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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六十七章 红尘深处（二十五）
徐致深回到公馆，已是深夜。
黑暗中，红色烟头明明灭灭，天快亮的时候，徐致深头靠在沙发背上，朦朦胧胧，闭上了眼睛。
她原本以为他正在书房里忙碌，却没有想到，他就靠在那张椅子里，两条腿高高地翘在书桌桌沿上，闭着眼睛，仿佛在沉思，又仿佛睡了过去，但他其实还是没睡的，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睁开眼睛，放下了脚。
徐致深身上衣物已经整整齐齐，领口也扣的严严实实，在张效年的目光注视之下，说道：“督军，昨晚督军宣布的事，还请收回成命。”
他忍不住用力捏了一捏手掌，从已经坐了半夜的沙发上起来，手伸向面前的烟盒，想再抽一根烟，发现烟盒里面空了。
“督军对我一片栽培之心，甚至要将掌上明珠许我为妻，我原本应当甘之如饴，但考虑过后，还是不敢应下督军的这片美意，恳请督军收回成命。”
他的声音不轻也不重，十分沉稳。
门是虚掩的。
中间虽然被谭青麟的不请自来打断, 谭家的示弱, 也未必就真能就此化解张效年和谭家恩怨, 但至少，在这个他五十大寿的夜里, 张效年的脸面是增光的, 就像老曹说的, 他今晚算是三喜, 最后喝的酩酊，不省睡去。
天快亮了。
“此话怎样？”
……
他感到自己心脏砰砰地跳的厉害，手心里全是汗。
片刻后，他不动声色，慢慢地喝了一口浅绿色的龙井，将茶盏放了下去，才开口。
张效年直到中午才睡醒，被一个姨太太服侍着起了身，叫人都出去后，仰在太师椅上，两手揉着印堂，睁着还带宿醉的眼睛，看向对面的徐致深，目光里带着慈爱：“致深啊，他们说你一早就来了，等了已经半天了，什么事这么急啊，非要立刻见我？”
“嗳，徐先生，这么早……”
他回来的时候，要是她醒着，她会下床跑向他。要是回来晚, 她睡着了，再被他发出的动静弄醒，她就会坐起来揉着眼睛, 嘴里嘟囔着几点了。
……
手掌里什么都没有，但梦中那种被她指尖涂画时仿佛沁入骨子里的划触之感，此刻却仿佛依然在停留在皮肤之上。
张效年看似粗枝大叶，实则疑心病重，老曹和他套近乎，有意拉拢他，必定有人早就报到了他那里。
张效年坐起了身，正用茶壶盖捋着新泡好的还浮在茶水上头的几撇茶叶，手一停，视线透过手背，看向对面的徐致深。
他知道她此刻应该就在里面的那张大床上在等着他。
张效年停住，慢慢地转头，打量了徐致深一眼。渐渐地，他的目光变得闪烁，并且，带出了一丝狐疑般的神色。
和他好了后, 她就应他的要求，搬到了他的房间里, 每天晚上都乖乖地在那张大床上, 等着他回来。
咽了一口干燥疼痛的仿佛就要冒火的喉咙，他起身来到开了一夜的窗前，站了片刻，忽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和清着嗓子的走路声。
席散了。
徐致深在张效年手下做事多年，对他的了解，甚至要多余对自己的了解。
“那你跑过来推拒，又是什么意思？”张效年露出困惑的表情，“哦！”他拍了下大腿，“你是怕我女儿长的丑？放心放心，我有她照片，我给你看，怪我粗心，没想到这个……”
他的话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徐致深的肩膀，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肯做我张效年的女婿？”
徐致深微微一笑：“督军误会了。人言于我，从无顾忌。”
徐致深没有停顿，径直出了客厅大门，朝外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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