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中人(2/2)

首发：~第七章 梦中人

红凝道：“我向来不善风水之术，直到今天才发现，这院子是个好地方，天地灵气汇集，怪道你不肯离开。”她转脸看着那道门：“那就是灵穴所在，你们一直都住在里面，只是用障眼法藏起了门，其实任何人只要稍微仔细点都能察觉问题，左右两扇门的距离很奇怪，相隔太远，中间应该还有个房间才对，可惜我们都没留意。”

时隔千年，记忆中的声音依旧熟悉，不记前世究竟是幸与不幸？锦绣没有说什么，低头查看她腕上流血的伤口。

花英下的人，更有着百花盛开都比不过的风华。

这个人，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心里的弱点，把话说得恰到好处，所有锋芒都掩藏在微笑之下，半点不露，自被贬以来，他就真的深居简出，再不公开参与天庭任何大事。

锦绣果然怔住。

红凝暗地捏了道灵符，语气平静：“那就让他为你堕入邪道，将来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才好。”

他轻声：“不要再任性。”

毕秦沉吟：“内丹除了提升法力别无用处，莫非……你要对付九尾狐？”

红凝道：“我不明白，是她自愿选择做人，执著的是你，你到底在内疚什么？”

见他这般反应，红凝坦然一笑，摇头：“我并不记得什么，只是以前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小妖想当神后，可我始终看不清那位神尊大人的脸。”

“你也想我快点成仙？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快抱我。”

武陵淡淡道：“多管闲事，他未必不能度天劫，如今你用计害他舍弃内丹，害他千年修行尽毁，你……”

麒麟草生在昆仑山麒麟洞外，历来由昆仑神族掌管，当年她跟着文信对付一只厉鬼时，不甚被阴气所侵，白泠消失了好几天，最后带回一株草，食之即愈。

“白泠走后，我就没再做这个梦了，”红凝迅速缩回手，“恭喜你，新收了两名潜心修行的好弟子。”

发愣的模样正如当初那只小妖，呆呆地望着他，一脸痴迷全无避讳，锦绣嘴角微扬，移开视线去拉她的手。

锦袍绣带上似有金色云霞浮动，那张脸是完美的，五官都生得恰到好处，一双凤目清澈如水，神圣尊贵，略带悲悯之色，绝无半点恶意。然而这样一个人，却拥有逆天改命扭转乾坤的无边法力，执掌中天兵权十万年，震慑天庭。

大约是受了伤又太过激动的缘故，她忽觉眼前一黑，终于瘫倒在他怀中。

被贬？他是被贬的！什么时候的事？

锦绣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抬手擦拭她脸上的污迹：“要想得到什么，就要先舍弃一些东西，这是天地间自古不变的道理，你太执著。”

毕秦转脸看着房里的弟弟，轻声：“我二人遵循正宗修行之法，谁知度天劫时只能过一个，他原本可以顺利度劫，却因一心助我，才落得这般模样……我如今勉强保得他精魂不灭，若不做这些，他便要……”

武陵面色越发鲜活。

红凝赞赏地看了会儿，上前，伸手折下一条树枝。

“擅取心血会折损寿元，”他轻声，“喜欢人间就该爱惜性命，不要再做这些。”

锦绣低头看他，微笑：“千年道行修来不易，仙道已近，怎能轻言放弃，你兄弟二人大有仙缘，不若归我座下修炼，他日必有所成。”

红凝道：“我的条件，你可以考虑。”

麒麟天火，神仙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曾经有一个凡人女子却主动走了进去。

被莫名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红凝心中诧异，再仔细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此时她也没精神再管别人的事，只觉四肢发冷困倦至极，心知是受伤的缘故，于是扶着墙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刚走出两步，眼前就一阵发黑，极重的眩晕感袭来，脚底站立不稳。

武陵本欲再动手，闻言果然停住。

锦绣没有回答。

身上压力卸去，红凝长长吐出口气：“我看他是全凭此地这一眼灵穴存活。”

武陵缓步走到桃树下，看着雨中憔悴的枝叶，喃喃道：“当年我兄弟二人一心想求得永生，谁知天劫只能过一个……都是天意。”

红凝往床沿坐下，左手捏住武陵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接着拔下发钗毫不迟疑往右腕上一划，顿时鲜血源源不断涌出。

金色的桃枝不过三寸，红凝将它收入怀中。

毕秦道：“单凭这点灵气难以支撑。”

“妖族至多万年寿命，你二人能团聚多久？半途而废，难得永生。”温和的声音。

“我比你老二十万岁。”声音里带了笑意。

毕秦看了她半晌，忽然长揖拜下：“舍弟的性命全在姑娘身上了。”

武陵看身旁桃树，迟疑：“可……”

“将来再说。”

“那我不去了。”

毕秦点头。

先前斗法时已经消耗太多体力，如今失血不少，红凝脸色苍白，额上开始冒冷汗，只觉胸闷心慌，待要放弃，转念想毕秦既甘愿以千年道行交换，更不能食言，于是干脆将牙一咬，闭目念诀。

毕秦道：“天地灵气归于灵穴，能暂且保他精魂不散，但人是万灵之长，有太多人住在这里，灵气便难以汇集，被他们摄走大半，我只得出手。”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莫名激起更多怒意，加上受伤的缘故，红凝再也控制不住，顾不得别的，挣扎着要摆脱那双手臂，冷冷道：“与你无关，世上需要你施舍的人多的是，想成仙的人也多的是，你大可以去点化他们，但你没有权利操纵我的命运，我绝对不会修……”

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

红凝苦笑。

红凝感到一阵烦躁和厌恶，想要从他怀中离开：“不用将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还要怎样？”

红凝不动，冷眼旁观。

武陵沉默半日，点头：“只要他再度修得人形，我兄弟二人便行游天下，再不妄求仙道……”

锦绣摇头：“将来再说。”

雨下得越发大了，被风吹入檐底，沾湿衣衫，或许是精神恍惚的缘故，那声音听在耳朵里也多了几分疼惜。

原来他并非真的喜好男色，只是不敢惹杨缜，就用这法子去赶他，红凝恍然：“他还是不肯走，你只好改为求他。”

锦绣明白他的意思，叹息：“天意如此，须放下执念才是，且与你兄长一道去花朝宫候命吧。”

内疚什么？因为他的隐瞒，他对她说了谎。锦绣看着她：“你已经不记得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