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六章 一封战书
林青一笑:“你们只想到宁徊风心计如何,却忘了京师三派的人哪个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又何愿看到擒天堡声势凌驾武林?何况说到底彼此间并没有解不开的死仇,他们还需要考虑万一困不住我的后果呢。”
水柔清笑道:“怕什么?就算鬼失惊要来,我们也先做个饱死鬼。”
花想容见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料知对方有备而来,心中暗自提防。
林青盯着小弦,心中奇怪他激动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打断吊靴鬼的话:“你的信已送到了,还不快走?要与我攀交情便叫宁徊风亲来。”
虫大师略一思索,亦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此事大有可能,我们必须制订一个万全的计划。”
水柔清亦是一脸疑色:“容姐姐这一说我也觉得有些怀疑,擒天堡似是深怕我们没有沾惹他们的理由一般……”
林青将小弦放在地上,水柔清想到毕竟被小弦请过一次客,却也不忍再为难他,怕他蹲下写字难受,递来一根树枝:“你写吧。”
虫大师精于人情世故,如何还会看不出花想容对林青的小女儿心思,见她尴尬,岔开话题道:“你们这两个小姑娘今天又想出了什么节目?现在涪陵城龙蛇混杂,各方面的人都来了不少,却不要太过招摇了。”
林青沉吟,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凭擒天堡的实力要想一举博杀暗器王与虫大师这两大绝顶高手只怕难有胜算;但若是关明月有意给他这样的情报引他入毂,那就是京师三派与擒天堡联手置他们于死地,实力悬殊下,一旦入伏,几无逃生机会。
看小弦一张小脸上满是惶急之色,水柔清亦不忍心,端了一杯水递与小弦,破天荒地和颜悦色:“到这里就放心吧。你既然识字,不妨写下那坏蛋如何给你点穴的过程,或许对如何解你的穴道有帮助。”
林青也在一直考虑这个问题:“擒天堡此举大是高明,不但出我意料之外,京师的人亦都会弄个措手不及。”他沉思道:“关明月既然通知了我,我势必不能袖手不管,如何插手此事却甚难决断。暗中偷听只怕于事无补,但若是横加干预,只怕连京师三派的人都会与我等为敌。”
宁徊风良久不语,忽又咳了一声,鲁子洋知机:“先生身体不好,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林青正色道:“既然如此,关兄负责给我提供擒天堡的情报,我则负责破坏齐百川与龙判官的联盟,大家各得其利,如何?”
虫大师思索道:“宁徊风这道战书下得不迟不早,大是蹊跷,里面只恐有诈。而鬼失惊不再现身,而宁徊风亦绝口不提将军府,这让我有一个非常不妙的猜想……”他再长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低声续道:“或许擒天堡与京师三派已然联手,目的便是对付你和我。”
宁徊风淡淡道:“鲁香主亦对我提起过你精明能干,办事得力,只要你为他好好效力,日后这涪陵分舵副香主的位置或许便是你的。”
林青大笑:“关兄过虑了,纵是你对我有何不满,我相信在此情景下我们仍是可精诚合作,至于日后相见是否反目成仇,我现在却是不考虑的。”他这话不卑不亢,既挑明了与关明月日后非是同道中人,现在却也留有余地。
林青回到须闲号上,虫大师竟已坐在舱中等他。见林青回来,斟起一杯茶:“林兄深夜出游,必有不小收获吧。”
花想容叹道:“宁徊风心计太深。他既然肯花这么大力气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分明是看出林大哥与虫大师心地仁义不会置之不理。但若是先救了这孩子,大伤元气下便更难抵挡擒天堡的杀着。”
“对对!”小弦一拍脑袋:“便是困龙山庄。”他仰脸看着诸人,振振有词:“我都没见过那个龙堡主,如何肯做他的儿子。再说我不喜欢吊靴鬼那个怪样子,才不受他吓唬,当下便说道:‘你就会欺负小孩子,想来定是那天被我爹爹好一顿修理,这才找我报复。’吊靴鬼笑着说,‘你爹爹一个小铁匠如何是我的对手,那日是他落荒而逃……’我才不信他胡吹大气,便反驳道,‘我爹爹剑法高强,只要你能打赢我爹爹我就听你的话,去做那龙堡主的儿子。’吊靴鬼也算有点本事,便将我父亲的剑招先使出几招,然后说他如何破招。才使了几路,旁边有一大个子忽然道,‘这是北疆的啸天剑法,我知道那个铁匠是谁了。’然后便在宁先生耳边嘀咕了几句,宁先生便皱了皱眉。吊靴鬼似是十分怕那大个子,陪笑道,‘先生明目如炬,自然不会错。’那个大个子理也不理吊靴鬼,只是对宁先生道,‘若是暗器王知道这小孩子的身份,无论如何不会袖手不理的。’宁先生一面点头,一面不住打量我,看得我心头发毛……”
水柔清伸手来拉小弦,却被小弦再次躲开。看小弦似是怕人碰触的样子,水柔清失笑道:“你莫不是还惦记着男女授受不亲吧?!真是个古板的小老夫子。”众人想到适才那一幕,都不由笑了起来。
虫大师眼中精光闪动,向林青望来:“有几成可能?”
林青听到此处,才知道擒天堡早就得知了须闲号的情况,见宁徊风如此成竹在胸的神态,连他都拿不准虫大师的身份是否已泄露了。
宁徊风道:“你记住,不要直接对堡主说三道四,只需要把相应的情报拣选后报告给他,一切都是他自己拿主意。”
费源闻言大喜,面上却还要强装从容,甚是辛苦:“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林青亦是一笑:“你别不承情,我可是为了你两个宝贝侄女。”
林青良久不语,却似下了决心般正色道:“明日我一个人去困龙山庄。”
“哈哈,这个小孩子实在太有趣了,害得我也忍不住现身出来。”虫大师亦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仍是戴着那顶大蓑笠,上前一把抱起小弦:“来来来,我抱你回船总没事了吧。”小弦重重点头,露出一丝笑意,眼中犹挂着一颗泫然欲滴的泪。
水柔清奇道:“擒天堡与将军府结盟不好么?那个扎风和尚岂不是要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吐蕃了?”
林青独立于船头,望着奔流不息的滚滚江水,心中思潮起伏。江风吹拂着他的衣角,亦吹乱了理不清的千头万绪。
“此乃缓兵之计。”虫大师道:“宁徊风既以五日为期,这五日中擒天堡必会有所行动。”
宁徊风道:“你不要派人去招惹林青,自有那个人看着他们。”
水柔清小嘴一噘:“我知道了。”心中稍安,又开始顽皮:“什么投鼠忌器,人家明明是个人嘛。”几人大笑。
花想容亦点点头:“结盟一事弄得人人都知,若我是龙判官,在此情形下与任何一方结盟都会开罪其它两家,倒不如保持中立。”
鲁子洋恍然大悟:“先生果然高明。这帮京城来的人飞扬跋扈,若不给他们点下马威当真不将我等看在眼里了。”
虫大师奇道:“你知道我最怕陪你们逛城,何况买东西这些事情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场就行了,加上二个大男人如何好与小贩讨价还价。”言罢却对林青偷偷挤了一下眼睛。
花想容有意逗水柔清开心:“羞不羞,你才多大呀,就敢说戴了几十年。清儿莫伤心,姐姐到时候再请人给你打一个就是了。”
水柔清装做老气横秋,一指小弦:“你这小鬼见了我还不上来请安么?”
那汉子仍是不迭道歉,端着豆花走了。花想容却不愿在旁人的眼光中吃早点,亦拉着水柔清结帐。
林青念了几遍杨默的名字,联想到嫁衣神功,再加上他知道许漠洋现在正安身于滇北,那一带亦正是媚云教的势力范围,心中终有所悟。只是见小弦足有十二三岁,而许漠洋六年前亲眼见妻儿死于冬归城战火中,如何又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知道必有隐情,犹豫问道:“你慢慢说,你父亲可是许漠洋么?”
“女?!”花想容亦忍不住笑了,这小孩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这时候还有心情写这些无关痛痒的字。
宁徊风那总是平淡无波的声音又响起:“我不好出面,你在堡主面前多说几句关明月的好话,最好能先看看太子的意思。至于那个人暂时先不要让堡主知道。”他的笑声亦是让人听不出任何喜怒:“小小涪陵城竟然一下子多出这许多的高人,也当真是令人始料不及了。”
水柔清年纪尚小,不通男女之情,见花想容的扭捏的神色,心头大乐。她与花想容姐妹情深,一向又是顽皮惯了,继续道:“虫大叔想必累了,我也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不若让林大哥陪着容姐姐去涪陵城中玩吧。”言罢掩口吃吃地笑。
花想容被林青的强大的斗志感染,再不似适才的忧心忡忡:“要去就一起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有胆子连虫大师和四大家族一并招惹。”
“那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还说什么以后做我的媒定之物。”水柔清亦知道再去找那汉子亦是徒劳,只得作罢,嘴上仍是不依,骂骂咧咧。
水柔清终于忍不住问:“林大哥说的那个人是谁?”
林青见花想容双目发红,笑道:“你也一夜未睡么?”
林青回头一看,小弦满面通红,心中吃了一惊,莫不是自己刚才解穴不得其法反而引发了什么伤势。他见小弦的样子对自己十分亲近,亦是不由关心他,何况宁徊风既然如此郑重派吊靴鬼将小弦当做“信”送来,定有蹊跷,当下跨上一步,接过小弦:“你哪里不舒服么?”
鲁子洋想了想:“那个人整日戴着蓑笠,十分扎眼,只是看不清相貌,没有人识得他。不过听齐百川说此人应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以齐百川名捕的眼光,估计不会错。”
“且慢。”花想容知道对方既然寻上门来,必是不肯干休:“你且说说给他带什么信?”
林青见小弦神态异常,正要开口,眼角却突见从河岸的树林中射来一物,不假思索,一把抓在手里,触手柔软,却是一块包着丝巾的石块。
“不要不承认嘛。”水柔清笑嘻嘻地道:“花夫人以前常常在我面前念叨什么你眼高于顶,天下男人都看不上,这次回去后我马上给她报告好消息。”
小弦点点头,再双手反抱肩膀,复又摇起头来。
关明月脸上终现一丝笑意:“林兄如此爽快,我亦不兜圈子。如今涪陵城中情况复杂,各路人马均想插手结盟一事,我很想听听林兄的态度,看看是不是有可能合作。”
虫大师微笑道:“自然是给林大侠送上龙判官的消息。”他早上与林青一起暗中跟踪花水二人,自是知道林青与关明月联手之事。
小弦回想当时的情景:“当时厅中有好多人,最管事的好像便是那个宁先生。先问起吊靴鬼与缠魂鬼去媚云教的情形,又责他们为何没有将冯破天抓回来?那个吊靴鬼十分可恶,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好,便胡说一气,一心要让我去做那个龙堡主的干儿子,还吓唬我说若是不从便将我毒打一顿再关进地牢,又说我父亲既然去了媚云教,也就是擒天堡的死对头,我若能讨得堡主的欢心尚可将功折罪……”
花想容提醒他一声:“是困龙山庄吧。”
林青与虫大师对望一眼。虫大师眉尖一挑,双目间神光一闪即逝,缓缓点头,早有所料般吁出一口长气,吐出两个字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