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45章 天下,不止雪月风花
纷扰喧嚣的人世,总有人愿意巍然庙堂,兼济天下;总有人愿意放浪林间,纵意山水;也更有人愿意逍遥江湖,圆了平生那个英雄梦……
显然,许青牛与钱麟云虽然都有着绝世才貌,但对生活与人间的感悟犹如南辕北辙,许青牛一个刚刚结束二十年出世生活的少年,依然依恋着山水与那段自在快活的日子。而钱麟云则不然,他虽然极度痛恨着庙堂的黑暗,但挚爱的父亲却是庙堂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虽然享受着江湖的逍遥自在,但又不得不背着整座天下的期望与整个江湖的气运;而他读了那么多诗书礼易,在那个独尊儒术的时代又怎么会去赞同道家那种清净无为的思想,纵意山水的潇洒,只是永远留在了诗仙酒仙的杯中笔下。他无时无刻不在一个矛盾的囚笼中挣扎着,心境也早就失去了许青牛那般的纯粹。
而,这两个年轻一代的不同人物,总归是要相见的,只是没想到,这样快就相遇了,大概是那光头老者的刻意安排吧……
老头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许青牛刚下山就能碰上这一仗。
紫金头盔的红缨恣意飘扬在西北大漠的风沙中,略带锈迹的柴刀刃上闪着令人胆颤的寒光,宇文靖州银鞍白马,英姿飒爽。
“虎狼冲阵!”宇文靖州挥刀前指,随即,虎狼之师呐喊厮吼着,都依旧极为有规律的三五一组向敌军扑去,他随即策马前奔,驰入这马蹄踏起的漫天黄沙中。
而西北四国也早已做好十足准备,平日摩擦不断的四国竟空前团结。宋建、染图两国与虎狼师全力拼杀,善于打阵地战的凡腾于国境前二十里修筑壕堑,拼杀过后的两国绕回城池,与大宛一同固守边境。
宋建、染图早已排好兵阵,随着首领的呐喊,两国骑兵也犹如泥石流般从高地冲下,厮吼声早已盖过擂鼓声。两军对冲,犹如海啸扑山崩,相距一
里时,地面已经颤抖着近乎崩塌,脚力低下的战马更一时失蹄,连人带马倒在如排山倒海的铁蹄下,从血肉模糊到掩入黄沙也只在一瞬。
宇文靖州的白马脚力无双,他也率先与敌军接刃,他眼蒙黑纱,才依稀能在这漫天尘土中看见敌军轮廓。他与一位黑马士卒对冲,两骑擦肩而过,一声脆响后,只见得白马蹄下有一颗尚未瞑目的头颅。
宇文靖州扶正了被砍歪的头盔,面不改色的扎入敌阵。
一阵血肉碰撞的闷响与刀甲相碰的脆响后,远看两军,犹如海啸扑过了山崩,只留下战场上用血肉堆积成的山河。
宇文靖州的白马早已被血染红了毛发,紫金盔甲的光芒也被鲜血洗刷,五千人的虎狼师仅仅一次冲阵就拼掉了近千人,而敌军更倒下了三千有余。
正欲冲阵,忽见得一股极具素养的步战之军向此攻来,已开始远射弓弩。腹背受敌,无疑是兵家大忌,可楚侠这位身经百战,在《春秋史》都有名号的名将,却被他摁在了崛野垒的营帐中。所以,本就是主将的他终于到了决策的时刻,他冷静地问道:“两股敌军共多少人?“
部将道:“区区七千。”
“我们呢”
“足足四千!”
宇文靖州仰天长笑,声似洪钟大吕,恢宏之音有欲摧昆仑之势,道:“畅快啊!”
正要部署,挡下这支犹如利剑刺来的部队,但见楚侠率崛野垒边军犹如巨斧般劈向利剑。
不愧是步战之甲,楚侠的部署极有效率而不墨守成规,就算是一支缺少火铳的边军,他也把弓弩用到了极致,他架着念叨着:“区区墨潭的散兵游勇,老子当年没杀个干净,没承想如今竟有这等天赐良机。”
五百人的边军杀入近千人的部队,将敌军冲散,并在中央形成一个圆圈,盾兵立盾顶在外国,弓弩手由内而外劲射,打退了如潮水般的敌军。
可毕竟不是楚侠一手带出来的部队,单兵素养与配合能力比禁卫军差之千里,加之墨潭士兵并非小国之卒,训练有素,半响便冲破了极具优势的铜墙铁壁。可楚侠这步战之甲身经百战,又怎会计算不到当前局面。
到底是边防军,担当捍卫国家之大任,再不济也有一支火铳军作为火力支援依靠。楚侠集聚了三地火铳军,七拼八凑了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队伍。他大手一挥,两百余枯草丛间的火铳军倾巢而动,向着外围尚未挤入肉搏战的墨潭士兵猛烈开火,转瞬之间,墨潭王朝的散兵已被里外打掉了两层,本已占尽优势的墨潭军队已然腹背受敌,碍于火铳的射程,他们无法进行有效反击,只得用弓弩徒劳的射着这种距离根本射不透的铁甲。而圈内的边军看不清外围局势,在中间用以命搏命的法子做着困兽之斗。
内攻不下,外防不住。墨潭的老兵到底也算是久经沙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撤离。楚侠何不知胜勇追穷寇的道理但天子仍在刀枪铁蹄之间,天晟江山与屠杀败寇,这其中的利害,他还是拎的清楚的。他纵马疾驰,横枪策马,从军中穿过,四百余名边军徒步跟上,直刺向如绞肉机的战场。
许青牛在山腰上远观这一幕,从小恣意山林的他哪知战场上人命之刹那而逝,又怎见得那野狗贪婪的舔食血河,怎见得乌鸦秃鹫相竞啃食那尸山
诚然,世间并不只有风花雪月,烟火人家,不知多少铁衣枯骨曝尸在。黄沙葬身的玉门关外。许青牛那种早已厌烦了的生活,是无数将士梦寐以求的归宿。
江湖与沙场的确充斥着无限机会与可能,只因都是心中有梦的轻狂少年,其实江湖的魅力也就在于此,一群群逐梦少年前仆后继,终了发现了自己的平庸,才愿淡出这再也不会留下自己名号的江湖,更愿纵意山林,日复一日的平淡流年。当一个游侠发现这座让湖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时,他才算是成了一大人。但反之,若这一生都醉心江湖,那便拥有了一辈子的青春年少。
而沙场更是这样,上战场前,总是踌躇满志要封狼居胥,上战场后,不说平淡终生,连手脚健全都成了奢望,那不切实际的功高盖世的梦想也被敌人的铁蹄踏碎了。
许青牛当然是个未长大的孩子,满心壮志的同时,此战也给予了他极大震撼。
若他扭头回山,平淡此生,倒也在时光清浅处步步安然。可若他坚持下山,他的心境便又上了一个层次,江湖终会记下他的名号。醉意山水,打马花下,还是纵意江湖,仗剑天涯?看起来难以抉择的诱惑对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来说,答案早就没了悬念。
许青牛前踏一步,心境就随之升华,也在一步步脱离那安逸的日子。
另一边,楚侠已提枪率先杀入敌阵,他不像传统大将那般擅长运筹帷幄而不善作战。他对战场的局势不仅萧广陵赞楚侠象棋棋招出奇制胜,难以捉摸,百里洪象曾亲口承认,楚侠的武功堪与他平分秋色,但身经百战的他并不太在意底蕴,甚至气脉之术也并不精湛,在实战中,力大于技,但力道总归有上限,所以百里洪象大抵是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