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4章 少女偷临长安城
老疯头听到“华山”两个字，脸色突然一变，恶狠狠地瞪着萧紫烟。萧紫烟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呀”，转身就往山上跑。但眼前一晃，老疯头已经闪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付云起在旁边站着，动弹不得，也没看到老疯头怎么动的，就看到他越到萧紫烟前面，轻功之高，让人难以置信。萧紫烟看起来很生气，拔出剑来想要对抗，但刚一抬手，剑还没拿稳，就被老疯头点中了穴道。
老疯头一手提着付云起，一手提着萧紫烟，向东方的绝壁跑去，踩着石窝快速地向上攀爬，大概一刻钟就到了山顶，然后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石洞里。
这个石洞不大，方圆也就一丈左右，地上只铺了一些干草，旁边放着一些五颜六色的蘑菇，还有一股非常浓烈的药味。这时老疯头的酒意稍微退了一些，他点了一堆火来取暖，看他的动作和眼神都很散乱，似乎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火光摇曳不定，就像长蛇吐信一样，更加映得老疯头脸上的肌肉抽搐，表情非常恐怖。付云起和萧紫烟身体不能动，被他恶狠狠地盯着，心里感到非常害怕。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干柴被火烤得偶尔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
一阵山风扫过洞口，中间夹杂着一丝丝尖锐的风声。
萧紫烟眼泪汪汪的，眼看就要哭出来了。老疯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又紧紧地盯着萧紫烟，神色却渐渐变得柔和，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几分温柔。突然，老疯头放声大哭起来，解开了萧紫烟被封的穴道，然后回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付云起和萧紫烟都感到非常惊讶，老疯头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向萧紫烟叫着“师妹”。
付云起心里想：“原来这老头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不过年纪好像太大了些。”
老疯头的目光转向了付云起，看到他时显得非常生气，大声喝道：“小贼，去找吃的，找不到吃的，休想活命。”说着，一把将付云起提到了洞外，解开了他的穴道，随手一抛，然后转身回洞去了。
天色接近下午时分，付云起还没有回到洞中，老疯头的疯癫状态更加严重了，他捶胸顿足，时而哭泣，时而大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他说的话不是官话，萧紫烟一句也听不懂，感到非常害怕，但又不敢起身逃跑。何况以老疯头的武功，就算想跑也是不可能的，她只能一点一点地缩向角落。突然，老疯头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手脚开始抽搐不止。
萧紫烟看到这个机会，哪会放过？她急忙逃出洞来，找到路下到谷底。她本来想回道观，但又觉得不甘心，于是决定直接离开山谷。
刚到华阴城外，碰巧遇到了一队外地的客商，他们正推着车赶着马，准备去长安。萧紫烟想搭个便车一起去。这些客商看到一个少女背上插着一把闪亮的长剑，一时搞不清她的来历，也不敢拒绝，只好让她一起走。
一路上的住宿和饭钱都是客商们一起出的，至于自己付钱，萧紫烟根本就没考虑过，她身上只带了一点零钱，心里想的全是去买胭脂。
第二天，他们过了新丰城，客商们觉得离京城近了，应该安全些了。夏天天气热，他们就商量着趁晚上月光好赶路。
谁知道刚出城二十里，进了一片树林，突然从树后跳出一个高大的黑汉子，站在路中间，大声念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山过，留下买路财。”
客商们吓得魂不附体，这时听到身后有人笑着说：“三弟，你说错了。这里又没有山，你怎么说这山是你开的呢？不对，不对。”
随着一阵马蹄声，两匹黑马从林子里冲出来，堵住了退路，马上坐着两个穿黑衣的人，背着月光，看不清他们的脸。
那个黑大汉还挺老实，应了一声，又大声念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二哥，这次我说对了吧？”后面两句是向那黑衣人确认。
那黑衣人摇了摇头，说：\"还是不对。这些大树至少也有四五十年的树龄了，你才二十五岁，怎么可能是你种的？我看八成是你爷爷种的吧？\"
大家都听得出来，这人是在开黑大汉的玩笑，没想到那黑大汉竟然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念道：\"此路是我爷开，此树是我爷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这五个字一句念起来还算流畅，突然多出一个\"爷\"字，黑大汉念起来显得有些吃力，听起来也更加滑稽。
那些客商被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对话搞得晕头转向，早忘了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听到这几句话，忍不住哈哈大笑。等到看到黑大汉从背后抽出一把钢刀，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遇到了强盗，一片惊呼和哭喊声响起，几名女客更是躲到车里，吓得直打哆嗦。
那黑衣人大声喝道：\"所有客商听着，今天你们爷爷我心情好，不想杀人。想要活命的，就乖乖把财物交出来，那就没事。否则，一旦爷爷生气了，刀枪无眼，谁要是少了胳膊断了腿，可别怪爷爷没提醒你们。\"
众客商乱成一团，大多数人四散而逃，也有几个人既想逃命，又舍不得财物，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要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大商人，只是小本经营，一旦本钱没了，怎么养家糊口？
萧紫烟也在这些客商之中，起初听到那两个人的对话，只是觉得好笑，拍手大笑。后来看到客商们四散逃跑，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从小在华山长大，到了十六岁也只去过华阴城三次，哪里知道强盗的厉害？想起这些客商这两天对自己态度和善，挺不错的，现在看到他们跪地哀求，那黑大汉得意地笑，她心里非常气愤，指着那黑大汉骂道：\"你这黑贼，不要命了吗？\"
黑大汉听到有人骂他，吃了一惊，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一位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忍不住大笑起来，说：“你，你，哈哈哈，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浑身上下加起来也没几两重，我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你打趴下。哈哈哈，你说说，到底是谁不要命了？”
萧紫烟脸色一沉，拔出剑就向他刺去，黑大汉举起刀来抵挡。那边两个强盗骑着马，拿着棍子驱赶客商，抢了几包东西，然后向黑大汉喊道：“三弟，别跟那小丫头纠缠了，我们赶紧走吧。”
黑大汉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到远处有人大喝一声：“强盗，别跑！”一匹白马冲了过来，马上的汉子手里握着一杆银枪。
华山派的剑法非常凌厉，萧紫烟一上来就发起了一阵急攻。黑大汉没有防备，一开始就处于下风。
这时，他看到那个骑白马的人像飞将军一样从天而降，拦住了他的两个同伙，他的注意力稍微分散了一下，萧紫烟的长剑就直直地划了下来，“嗤”的一声，黑大汉的右胸被剑划开了半尺长的口子，深约半寸，立刻血流如注。好在他人高马大，皮糙肉厚，也不怎么在意，大吼一声，挥刀反击。
萧紫烟举剑迎击，“当”的一声，她的手腕一震，胳膊都麻了，长剑差点脱手。她没有江湖经验，与人比剑时，心里只觉得像是在练习剑法一样。
看到黑大汉胸口血流不止，她心里却先害怕了。她的剑法本来比对手高明很多，但因为心里害怕，加上没有实战经验，再加上那黑大汉力气很大，她不敢再用剑硬碰他的刀，所以两人打成了平手，一时间谁也赢不了谁。
这时，林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哨子，黑大汉挥动大刀后退一步，对萧紫烟说：“小丫头，我大哥叫我了，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回来再跟你打。”说完，他转身就往林子里跑去。
萧紫烟笑着嘲讽道：“打不过就想跑吗？”
然后她自己找路继续往长安方向走去。
萧紫烟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到了半夜也找不到人问路，只能根据方向往西走，不知不觉中已经偏离了大路。走了三个时辰后，她远远地看到西方有一座大城，心想这应该就是长安了，于是振作精神，向城门口走去。这个城门位于长安的东南角，此时已经过了卯时，城门刚刚开启，已经有不少行人匆匆进出。
自从宰相武元衡被刺之后，京兆府就下令对江湖剑侠之流要严加提防。守门的士兵对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进行仔细盘查。他们看到萧紫烟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孤身一人，还背着一把长剑，非常像是江湖中人，所以特别留心。
这个年代，天下的百姓都要登记户籍，以便收取税赋。官员要有告身，读书人要有学政开出的证明，商人外出经营也需要地方官府的证明，即使是那些不交税的僧道，也要有度牒。长安作为京城，自然查得更严。平时给守门的士兵一些钱就能过去，但今天却不行。
萧紫烟不懂这些政策，她兴奋得难以抑制，大步流星地往城里走。守门的士兵以为她要硬闯，又看到她红衣服上有几处像是血迹的斑点，急忙上前拦截。萧紫烟性格本来就很骄傲，又不懂人情世故，哪里肯停下来解释？结果双方就打了起来。
萧紫烟虽然年纪轻轻，但普通的士兵哪里是她的对手？很快就有两名士兵受伤了。其他士兵见情况不妙，一方面十几个人迅速将萧紫烟围在城门外的空地上，另一方面有人飞快地去报告将军。
守城的将领急忙骑马赶来，依靠马快枪长，勉强能够抵挡，心里却非常惊讶，自己这个十几年的老将在战场上历练，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想要叫士兵们一起上，又担心这会损害自己的威名。
萧紫烟所学的剑法和内功，在当代都可以说是一流的，只是她年纪还小，练功也不勤奋，修为不深。平时练习剑法时招式很标准，但缺乏实战经验。
这几天，她先是和付云起比试了一场，然后又和那个黑大汉激烈地打了一场，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一些用剑的门道，但又不是很明白。这时和守将交手，她的剑法越用越觉得顺手，威力也越来越大。
守将也看出如果继续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心里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得用弓箭射她。”
于是假装攻击一枪，然后拨转马头就跑，从马鞍上摘下硬弓，搭上一支箭，瞄准了萧紫烟，准备射击。
就在这时，远处飞来一样东西，速度非常快。守将只听到“哧”的一声，手中的弓弦就断了，他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那东西落在地上，只不过是一枚普通的铜钱。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挤出一个人，大声喊着：“将军快住手，快住手。”
但他的脚步却是直接朝萧紫烟走去。走到近前，人们看到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文士的衣服，胡须雪白。
守将认出了来人，原来是考功郎中，中书舍人韩愈。今天韩愈正要去通化里看望裴度的伤势，路过这里，看到城门处发生了冲突，便过来看看。
发现是萧紫烟和守将交战。虽然距离上次在华山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但萧紫烟变化不大，韩愈还是认出了她，急忙分开人群，出声劝阻。
韩愈直接走到萧紫烟面前，笑着说：“小仙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和王将军打起来了？道长没有一起来吗？”
萧紫烟也认出了韩愈，拍手笑着说：“原来是韩老伯伯啊，我爹爹他……”她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句，因为她是私自下山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王将军走过来说：“原来这位小姑娘是韩大人的旧识，这其中肯定有误会。韩大人原来也是武功高强，小将一直不知道，真是失敬了。”
王将军本以为刚才打断他弓弦的铜钱是韩愈发出来的，所以才会那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