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波未平(1/2)

首发：~第十五章 一波未平

在斩杀“凌岸”之前，台勒虚云定以杀龙鹰为终极目标，更是他筹谋已久、力所能及的事。

拳头般大的雪团一球球的从天上降下，转眼迷迷茫茫，成为满盈动态的白色天地，模糊了物与物间的界线，净化一切。

龙鹰来到法明旁坐下，他早被雪洒为雪人，只依稀认出少许原样。笑道：“方阎皇这么快回来了。”

龙鹰道：“太少告诉了你吗？”

本在百多丈外的第一重桥星津，没入白雪深处。

忙施人马如一之术，半盏热茶工夫跑毕三桥，抵达皇城正大门的端门，将马儿交给城卫，着他们送返贞观殿后，重投对岸的茫茫风雪里去。

易大南默然片刻，沉声道：“鹰爷走吧！”

辛苦建立起来的声誉、军功，反变成双刃利剑，使他更是形迹可疑，因有夺取皇权的本钱。

在重重叠叠、纵横交错的庞大压力下，他被激起魔性，抛开所有顾虑，务要竭尽所能，展尽解数，在不可能的形势里，寻找出路。若如“破碎虚空”。

易天南苦笑无语，并非不以为然，而是因晓得在“东宫惨案”愈滚愈烈的波涛里，理性早遭没顶，余下的就是仇恨和报复，龙鹰的回来，二张因女帝病倒减弱的声势，大有从弱转强之象，至少在兵变诛二张的行动上，不可不将龙鹰考虑在内。

龙鹰传音入易天南之耳，一字一字，清晰铿锵的道：“不论事情朝哪个方向发展，当太子复辟为皇，如武三思仍在，大龙头立即解散洛阳帮，避往扬州，只要保存元气，终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否则不但性命难保，且祸及家人。言尽至此，大龙头别矣！”

大街人车往来，舟船穿行，可是龙鹰竟有走在万里无人的荒漠内的感觉。

他奶奶的！

台勒虚云的鸿图大计，一环扣一环，当“凌岸”此一环被龙鹰拆开，猝不及防，始料不及下，顿然令他阵脚大乱，必须作出相应的调整。

被人误解的感觉真不好受。

你晓得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在干什么，问心无愧有他娘的屁用？是要看别人如何看你。

此是没有人可改变的事。

“大唐梦”早走火入魔，形成令所有分享这个梦的人，包括闪玄清在内，被集体想象蒙蔽，见树不见林，没法掌握面临的风险，避重就轻，盲目应对任何可令梦碎的威胁，真心相信复辟大唐，乃唯一令国家重上正轨的坦途，远远落后于现实的形势，使杨清仁可乘虚而入，动摇天女对龙鹰本坚定不移的信念。

人们的定见偏执，决定了他们对事情的看法，“女帝”的健康状况，是由龙鹰的口说出来，当他们再不信任龙鹰，实话可变成欺骗，任何解释亦是徒然。

洛水南岸。

下一刻，他骤然惊醒。

闵玄清浅叹道：“鹰爷言重了，不过多多少少有点这个意味，更主要的是怪自己没有带眼识人，致陷今天的处境，俱往矣！玄清真的希望晓得的事没那么多。如果只是玄清一个人的事，大概会留下来，然而却牵涉到道门的荣枯，只好到西都避开一段时间，鹰爷请好自为之。”

当年龙鹰向她透露“范轻舟”的身份，没想过有后果，之后未有机会向她作进一步解释，忽然就在飞马牧场崭露头角，令强如杨清仁和宇文朔吃暗亏，又突然现身神都，然后是“东宫惨案”，龙鹰自问设身处地，亦会怀疑龙鹰藉“范轻舟”的身份进行阴谋，再加上龙鹰、女帝同为魔门的指控，故天女有不懂带眼识人的重话。

他明白过来。

龙鹰哈哈笑道：“阎皇愈来愈风趣了，心情定大好，可怜本老怪含辛茹苦，受尽委屈。他奶奶的！”

为何忽然想到“破碎虚空”呢？

易天南属支持李显者较外围的人，未必清楚真正的情况，因隐隐感到矛头直指女帝和龙鹰，念在与万仞雨的关系，又或背后有张柬之在主使，遂来探他的口风。

闵玄清以传音的方式，将最后一句话送入他耳里去，道：“玄清没向人泄露鹰爷另一个身份，鹰爷保重。走吧！”

以杨清仁行事的为求目的，不择手段，除了向闵玄清透露天女早晓得他邪帝的身份外，亦会明示暗指武曌大有可能是魔门的人，这解释了龙鹰和武曌间离奇的关系，且确为事实，可令闵玄清即使未至全信，至少心内存疑。

龙鹰心忖政治就是如此一回事，满口谎言，分别在善意与恶意，并不提醒易天南须保密，因晓得说给他听，等于说给张柬之听，道：“比你想的更要差，圣上寿元已尽，看的只是可捱多少天。”

他亲切的话，打动了易天南，令他绷紧的面容松弛少许，压低声音道：“准备在神都逗留多久？”

他的情绪波动不大，因近乎麻木，脑袋难以正常运作，是没有感觉的那种感觉。自离开荒山小谷后，尚是首次有心爱的玉人，因误会而舍弃他，如避瘟神的离开他。

龙鹰尚未到如是园的大门，已知不妙，十多辆马车，鱼贯而出。他勒转马头，追上闵天女的座驾，骇然嚷道：“天女要到哪里去？”

龙鹰从容道：“我意已决，大龙头不用劝我。”

倏忽里！

龙鹰不想解释，又不能不解释，道：“他回来没什么事好干的，所以带妻儿到南诏散心。如有选择，小子不会回来。任何人都可以误解我，却千万不要是大龙头。”

法明道：“任何人世间的事，均为无关痛痒的事，想听的当然是‘至阴无极’，不过为免你重复一遍，暂时打住，先说师姊的部分。”

第二个劝他走的是闵玄清，她亦是最清楚龙鹰实力的人，劝他走不是怕他小命不保，而是劝他悬崖勒马。

可是，此时此地的自己，却被周遭人和事的滔天巨浪淹没了。其“长远之计”，既遥不可及，又是毫不实在，令他身不由己的受狂潮怒涛抛掷舞弄，彻底迷失，鸟瞰式的视野一时变得模糊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是否做错了？

如此劣况，是台勒虚云一手炮制出来，杀人不见血，无从化解，令龙鹰失去了驾驭各大党派的力量。

龙鹰轻描淡写的道：“我倒有几句忠言，希望大龙头听得入耳。”

说罢一夹马腹，催马疾飙，瞬那间将易天南和其手下抛在后方远处。

转入定鼎大街，十多骑从后追来，龙鹰放缓马速，向来到身旁的易天南微笑道：“大龙头你好！”

“东宫惨案”将各大势力推往与女帝和二张对立的一边，空前团结，朝臣和武氏子弟间的矛盾也暂遭搁置一旁，敌我分明，偏在这时候龙鹰奉召回来，张柬之等怎么想，最不懂政治者也清楚。

易天南一怔道：“说呵！”

看着闵玄清的座驾逐渐远去，其他马车逐一在身旁驶过，龙鹰心中百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