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1/2)

首发：~第五节

直到他的手机响了，大新航空的总经理在那端说：“怎么还没过来？大家都在等着为你饯行。”

顾南亭是跑上来的。然而，当距离程潇的房间只剩一步之遥，他却步了。他站在门口，背靠着墙壁，闭眼仰头，像是在平复心情。

大新航空的总经理以为他忘了，提醒道：“今天是你在公司执飞的最后一个航班，明天你就要回中国了，我们当然要给你饯行。”

程厚臣无法当着女儿的面拒绝这个本就合理的要求，但他的脸色却从先前的欣喜瞬间变冷，然后，他一句话都没说，和医生一起离开了程潇的房间。

这个玩笑实在太大了。

顾南亭再次与管制员通话，申请下降或上升高度，以检查飞机的警告反应是否会消失。管制员同意了，指挥他下降高度。然而，顾南亭发现，他调节不了高度窗，紧接着他又发现，仪表盘失灵。

他的期待，没有实现。次日清晨，他被顾长铭的越洋电话吵醒。顾南亭听见父亲说：“今天就要回国了，怎么昨天还在上航线？”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揉疼到不行的太阳穴。

程潇伸出手，用尽力气回抱他，只叫了一声，“顾南亭！”

可那明明是七年前的事情。顾南亭拿起手机查看日历，发现上面显示的年份是2009年，距离他生活的正常的时间相差了七年之久。

然而，空中管制却肯定地回复，“你们对向没有飞机。”

到底，他是程潇的未婚夫。即便被责怪，也不该剥夺他与程潇见面的权力。

在昏迷中，在梦境里，程潇发现自己拥有双重记忆。她持续醒不过来，是她在努力地回想，是什么造成了自己之前的“失忆”。直到她确认，这重叠的四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和顾南亭一样，感到匪夷所思。

你深爱的疼惜的女人在你怀里哭得不能自已，你不仅什么都不能为她做，甚至于她哭得如此伤心的根源都是你，那种自责和心疼，不是亲身体会，永远无法感同深受。

那份依赖，让顾南亭在瞬间坚定了非要挽回她不可的决心。

顾南亭彻底懵了，“饯行？”

副驾驶也说：“找不到飞机。”

当飞机被拉起，与山尖擦边而过，顾南亭惊喜地发现，仪表莫名地恢复了功能。连静默的无线电也有了反应。管制那边似乎全然不知顾南亭的飞机在前一秒遭遇了什么，他们那么平静地指挥他：“上高度9500米。”

飞机的语音报警从，“traffic，traffic！”演变到ra警告，并发出躲避机动的语言提示，“。”

他抬手轻抚她瘦得尖尖的下巴。程潇没有躲，任由他温柔地一寸一寸抚摸到脸颊，眼泪却开始在酝酿。最后，顾南亭的手落在她肩膀上，手上微一用力，把她搂进怀里。程潇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程潇却是另一层意思，她打断他的解释，“你是怎么预知到这些的？”

顾南亭没有慌，他向管制员把当前的情况汇报了，并申请确保航线干净，下一秒，通知副驾驶进行机上广播，要求乘客原位坐好，并系好安全带。飞机在这时进入云层，通讯乍然中断的同时，飞机像是遭遇到严重的气流一样，剧烈颠簸起来。

怕她的责怪和不原谅，怕她说：既然这样，婚礼取消。

现在，听完顾南亭的版本，程潇从昏睡中到醒来后波澜四起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她盯着那部手机看了很久，恍然大悟。她示意顾南亭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放在最里面的一个盒子。

这也是为什么肖妃病发的那一晚，他手机没电后没有及时充电的原因。因为他的手机是正常时间轨迹里的最新款，他才拿到手里不到一个星期。在错位的时间里，根本没有适合的充电器。而四年来他始终坚持使用这部手机，哪怕电池已经非常不经用都一直没换，是因为那是随自己来到重置的时间里的唯一证据。

所以，在发生时间错位后，她失去了那七年的记忆。

乔其诺领着夏至和赫饶从房间出来，他说：“她在等你。”

她从来没有哭得那么大声，那么伤心。自从肖妃病发，她始终在压抑，甚至是通过二检成为机长那天，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泣不成声，相比以往她的冷静，此时此刻，竟像是一种放肆。

颠簸刚停，飞机就差不多以垂直的姿态上升高度，顾南亭没有时间思考客舱内的乘客作何感想，生死攸关的一刻，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拼尽全力确保机上人员的安全。

当房间只剩程潇一人，顾南亭不得不进去。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与她透出疑惑与难过的目光相遇，顾南亭心里五味俱翻。特别想向她道个歉，却无法说一句对不起。

因为躺得久了，医生建议程潇暂时只能适量运动，不要在短时间内做大幅度的动作，她半躺着，后背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程厚臣。那目光，是明显期待的意思。

肖妃刚刚离开，当然不可能现在就举行婚礼，但是，取消和延期的区别，太不一样。

时间错位应该就发生在那一刻。

像每次执飞一样，顾南亭身为机长，最后一个下机，然后他发现，本该在法国戴高乐机场降落的自己，身在x国的机场，那是他回归中南之前，任职的大新航空公司的总部所在地。

顾南亭点头，“比预知的更严重。好在她不会和冯晋骁分开了。你睡着的这些天，他们……”

飞机的警告却在持续。

他又在公司查看了那次航班的乘客名单。结果，他发现那是和自己记忆中处于正常时间轨迹从g市起飞前看过的完全不同的一份名单。最后，他又登上那架仪表曾失灵过的飞机，从驾驶舱到客舱，恨不得把飞机上能进入的地方统统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样。连机务部经理在做完航后检查后都确定，飞机一切正常。顾南亭甚至不怕死地又飞了一次那架飞机，同样的航线，同样的起降时间，从起飞到巡航，到着陆，无一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