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章 大漠
呼啸的西风犹如烧的透红的刀刃割在东门武脸上,他只觉的眼睛模糊,什么都看不清,脸颊被砂砾打的生疼。这西域广阔悲凉之地,除了漫漫黄沙,寸草不生,有那么一瞬间,东门武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觉得自己渺小无比,仿佛化身成了这沙漠中的一粒黄沙,在烈日之下遭受无穷无尽的炙烤,永世不能超生。
“我说阿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莎萨啊?”
稚嫩的话语打断了东门武的沉思。一位少年不知何时一屁股坐在了东门武脚下。少年十岁上下,粗布麻衣,皮肤黝黑,身材瘦弱。此时他满脸通红,嘴唇发白,汗水不停的从他额间泌出,又很快的被风吹干。
“快了,穿过这片沙漠,就能到莎萨了,到了那儿我们就能休息了。”东门武弯腰将少年扶起。
少年点点头,摸出腰间的水囊喝了一口,却发现水囊空空如也,一滴水都倒不出。
“喝阿爹的吧。”东门武笑了笑,将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
少年也不客气,拿过水囊就是大口大口的灌进自己的喉咙。
“我们晚上应该就能赶到莎萨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东门武嘴上虽这么说,心下却觉得不妙。以他二人的速度,怕是明天晚上也难到莎萨。
少年没察觉异样,将水囊递还给东门武,继续向前走去。少年看起来很缺乏锻炼,走起这沙路来颇为吃力。但他依旧皱着眉头咬着牙向前迈步,速度虽然极慢,但总归还是在前进。东门武将剩余的水喝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他本想背着少年,但这少年性格倔强,执意不许他背,他也只能跟着慢慢走。两人这一走又是小半天,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远处的城市还是遥不可及。
“看来我们今天是无可避免的要在沙漠里过夜了。”东门武看了看天,有些无奈。
少年曲着膝,大口的喘息着,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滑落。
“阿爹,你看那里有座破庙,我们不妨在那休息一夜,明天再赶路。”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喊道。
东门武搭起手棚向远处眺了眺,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沙漠中有一处废墟。
“说的也是,我们先过去看看。”东门武领着少年,两人步履蹒跚的向废墟奔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这废墟看似很近,其实还是有些距离。等两人连跑带爬的抵达废墟,天已经完全黑了也下来。月色高升,夜风习习,温度骤降。东门武领着少年来到废墟前,隐约可以看出这当年是座寺庙,也不知荒废了多少年,如今只剩一些残垣矗立在地上。
东门武带着少年来到庙堂的正门,只见一座石碑矗立在正门前。这石碑不知被风沙打磨了多少年,早已从方正变得圆润,上面正刻着三个古中国汉字——经天寺。
“阿爹,这庙似乎有人修过的样子,房顶竟然还有瓦片。”
“可能是莎萨的百姓修葺的,为了给过路人一个遮蔽风沙的地方,我们进去吧。”
东门武领着少年走进庙堂。没想到,庙堂内竟然有人捷足先登。
一个身影此时正端坐在庙堂中心的蒲团上打坐。此人约三十岁上下,嘴角留须,头顶挽髻,背挎一宝剑,一身道士着装,正闭着双眼魂游天外,对两人的到来全然不理不睬。
东门武心下警觉,先是盯着道士观察了一阵,见道士没什么可疑之处,便环顾四周,这破庙内部竟也不小,足有数丈方圆,远处一座早已倒塌的佛像周围安置了几张破旧的桌案,好在周围墙体还算结实,并不漏风,庙内还算温暖。东门武见还算安全,便带着少年找了个角落坐下,轻声言道:“你先歇一会,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水。”
少年点点头。东门武又戒备的扫了一眼道士,走了出去。少年靠在墙垣上,一天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昏昏欲睡。就在这半睡半醒之间,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话。
“先天之道,炼己为先。己炼则神定,神定则气住,气住则精凝,以精血补养先天,孕先天之血滋养后天,则生息定矣……”
这道家法诀正常人听来必是心旷神怡,凝神静气,可对于少年来讲,却犹如巨锤砸心,登时气血翻涌,哇的一口鲜血喷溅在黄沙之上。
”小施主?!“道士一惊,一个纵跃来到少年身边,忙运功为其输送真气,可当他双手触碰少年身体之后,面色霎时变得震惊起来。
“这是?”
还没等道士说完,一只粗壮的手臂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啪的一下打掉了道士运输真气的手掌。
“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东门武抓着水壶,怒气冲冲地望着道士吼道。
“阿爹不要生气,道长却是好意,是我身体的问题。”少年见状慌忙伸手拽住东门武衣角。
“施主莫怪,贫道只是见小施主身心俱疲,气虚体弱,似是久病缠身,便吟诵我道家法决助其解乏凝神,未曾想他竟然被封印了奇经八脉,这口诀引导真气流转导致经脉震动,险些让他走火入魔。是贫道好心办了坏事,好在未酿成大祸,实在惭愧,惭愧。”
道士声音愧疚,一连后退了几步,回到了蒲团坐下,不再言语。
东门武闷哼一声,倒是也不再追究道士责任,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俯身将水壶递给少年,擦了擦少年嘴角的血迹,“喝点水吧,这破庙之后竟然还存有一口水井,虽所存井水不多,但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少年勉强笑着接过水壶,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
东门武打开随身的包裹,拿了些干粮出来和少年分食,是以夜深,两人吃完便依偎着睡着了。
明月高悬,今夜的月光倒是极为的皎洁,月色透过稀疏的瓦片,星星点点的洒在这残破的寺庙内,落在道士身上,让他久久不能入定。他首先疑惑的,是这少年脉象之复杂乃其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不但周身被高超绝伦的点穴手法封印了奇经八脉,彻底断了武学根基,还感染剧毒导致身患重病,体内似有万千邪气在不停侵蚀着他的身体。这少年能活到幼学之年,简直是奇迹,但即便如此,也命不久矣。
第二个让他耿耿于怀的,便是这其貌不扬的荒野村夫武功竟如此之高。他方才根本没有察觉这中年人的脚步,甚至来不及躲开中年人推开他那一掌,可见这中年人武功,绝不在他之下。
“这西域之地果真卧虎藏龙,此番前来,务必要谨慎行事才好。”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房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朋友,远来是客,又何必藏头露尾?!”道士双脚一蹬,直奔屋顶而去。他右手微扬,竟直接将房顶轰出个窟窿。他拔剑而立,月光下,只见面前一群蒙面黑衣人正鬼鬼祟祟拿着兵器围在一起。
“一群臭老鼠,在这里偷偷摸摸要干什么?”
“臭道士,你少给我多管闲事,”其中一位黑衣人透过窟窿低头看了一眼寺庙内,挥了挥手,几名黑衣人顿时四散跳下房顶,“我劝你赶紧滚开,否则连你一块儿剁了喂狗!”
“呦喂,口气不小,可惜贫道最喜欢多管闲事,你又能如何?!”话音刚落,道士右脚猛一发力,蹭的窜到黑衣头领面前。还没等黑衣头领有所反应,只见剑光四起,黑衣头领的衣服眨眼已被割的稀烂,只剩下堪堪蔽体的内衣。
“不错,你这红色裤头穿的倒是喜庆。”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黑衣头领肺都气炸了,抄起砍刀就是一个竖劈。
“哟,脾气还不小。”道士左脚向前一蹬,人已飘飘然的向后滑了出去,轻松躲过了这一招。
“你们应该不止就这点本事吧,如果就这点本事,光下面那个你们也对付不了。”道士潇洒的站定,归剑入鞘,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臭道士,既然你想死,我就送你一程!”黑衣头领先是浑身摸了摸,发现自己光溜溜的什么都没剩下,气急败坏的从同伙怀里摸出几颗黑色的石头,疯狂的向道士丢去。
那黑色石头倏一落地就啪啪爆了起来,一阵阵烟雾随着石头的爆炸弥散开来。
“糟了!毒气!”道士一惊,当下不敢再玩耍,屏住呼吸一个翻身从屋顶跳进了庙内。殊不知此时庙内也早已被攻陷,到处都弥漫着毒气烟雾。
道士凭着感觉向父子二人所在的方向摸去,只见东门武正在门前和几名黑衣人缠斗,刚才那名少年早已昏倒在墙边。这群黑衣人定是提前服用了解药,那烟雾毒气对他们来说竟是毫无影响,倒是东门武的动作肉眼可见的愈发缓慢。
“道长,救救我孩儿!”东门武一脚踢翻一名黑衣人,自己却也打了个趔趄。
道士登时也着急起来,心下了然已这少年的身体在这毒气中估计撑不了多久,他一个健步冲上前背起少年,月光下那寺庙门前一片银光闪烁,他心下骇然,知晓寺庙大门定是被黑衣人用挂刃渔网封了,这才导致这对父子根本闯不出去。
“好一个瓮中捉鳖,真是狠毒!哎呀,糟了!”道士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再不迟疑,背着少年运起轻功就直奔屋顶而去,他倏一露头,一片渔网就从他周身照了过来,好在他轻功娴熟,一个腾挪避了开去。
“你且保重,等我安顿了这孩儿,再回来救你!”道士背着少年运起轻功,跃下屋顶,眨眼间消失在夜幕中。
“老大,我们还追不追?”一名黑衣人对光溜溜的黑衣头领说道。
“不必追了,追也未必追得上,抓住下面那个就够了,有下面那个,他们早晚也会来自投罗网。”