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二十二章 自作孽(一点五)
“继续!”苟贡淡淡说道。
“刑……刑部本署……谢大人?”张琦整个身颤抖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年纪轻轻的谢安。
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就是谢安为人处世的原则。
张琦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抬起头望向谢安,却见摆了摆右手的食指,用无比遗憾的口吻说道,“你以为本府身边这些随从,是随随便便招来的人手么?实话告诉你,别说你这会儿手底下两百来人,就算你调来城内的守卫兵力,他们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再者,本府昨日已派人到扬州调兵,不出五日,八万大梁军便会抵达广陵……”
还真是会挑好听的说啊!
“否则怎样?”邓氏一脸惊慌地问道。
“官司?哼!”躺在躺椅上的谢安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在小丫头的服侍下坐起身来,瞥了一眼脸肿地像猪头的邓元,回头对王馨说道,“丫头,解气了么?”
“是!——邓大少找到了那外乡公子落脚的住所,带着卑职一干人闯了进去,本打算将那一干人捕回衙门,却不料想,不知何处窜出来二十来人,将邓大少与卑职手底下那一干衙役拿下,那位外乡公子说,若是想要邓大少活命,大人最好在一刻之内亲自赶到那里,否则……”
张琦捋了捋胡须,摇头说道,“此事梁大人早已写书信给为夫,不过这回,梁大人亦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只知道,冀京有个大人物要来江南……”
李央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不敢有所表示,恭敬说道,“回禀夫人,卑职正要禀告此事!——邓大少出事了!”
张琦能够想象他即将要处斩掉多少人,也能够想象他将要得罪多少人,或许整个广陵城的世家、富豪都会因此仇视他,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如果他不当那个监斩官的话,那他就只能当被处斩的人犯了。
啊,当年广陵城十几家富豪连同官府陷害苏家的那件事,几乎可以说是在他张琦默许的情况下进行的。
可能是见自家大人张琦长叹一声,不曾下达任何命令,也可能是见对方太过于凶神恶煞,亦或是谢安的那番恐吓吓住了他们,那两百余衙役竟是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一想到这事张琦就有些郁闷,毕竟徐州那么大的地方,偏偏他自己治下郡县有广陵刺客这么一拨人,弄得他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触怒了那帮强人,惹地对方杀上门来。不过这些年,对方倒也识趣,从未与官府起冲突,是故张琦也就听之任之、睁只眼闭只眼了,毕竟,别看他广陵城屯兵不少,但不见得就能剿灭那帮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
冷哼一声,谢安抬手一指张琦等人,寒声喝道,“妄动者,格杀勿论!——给本府将此一干人拿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邓元闻言又惊又怒,回顾张琦泣求道,“老爷,妾身就这么一个弟弟啊,那些刁民竟敢如此对他,老爷可要为我姐弟二人主持公道啊!”
王馨瞪大眼睛瞅着低着头跪在谢安面前的广陵府知府张琦,仿佛不敢相信般地揉了揉眼睛。
“默许不代表就不想将其铲除!”张琦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自己的夫人,继而暗自叹了口气。
见此,谢安暗自摇了摇头,随意地挥了挥左手,淡淡说道,“好了,那个谁,住手吧!”
“姐夫……啊,姐夫救……啊……救我……”邓元惨叫着呼救,模样很是凄惨,哪里还像是平日里横行霸道的邓家大少。
“徐州州府梁书?——你想用他来压本府?想得太多了吧?要免掉那梁书的官职,也不过是本府一句话的事!”
李央愣了愣,继而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由望了一眼在谢安的安抚下露出一脸欣喜表情,乖巧地犹如猫咪般的小丫头,脸上泛起几分羞愧之色。
本府?
那名东岭众刺客闻言望了一眼谢安,见后者安然自若地躺在躺椅上。
“否则,他就宰了邓大少……”
仔细打量着坐在躺椅上的谢安,张琦皱了皱眉,带着几分不悦沉声说道,“阁下究竟何人?——本官乃广陵府知府,尔等非但见官不跪,藐视朝廷,更手持刀刃,莫非打算弑官耶?”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张琦一听面露狂喜之色,知道自己一条命暂且是保住了,而且,看样子眼前这位大人物似乎也没有要将他革职的意思,不,更准确地说,如果他做得好的话,他或许还能够保住广陵知府的位置,最不济也是遭到贬职。
张琦原以为对方也只是随口说说,怎么也不至于当真拿邓元如何,可听着那声声嘶声裂肺的惨叫,却全然并非如此。
张琦心下冷哼一声。
“叫你弟弟收敛些吧!”想了半响,张琦皱眉说道,“这些年江南的局势愈发紧张,时不时有太平军出没的消息,冀京朝廷全然不会坐视不理……据消息传来,大梁有八万军队进驻了扬州,依为夫看在,朝廷此番恐怕是要与太平军正式用兵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广陵最好莫要生起事端!”
“唔,这倒也是……”
“暂且不知,”摇了摇头,张琦正色说道,“无论怎样,叫你弟弟这些日子安分一些!——太不像话了,带走府衙一干衙役,竟然只是为了报复在青楼内与他结怨的那人!”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丫头那堪称可爱的举动,谢安嘴角一扬,揶揄说道,“丫头,哥哥早就说过,区区一个广陵府知府,哥哥根本不放在眼里,这回你相信了?”
既然还用得着这个张琦,那就得牢牢将其控制在手里!
“是出门办事!”邓氏一脸不悦地打断了李央的话。
“还有这个家伙……”指了指满脸呆滞的邓元,谢安淡淡说道,“真是了不得啊,一个毫无功名、官职在身的闲杂人等,竟能使唤官府衙役,你这个当人姐夫的还真是称职啊……幸亏这厮撞到的是本府,倘若是寻常百姓,岂不是要被这厮折磨到死?唔?”
张琦皱了皱眉,他哪里还会不明白,分明是他的小舅子带着那一干衙役去找人麻烦,却不料碰到的并非善茬,直接被人扣下了,这能怪谁?
李央慌忙低头,不敢回话。
而此时,邓氏似乎也瞧清楚了来人,诧异问道,“咦,李央?——你不是跟家弟出门办事了么?”
“八……扬州八万大梁军……”张琦面色惨白,听闻这句话,他无疑已确认了谢安的身份,而同时,他亦是心如死灰。
小丫头怯生生地望了一眼邓元,尽管她很是憎恶这个害死她爹爹不算还出言不逊的家伙,可瞧着此刻对方那凄惨的模样,本性善良的她心中亦是不忍,见谢安问起,连忙点头。
就在李央急急忙忙往广陵府府衙赶时,广陵府知府张琦正坐在他处理公务的屋子里慢条斯理地品茗。
话音刚落,院内四五十名刺客一起动手,而院外亦涌出许多埋伏在外的刺客,两拨人轻而易举地便将张琦带来的那两百多名衙役制服。
邓氏闻言面色一滞,语气一软,讨好般说道,“老爷说的是,可咱家也没亏待梁大人呀,妾身老父亲自去了一趟彭城,奉上了价值六十万两的重礼……”
此刻的邓元早已惊呆,那韩总虽说还活着,却也被几名东岭众刺客打地倒在地上吐血不止,唯有张琦哆哆嗦嗦地跪在谢安面前,听闻此言,连忙抬头,急声说道,“大人,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冤枉!——苏家之事,下官实在不知情……下官也是之后才得知此事的,并非是下官要陷害苏家的!”
“至于你二人嘛……”谢安瞥了一眼邓元与韩忠二人,忽而转头望着张琦说道,“张大人,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二人?”
邓氏,也就是邓元的姐姐,此女子看似二十五六上下,生的花容月貌,浑身上下穿金戴银,排场甚至要超过作为知府的丈夫,闻言抿嘴笑道,“老爷莫要杞人忧天了,老爷乃广陵郡首府,岂敢有人口吐妄言?”
可不管邓元如何呼唤,张琦只顾着低头,看也不看他,想想也是,这会儿张琦连自己都保不住,哪里还有工夫去理会邓元这个不成器的小舅子。
张琦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他终于明白,为何四年前冀京刑部本署一反常态突然对广陵郡下达命令,勒令身为广陵府知府的他严办府衙内一干贪官、恶官;他终于明白,谢安这位年纪轻轻便获任大狱寺少卿、并且最终升任刑部尚书的大人物,为何会在当职后那般苛刻地对待广陵郡的刑事。
“八贤王?”邓氏下意识问道,毕竟【八贤王】李贤曾屡次下访江南各郡县,此事在江南各郡县也不是什么秘密。
真的跪下了?
也是,区区地方官府的衙役,如何能与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抗衡?想要对付谢安手底下这两百余刺客,哪怕张琦调集城内三千守备军,恐怕也不见得能够对付这些彪悍的刺客,毕竟单单东岭众四天王之一的【镰虫】漠飞,便能轻而易举地屠杀掉一半的人。
说话时,谢安的眼眸中泛起浓浓杀意,他认得,这个韩忠,就是当年带着一票人将苏婉的父亲、苏家当家苏兴关入牢狱的帮凶,当时谢安看不惯,与苏家府上几个家丁一同站出来说了几句,惹恼了此人,结果就连谢安与那几个家丁一起都被关入了广陵府的大牢,要不是谢安的恩人王邬买通了狱卒,私下将他谢安给放了,谢安早就冤死在牢中了。
“阁下……不,敢问大人究竟何许人?”张琦的话音中带着几分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