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六章 一封战书
小弦见水柔清的笑脸,心头莫名一慌,脸亦红了。他此刻对自己的伤势倒不着急,却是怕拉他去换衣。原来他怀内便放着水柔清的金锁,那是早上见到关明月时交与他的,若是当场被物主发现了,那才真是百口莫辨,何况他现在连仅有的一张嘴都作声不得。
小弦点点头,便将当日媚云右使冯破天如何找父亲接刀,自己如何被日哭鬼抓来涪陵城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鲁子洋干笑一声:“说得也是,只怕擒天堡的人都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林青心中大奇,看来这二人果是早就发现了水柔清,却把她当做了另外一个人才没有声张。却不知这个宁徊风不想听到的名字是什么人?那么刚才他们是故意惹起关明月对自己的敌意莫非也是给此人看的?
鲁子洋犹豫道:“若是他们主动闹事又如何?”
花想容终忍不住向林青问道:“擒天堡不表态与何方结盟,却又于明日会见泰亲王与太子的人,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关明月频盗天下,对这种盯梢早就安之若素,但那份如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的感觉却颇难受,心中计算是何高手蹑伏,嘴角现出一弧冷笑,不回客栈,直往城东荒郊处行去。
小弦听得心惊肉跳,虽不懂那些经脉是何意,但看虫大师与林青一脸凝重的神色,可想而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大大不妙。
而日哭鬼听了小弦一番胡言,只道水柔清那金锁真是小弦之物,他对小弦实已情深,又耐不过小弦的一再央求,便给妙手王关明月说了此事。关明月知道日哭鬼为擒天六鬼之首,颇得龙判官器重,若是能得他在龙判官面前美言几句大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何况他身为天下偷技无双的妙手王,如此区区小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办到,自是一口应承下来。
虫大师心思缜密,缓缓问道:“宁徊风如何知道你的身份?”
林青沉吟不语,宁徊风既然敢给自己下这封战书,必是有几分把握。信中说得客气,所谓与擒天堡再无纠葛云云,无非便是让自己再莫管他们的事。而刚才给小弦解穴时倒真是难以摸准对方的手法,弄不好便真要输了这一仗。
水柔清犹是不忿:“昨天下午来的定是他了,一见虫大叔与林大哥出来,还不是吓得跑了。”
花想容大窘:“乱嚼舌头,我是想虫大师他们也没有吃午膳,你莫胡说。”
那大汉正是日间被小弦调侃一番的费源,他在擒天堡的地位不高,听身为堡内副手的宁徊风如此一说,颇有些受宠若惊,讪讪笑道:“宁先生过奖了,这不过都是属下份内之事。”
林青对花想容一挑姆指,赞她心机灵敏。忽想到一事:“宁徊风先吟了几句诗再向清儿出手,现在想来分明是与人对暗号,见清儿不是那个人,才蓦然出手。如此想来,只怕他与那人早有约定,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他苦笑一声:“宁徊风此人太过高深莫测,现在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已发现我在外面,所以才故意命令鲁子洋不许招惹我,以安我心……”
二人肃然对视,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杀鬼失惊之心。虽然难明鬼失惊是否有伤人之心,但若不能先下手除此祸患,一旦待其发动,却是谁也没有把握难接下这样一个超级杀手的蓄势一击。而花想容与水柔清武功稍弱,最有可能是鬼失惊首当其冲的目标。
宁徊风沉声道:“你可知与那两个女子一路的男人是谁么?”
一个满脸病容的黄脸汉子端着一碗豆花经过二人身旁,脚下忽地一个踉跄,直往水柔清身上撞来。水柔清正在擦汗,冷眼瞅见那汉子撞来,大吃一惊。她刚才在路上正与花想容说起鬼失惊易容术如何了得,化身万千,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化装,满脑子里正想着这个江湖上最可怕的杀手,疑神疑鬼下,还道是鬼失惊果然寻来,不假思索,一招“霸王卸甲”弯腰仰面从那汉子腕下钻过,本想反击,终是慑于鬼失惊的威名,窜出好远。也幸好她闪开,才没有那碗热乎乎的豆花泼到身上。
花想容道:“还是回船上吧,要不便叫上虫大叔他们一起去三香阁吧。”
林青沉声道:“我刚才试了一下,却发现他体内经脉全乱。单以脉像看,少阴、太阴这二经的穴道全闭,无法输入半点内气……”
宁徊风似是知道自己语气过重,又笑着加上一句:“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夜应是没有什么事了,把兄弟都撤回去休息吧。”费源领令而去。宁徊风站了一会,亦回房去了。
水柔清一想到鬼失惊窥伺在旁,胆气早弱了几分,正要不依,花想容一拉她的衣衫:“好吧,我们两姐妹这就出发,可不要让人笑我们没胆子。”她可不似水柔清那么毫无机心,知道林青和虫大师自是计划暗中尾随,伺机查出鬼失惊的行踪。
那黄脸汉子正是妙手王关明月所扮,他昨日才到涪陵城,先去见了鲁子洋,正好碰到日哭鬼在探查那暗害他的船家死因,所以日哭鬼知道妙手王来涪陵城的事。
提及这个与虫大师并称为江湖上两大杀手极品的人物,林青与虫大师心中都颇有些顾虑。以鬼失惊神出鬼没又不择手段的作风,若是一意与他们为敌,他二人小心应付下当有能力自保,花想容与水柔清却必是难以躲得过鬼失惊的雷霆一击。
“我!?”水柔清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找我一个小女孩的麻烦做什么?”嘴上虽硬,心中却是有点虚了。毕竟在江湖传言中,鬼失惊可谓是最令人惊怖的一人,手下二十八弟子以二十八星宿为名,合称“星星漫天”,论名望及不上虫大师的“琴棋书画”四弟子,但声势上却强了许多。
林青心头蓦然泛起一种感觉:与龙判官相比,或许这位号称“病从口入,祸从手出”的宁徊风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对手。
“会不会是关明月故布疑兵?引我们上当?”水柔清一转脸却看到花想容满面红晕,奇道:“咦,容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和这小鬼一样红了脸?”
“就凭他?”水柔清一撇嘴,气鼓鼓地道:“那我再见到他便剥了他的皮,看看他倒底是什么人扮的……咦,真见鬼了。”原来水柔清话音尚未落,便看到一个汉子抱着小弦从街边转角出现了,正往二人的方向走来。
“好!”关明月抚掌大笑:“有林兄此话,我便可安心了。林兄想如何合作?”
林青便把自己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虫大师,末了又道:“若我没有猜错,今日来我们船上的那个高手就应是明将军派来的人,你不妨想想会是谁?”
小弦咬着嘴唇,只是摇头,面上竟然滴下汗来。
要不然,那就是宁徊风有意把将暗器王与虫大师这两大高手牵入到此事中。
虫大师亦道:“此事万不可凭一时意气,若宁徊风有意算计,这许多高手再加上一个龙判官,只怕真是凶多吉少。嘿嘿,这困龙山庄莫非真是有意要困龙么?”
久闻林君与虫大师侠肝义胆,锄强扶弱,况此子与君渊源颇深,必不会袖手不顾。且以五日为期,若不能解其禁制,宁某自当援手,此后擒天堡与诸位便再无纠葛。
骆清幽的倩影在林青脑中一闪而过,又甩甩头,似乎便可以抛去那份淡淡的思念,转过话题:“你猜我今天探得了什么秘密?”
此子身中我独门点穴之法,虽口不能言,行动如常,但若一月不能解,后患无穷。
花想容与水柔清面面相觑,实想不到以虫大师与林青之能竟然亦会对此束手无策,看来宁徊风给暗器王下战书果是有所依凭。
“什么人?”花想容正欲追上岸去,却被林青一把拉了回来:“不用追,是妙手王关明月。”
水柔清见林青神色不似是开玩笑,吐吐舌头老老实实应了一声。
鲁子洋大笑:“先生机变百出,算无遗策,那关明月还只道我堂堂擒天堡的师爷仅是一个摆设呢。”
宁徊风语气转厉:“他今日既然知道三香阁的事,无论如何亦会留在涪陵城。你若是连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还有何资格做涪陵分舵的副职?”
关明月脸上阵红阵白:“鲁子洋尚没有通知我何时见龙判官,我估计应在今天给我消息。”
“原来是她?!”宁徊风略一沉吟:“叫兄弟都回来,也不用派人跟踪,我自有道理。”他似是笑了笑:“费兄弟和手下这几晚彻夜不眠,大家都辛苦了,我会把你们的表现如实记录下来,堡主自有奖赏。”
虫大师听水柔清说的在理,亦道:“小兄弟听话,先随我去舱内,慢慢写下你被点穴的过程。我总会有办法帮你解开的。”
林青展开丝巾,却见上面写了几个字,缓缓念道:“明日午间,龙判官约见齐百川与我于城西七里坡困龙山庄。”
“说曹操曹操就到呀。”花想容大笑:“快去剥他的皮吧。”
林青不语,伸出四个手指头,意思敌人或有四成可能性对己方动手。他心中暗咐:若是以擒天堡的实力,只要龙判官、宁徊风、擒天六鬼、四大香主一并出动,再加上鬼失惊暗伏于侧,欲将四人一网打尽绝非痴人妄语。当然擒天堡未必会听命于将军府,鬼失惊亦未必会冒着开罪四大家族与自己的危险一意与虫大师为敌,何况混战中正可发挥林青的暗器之利,对方也有顾忌。但这种推断却绝非不可能,有必要暗做预防。
“彼此彼此。”林青微微一笑:“关兄既然看出跟踪之人不是我就是虫大师,却还故意引到此无人荒郊处。你的用意自然便是我的用意了!”
那汉子足下不稳,一跤跌下,还好花想容眼快,一把扶住了他。那汉子口中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滑了一下,这位姑娘没事吧。”
林青大笑:“虫兄果是个风雅的杀手,连一杯茶都如此看重。有机会我定要介绍个人与你认识。”
水柔清道:“这样做对擒天堡有什么好处?总不至于要把京师的几大势力统统得罪吧?”
花想容一路上暗中留心,但别说未发现有人跟踪,就是心知林青与虫大师必会暗中随行,却也未见踪影。
宁徊风轻咳,打断鲁子洋的话:“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林青艺高胆大,利用人们视线的盲点,一动不动地紧贴在房后阴黑处。料定庄丁只会在后花园外围搜索,只需防备宁徊风不发现自己。而水柔清势必会引开他的注意力,加上暗器王深谙隐匿之道,足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保证瞒过宁徊风的耳目。
吊靴鬼平日亦是舌灿莲花口若悬河,本与水柔清的伶牙利齿大有一比,但碰到水柔清这般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却也无计可施,微微语塞,讪讪一笑,转身便走:“你们既然不承认与暗器王同路,我便再去寻他好了。”
“也不是没有法子。”虫大师道:“这孩子身子骨虽不弱,但经脉的强度绝难与久习上乘武功的人相比,强行解穴有极大的风险,如若能先用药物固本培原,再缓缓解之应该可行,只是时间上就来不及了。再就是将先天真元之气渡入其体内,可如此一来,施术者必是大伤元气……”
虫大师一拍大腿:“对,这一点是个疑问。按理说泰亲王方面应该不会泄露,那么问题便是出在擒天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