米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瞥了眼十数丈外的府门,问道:“知不知道那些贼人是什么身份?”
两名绣衣使也算知道这位段大人的性情,从来都是男人里的男人,均垂首谢罪道:“是,恕卑职刚才没有说清楚。对了,这丫头好像还是古剑潭大佬水中天的宝贝闺女儿,若能生擒活捉,可是大功一件。”
裴潜恨不得用马鞭敲打刁成义的榆木脑袋,追问道:“伤的都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