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2/2)

首发：~第一节

程潇直觉，他是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临座迭声的道歉声中，顾南亭眼神微凉地看了程潇这个始作俑者一下，像是在说“你给我消停点儿”，然后把空纸杯递给空乘，指示：“去坐好，飞机正在降落。”

阿姨怔了几秒，费解地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

总比掉在地上好，否则免不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恩人？顾南亭眉目微动，以隐忍而有底气的低音反驳：“你想多了，少女！”

阿姨笑眯眯地，一脸慈爱，“他已经主动示好给台阶了，你就原谅他吧。我看他挺关心你的，还让空姐给你拿毯子呢。”说着还亲昵地拍拍她的手，一副“你什么都不用说，阿姨身为过来人都明白”的眼神。

直到她行至近前，顾南亭只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那来不及收回的对“恩人”先生的芳心暗许，让程潇语带笑意，她说：“不用。”

程潇把身份证放进手包里，登记牌则随意地塞进机车夹克口袋里，顾不得一大半露在外面，疾步往登机口去：“他既然想玩人间蒸发这一套，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程潇摘下眼罩，让正午阳光刺|激自己回归现实。

程潇调直座椅靠背，伸手去收小桌板时，看见上面放着一杯清水。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静静。

程潇看着他。男人额头饱满，鼻梁挺拔，侧脸线条有种硬朗清隽的味道。此刻，他卷着白衬衣的袖子，小臂肌肉流畅又不失力量。

程潇端起纸杯，在不知哪一分钟醒来的“恩人”的注视之中，笑得自得其所。

那位旅客置之不理，一面保持通话：“我已经到了，马上就下机，你别催了。”一面就要去开启行李架。

飞机在下降高度时略有些颠簸，广播提示旅客原位坐好，系上安全带。偏偏有人不听话，不仅开了手机打起了电话，还站起来要开行李架。

飞机停稳后，程潇没再和先前扰乱飞行秩序的旅客怄气较劲儿，而是落在众人之后，在“恩人”起身时才动，不远不近地走在他身后，最后一个下机。

忽然想起有人曾自夸：皓齿明眸，亭亭玉立。

那位旅客“嘶”一声：“当自己谁呢？自作多情！”

夏至还嫌她不够乱似的，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我去了趟他家，听邻居说他早搬走了。”

“这时候开行李架，万一行李掉下来砸到人怎么办？”

“飞机还没停呢，开什么手机啊？”

其他旅客的谴责声纷纷传来：

“不差这几分钟，等飞机停稳再拿行李！”身高一六八，又踩着小高跟助阵的程潇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懒得废话似的命令：“关机，坐下！”

清晰得倒不像是梦，仿佛是回忆。

顾南亭像是没发现她的尾随，只在走到舱门处空乘再次提出为他清理衣服时，拒绝道：“不用。”然后穿上西装外套，系上纽扣，轻而易举就遮住了白衬衣上的污渍。

排队登机的旅客没人注意到有人掉了东西，只有他，俯身捡起来。

程潇把安全带扣得“啪啪”地响。

“你——”显然没想到她如此的嘴不饶人，那位被噎了个大红脸。

空乘见状立即阻止，“先生，请您关闭手机，等飞机停稳后再取行李，先生，请您坐回原位，先生！”

程潇决定见招拆招。

“啪”地一声，手机又稳又准地落在顾南亭怀里。

为免因为自己导致航班延误，程潇语速极快地说：“我马上回来。”

飞机恰巧在这时颠簸了一下，如果不是顾南亭眼疾手快适时伸手扶了空乘一下，空乘非摔个四脚朝天，可尽管幸免于难，腰还是撞到了座骑扶手。

“嗳——”眼看着手机要摔到地上，那位旅客立即倾身去接。

顾南亭是最后一个登机的。空乘的“欢迎登机”声中，他行至机舱中间部位的应急门旁，在临近过道一边的座位坐下。

检票员见她翻查外衣和手包，询问：“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程潇眉心微聚，“我登机牌不见了。”

对方终于按捺不住，火了，“你有病吧？我就拿下行李，碍着你什么了？少多管闲事。”

她款款而来，小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声响在喧嚣的机场异常清晰。

空乘担心事态扩大，压着脾气劝：“为了您和全机旅客的安全，请您先坐下，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耽误不了您几分钟。”

舱门关闭，飞机申请推出，起飞后广播又开始了千篇一律的：“欢迎您乘坐中南航空1268次航班，我们的飞机已经离开a市前往g市，预计空中飞行时间……”

顾南亭没有理会他，只瞥一眼站着的程潇：“需要我提醒你飞机降落期间该怎么做吗？”

那稍稍愠怒的眼神和冷硬的语气，是爆棚的男人味。

她才二十出头，如花似玉的年纪，回忆太早。

空乘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恭敬低语：“稍后我帮你清理衣服。”

涌动的接机人群也没能阻隔程潇的视线。她注意到“恩人”刚到出口，就有一位身穿正装的男人迎上去，微微躬身地和他讲话。“恩人”边点头边往外走，才走了几步，他停下来，回头。

zn，中南航空公司代码；1268次航班；到达站g市；姓名——程！潇！

或许是时差原因，程潇一路都在梦里。从高中时和夏至成为闺蜜，到后来夏至因体检不合格没能和她一起迈进航校大门，两年后她孤身一人出国进修飞行，到如今取得相应资格完成学业，几年的事，历历在目。

空气中流动着平静而隐忍的较量气氛，让周围的人来人往都成了背景。

正好落在他脚边。

“一飞机人，就你最忙！等几分钟能怎么样啊？”

如果他没有用近乎责备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如果他刚刚不是用那种审视灵魂的目光“偷窥”她，程潇会因为他雪中送炭般捡了她的登机牌毫不吝啬地赞一句“绅士”，或许还会忍不住想摸一下他的小臂。

手机主人也消停了。他拿回手机，嘟囔：“都湿了。”就老老实实坐回原位。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要带上身份证去值机柜台补办就好，只是现在时间紧迫。

程潇替他关机，眼神和言语都充满了施压的意思，“不信就试试！”

“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