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七十三章 回忆时间轴(二)
“为什么?——我真的弄不明白!”苏婉的表情渐渐显得有些激动了。
见自己的老师忽然说起此事,阮少舟有些纳闷,摇摇头疑惑说道,“并非学生背后说闲话,那韩裎着实不是领军材料,这都大半年了,依旧无法剿灭泰山那帮贼寇,太子李炜想打压东公府,暗地里培植西公府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不响了!——师座何以言及此人?”
“有所为、有所不为……”重复了一句谢安的话,苏婉露出满脸苦涩笑容,摇摇头喃喃说道,“和以前一样,我还是弄不明白你的想法……”说着,她叹了口气,将那份文书又收回了衣袖,继而望着谢安正色说道,“不过记住,小安,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谢安闻言皱了皱眉,望着长孙湘雨问道,“是舞告诉你的?”
不,没有露面的必要,遵从于【一饭之恩必偿】这一人生格言的谢安,并不会去在意那户人家的感谢,在他看来,那对夫妇前几日给予他的帮助,其价值要远远大于那一锭银子以及那几只馒头。
“呵呵呵,你这个老师倒是做的称职!——放心吧,不还有老夫那位了不得的孙女么!老夫敢打赌,这次九殿下与谢安闹出这档子事,准是她在背后挑唆!”说着,胤公微微一笑,忽然,面色微变,惊声说道,“老夫想起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将是他大年至元宵的唯一的食物,毕竟冀京很多家店铺的伙计或者掌柜都已确定地告诉过他,这些店铺要直至元宵才会再次开张,并且在此之前不招收打杂的仆役。
毋庸置疑,这位女子便是广陵苏家之女,如今南公府的儿媳,苏婉。
“真……真的?”南国公府的少夫人睁大了眼睛,露出一脸的喜悦之色,显然,她有些不敢相信。
张嘴又咬了一口,谢安一面咀嚼着,一面抬着头,用略带茫然的目光望着面前冻结的城中内河。
“那你就老实交代咯,否则嘛……”啪地一声合上折扇,长孙湘雨咯咯笑道,“其实人家觉得,那个女人刚死了丈夫,当了寡妇,你们还可以再续前缘呢!”
不得不说,此刻的谢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李寿的话,成功地转移了谢安的注意力,在仰头望了一眼晴朗的天空后,谢安喃喃说道,“啊,那什么西乡侯,我一点不在意,只是……只是在随后,碰到了一个女人……”
“你……唉!”苏婉幽幽叹了口气,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烫着蜡封的书信,勉强堆起几分笑容说道,“小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想当官,我一直记得……眼下我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一切,凭着这份文书,你可以马上去清河县上任,虽然只是一个县令,但是你放心,三年之内,只要不出差错,我可以想办法将你调入京师为官……”说着,她一脸期待地望着谢安。
“你……你可别胡说啊!”谢安闻言心中一惊,表情有些不自然。
透过窗户纸,谢安依稀能够见到那对夫妇以及他们那三、四个孩子正在屋内享受天伦之乐,至少在谢安看来那是一份难得的温馨。
那叫,嫉妒……
望着她得意的神色,谢安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咒道,“这般工于心计的你,日后一定找不到夫家!”
她是他的恩人,如果不是她,谢安恐怕早已冻死在上一年的大雪中,说实话,他并不想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但是……
“这话小女子爱听!”长孙湘雨毫不吝啬地给了李寿一个赞赏的眼神,后者谦逊一笑。
而这个解释,其实她也多少也清楚,但是她没有办法,对她报以倾慕之心的南国公吕崧独子吕帆,主动出面调查的此事,将广陵那帮陷害苏家的官员绳之以法,替她苏家洗刷了污名,替她报了那血海之仇,而身无长物的她,唯有以身相许来报答这份恩情。
一碗热腾腾的、漂着碎肉的热汤,亲切的问候,以及那几个小家伙隐隐带着几分嫉妒与敌意的目光……
他,喜欢她,仅仅只有这一个解释罢了。
“为……为什么?”苏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在咬了咬嘴唇后,望着谢安神情略有些激动地说道,“为什么,小安?——在西国公府门庭前,你可以为了这一篮寿食不惜被周围人所看轻,但为何我的好意,你却不肯接受……”
而日后的事,更是验证了谢安如今深藏心底的评估,就如梁丘舞自认为不了解谢安一样,谢安也远远达不到了解梁丘舞的程度,此时的他,还未亲身领会,梁丘舞当年在冀北战场时的可怕。
“唔?你怎么知道?”谢安惊讶地望着苏婉。
“说起来,小安结识九皇子李寿的事,妹妹也不知情么?”
“那行,”长孙湘雨嘴角扬起一个危险的笑容,自言自语般说道,“那人家就这样理解好了,那个苏婉嫁给了吕帆,你心中嫉恨,某一日将她约出府外,想对她做一些先这样再那样的事……”说到这里,她面色微微一红,多半是想到,谢安曾经针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嗯,我回去了……”苏婉点点头,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手中的纸伞留给谢安,但是在望了一眼谢安后,她放弃了,因为她知道,谢安不会接受的。
“算你很!”谢安气闷闷地望了一眼长孙湘雨,随即继续缓缓讲述当初所发生的事……
呵呵呵!
“……”苏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低着头默默抿着酒水,再无言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连连念叨两句,胤公的脑海中,不禁又回忆起当初他在马车上所瞧见的那位少年。
缩了缩身子,谢安渐渐感觉自己的全身泛起阵阵寒意,但是他没有动,在他看来,与其拎着一篮子的食物满街寻找能够遮身的地方,还不如趁着那些馒头还带着几分热气,先行果腹充饥,借此恢复一些体力。
“小安!”女人的眼中隐隐浮现出几分愠怒,但是半响之后,她幽幽叹了口气,再没有说话。
“学生觉得,师座方才说话时,神色酷似您的宝贝孙女,湘雨……”
梁丘舞正与苏婉对坐在一张小几上,待听到苏婉说起那份县令的文书时,她恍然大悟。
“这么说,当时你就是见到了以前心仪的女子,是故才气闷于胸?也亏得本王够倒霉的,恰巧碰到了你这个疯子!——无妄之灾,真乃无妄之灾!”
目送着那辆马车在漆黑的街道上渐渐驶远,他原以为自己的心情缓缓会平静下来,但是事实证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心中对她的思念便愈加深刻,只能怪,这个女人待她是那般的温柔、亲切……
“一个女人?”望着谢安低落的神色,李寿愣了愣,心中很是不解,正要询问,却见长孙湘雨眼眉一挑,带着几分揶揄猜测道,“我猜,莫非就是你昏迷那些时日,口中一直念叨着的,婉儿姐?南国公的儿媳……”
“是你?”谢安微微皱了皱眉。
“他不想见到我,他一见到就生气,我不想他生气……”苏婉幽幽叹了口气。
见长孙湘雨说得这般理直气壮,李寿心中暗暗好笑,再一瞧谢安郁闷的表情,他坚定地选择了站在长孙湘雨这边。
“什么?”阮少舟一脸疑惑之色,诧异问道,“师座想起什么了?”
“少来了你!”谢安气闷闷地瞥了一眼长孙湘雨,继而低下头,用之前长孙湘雨手中的那根细木棍,拨动着已烧尽的纸钱,叹息说道,“凡是有点骨气的家伙,都不会接受吧?”
“不是可亭,我是恳求公公……”说到这里,苏婉忽然注意到了谢安冷笑的神色,表情一黯,连忙转口说道,“是南国公,小安你忘了么,他一向对你颇为嘉赞,说你忠心为……为……”不知为何,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在门口摆下四个尚且冒着热气的馒头,并且将那一小锭银子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谢安抬手“笃笃”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继而一转身,走到了墙根处。
“怎么了,少舟?”
“谁啊?”
“好,我不生气,”望了一眼一脸内疚之色的苏婉,谢安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继而望着她正色说道,“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是我的原则,现在,你当初的一饭之恩,我已经以将你平安带到冀京的方式报答你了,也就是说,我们之间两清了,没有什么谁欠谁的,所以,有些事你可以不用为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